简介
小说《逆流者:新明》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本书由才华横溢的作者“企鵝一只”创作,以林子珩苏婉清的冒险经历为主线,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24867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逆流者:新明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磨利的腰刀重新悬挂在陈莽腰间,仿佛也给他挺直的脊梁注入了新的支撑。他对林澜的态度虽依旧谈不上热络,但那层坚冰般的隔阂已然消融了不少。偶尔在林澜和苏婉清忙碌时,他会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扫过聚居点外荒凉的山野,像是在巡视自己曾经的战场,又像是在评估着潜在的威胁。
这份微妙的转变,林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知道,仅仅修复一把刀,还不足以让陈莽这样的人完全信服,但至少打开了一扇门。而眼下,他有更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徐知县的“供奉”,以及如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聚居点真正站稳脚跟。
肥珠子清洁液的生产步入了正轨,虽然原料采集辛苦,但至少保证了每十日上交五罐的份额,偶尔还能有些富余用来交换食物,让他们免于饥饿的直接威胁。然而,林澜很清楚,这只是最低限度的生存。刀疤脸王老五那伙人虽然暂时被陈莽震慑,但贼心不死,贪婪的目光从未真正远离。更不用说那些管理流人的胥吏,他们就像是盘旋在头顶的秃鹫,随时可能俯冲下来啄食你身上任何一点有价值的血肉。
安全感,是这个地方完全不存在的东西。居住的破草棚四面透风,毫无防御能力,周围地痞环伺,官府不仅不能提供保护,反而除了监视,还要盘剥。林澜不只一次想念自己在现代作为牛马的过往、自己挑灯夜战的实验室,还有自己那逼仄而温暖的狗窝,那些以前被他弃之如敝履的生活,对如今的他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不是穿越到什么时候,不是穿越到谁的身上,也不是穿越到什么地方,林澜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这未免太不科学了!他不能接受。
不管怎样,要想法子回去,对此林澜其实在之前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做过尝试,他内心将自己的遭遇解释为高烧之下的幻觉,并试图通过打起精神、睁开双眼、大嘴巴抽自己等方式来实现脱离梦境,当然毫无效果。后来也曾非常羞耻地呼喊系统,他想问问自己是不是需要达成一个什么目标才能嗖地一下回到那个自己真正的归属地。他在心里喊、无声地喊、跑到无人处撕心裂肺地喊,然后被差役抓回来进行脱离梦境的尝试。
林澜和差役,都努力过了。如是再三以后,林澜选择了放弃,以林子珩这把瘦弱的身子骨,实在不宜再接受差役的帮助了,他接受了这个不能回到现代的现实。那么就只好在这里活下去吧,要活得像个人。
“苏姑娘,这几天,我们把棚子加固一下吧。”一天傍晚,收工回来后,林澜对苏婉清说道,目光落在那个勉强称之为“家”的破烂窝棚上。
苏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也早就想过,可是……没有合适的工具,也没有足够的木料和人力……而且,就算加固了,又能挡住谁呢?”
“光靠木头和茅草自然不行。”林澜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划动起来,“我们需要改变思路。不是简单地修补,而是重新设计。”
泥土上,渐渐出现了一些由直线和角度构成的简洁图形。那不是随意的涂鸦,而是带着明确几何规律的线条。林澜画出了一个带有突出三角区域的简易棱堡雏形草图,并标注了射击孔和瞭望位。
“你看,”他指着草图解释道,“如果我们把棚屋的外墙用夯土和木栅加固,并在这个位置形成一个突出的角,那么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靠近,我们至少有两个方向可以攻击到他,让他腹背受敌。这里,开凿射击孔,不需要太大,能伸出弩箭或竹枪即可。顶上,搭建一个稳固的瞭望台,视野要开阔……”
苏婉清看着地上那些陌生的图形,听着林澜口中吐出的“棱堡”、“交叉火力”、“射界”等闻所未闻的词语,眼中充满了困惑,但更多的是震惊。她虽然不懂其中的军事原理,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些线条背后所蕴含的、一种超越寻常的严密逻辑和防御思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能想出来的东西!
“这……林公子,你真的什么都会啊?”她喃喃道,看向林澜的眼神越发深邃。
林澜没有停下,继续在旁边画着夯土墙的截面图,讲解着如何分层夯实才能更坚固,如何利用本地随处可见的芦苇杆加强拉力防止开裂。他甚至还设计了一个简易的、利用杠杆原理吊装重物的三角架,用来协助搭建高处结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画什么?”
两人回头,只见陈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目光锐利地盯着地上的几何图形。他显然已经看了一会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先是疑惑,随即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所取代。
林澜心中微动,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平静地说道:“陈爷,我们在商量如何把这棚子修得结实些,能防些风雨,也能防些小人。”
陈莽没有理会他的谦辞,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沿着那个棱堡雏形的线条缓缓移动,尤其是在那几个突出的三角区域反复描画。他的眉头紧锁,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或许不懂“几何”、“射界”这些术语,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了这个布局的凶险!这哪里是普通的院墙,分明是一种极其高效、极其恶毒的防御工事!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试图攻击这面墙的人,一个个陷入来自多个方向的致命打击之中。
“这是你想出来的?”陈莽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比他看到林澜修复腰刀时带来的震撼要强烈十倍、百倍!修复刀剑,只是匠人之技;而眼前这东西,是真正的杀人术,是足以改变局部战场形态的营垒之学!什么读书人会懂这个?
林澜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晚辈曾杂览群书,于古人营城筑寨之法偶有涉猎,这些都是从《武经总要》、《守城录》等典籍中化用而来,再结合此地的形势,胡乱画的草图,让陈爷见笑了。”他再次将来源推给古籍,这是最稳妥的解释。
“胡乱画的?”陈莽指着那个关键的突出角,声音陡然提高,“这地方!这角度!分明是算计好了让人进来就送死!还有这墙的厚度,这射击孔的高低……这这这,这怎么可能是胡乱画的东西!”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但这次,压迫感中不再是鄙夷,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探究和极度重视的复杂情绪。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林澜一般,上下重新打量着他:“林子珩,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澜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他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平和:“陈爷,你看看我穿的衣服、住的棚子、吃的东西,我还能是什么人,我是一个沦落到这穷山恶水的囚徒啊。”说罢看了看陈莽若有所思的脸,又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能按照这个想法,把这里稍微改造一下,至少晚能睡个踏实觉。您说呢?”
陈莽沉默了。他再次低头看向地上的草图,又抬头环顾四周。聚居点杂乱无章,毫无防御纵深,一旦有变,就是任人宰割的屠宰场。如果……如果真能按照这个法子,哪怕只是建起一个雏形……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指着草图上的几个关键点,语气变得严肃而具体:“这里突出太多,容易被火攻。应该收回来三分。这里的射击孔太低,容易被土填埋,需再抬高半尺。还有,夯土墙基必须挖深,至少两尺,否则一场大雨就垮了!”
他提出的意见完全基于实战经验,一针见血,弥补了林澜图纸上纯理论设计的不足。
林澜眼睛一亮,心中大喜。陈莽不仅认可了这个方案,更是开始参与了进来!他立刻虚心请教:“陈爷所言极是!是晚辈考虑不周,晚辈仅从书本出发,未免纸上谈兵。关于墙基和防火,还请陈爷多多指点。”
接下来的几天,聚居点边缘这片小小的区域,呈现出一派与周围死气沉沉截然不同的忙碌景象。陈莽凭借自己的威望和组织能力,召集了几个平日里还算老实、也受够欺凌的流人,承诺管饭,并给予一定的“清洁液”作为报酬,林澜则负责总体设计和现场指导。
陈莽对林澜的态度,在具体的劳作中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不再将林澜视为需要保护的“累赘书生”,而是当成了一个可以商讨、甚至需要听取意见的“匠师”或者说“参谋”。当林澜用树枝和绳子,在地上拉出精确的直角,确定围墙基线时,陈莽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满是惊叹。当林澜指挥众人利用杠杆三角架,将一根根沉重的原木立起时,陈莽更是亲自上手,感受着那省力而高效的操作方式。
“你这法子,比我们当年在军营里埋设鹿砦快多了。”休息时,陈莽难得地主动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哎,不过是借力打力,取巧而已。”林澜谦逊地回答,递过去一竹筒清水。
陈莽接过,仰头灌了几口,抹了把嘴,看着初具雏形的防御工事,沉声道:“不是取巧!我知道,这是学问。”他顿了顿,补充道,“有用的学问。”
就在这时,那个王胥吏又带着两个跟班晃悠了过来,显然是听说这边在动工,前来查看。看到初具规模的工事,尤其是那带着明显军事色彩的棱角结构,王胥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陈莽!林子珩!你们好大的胆子!未经许可,竟敢私筑工事?想造反吗?!”王胥吏厉声喝道,手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
陈莽眉头一皱,正要上前,林澜却抢先一步,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王老爷您误会了。您看这地方,紧挨着垃圾堆,夏天蚊蝇滋生,臭气熏天,实在没法住人。我们只是想垒一圈矮墙,挡挡臭味,也防止野狗进来叼东西。这哪里算什么工事?就是普通的院墙而已。您看,这高度,连人都拦不住,就是防狗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才刚刚及腰的墙基比比划划,诚恳无比。
王胥吏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低矮的墙基,又看了看周围堆积的杂物和垃圾,似乎也觉得林澜说的有道理。但他总觉得那墙的走向有点别扭,那几个突出的角更是碍眼。
“哼,最好是!”王胥吏找不到明显的错处,只能恶狠狠地警告,“都给老子安分点!要是让老子发现你们搞什么鬼名堂,有你们好看!”说完,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看着胥吏远去的背影,陈莽转头看向林澜,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看不出,你竟有如此油滑机变的一面。”
林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应付。随着工事逐渐增高,其防御性质必然会暴露,到那时来自胥吏甚至更高层面的压力才会真正到来。
但此刻,看着在陈莽指挥和众人努力下,一点点从图纸变为现实的简易棱堡,林澜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不仅仅是一道墙,更是他在这片绝望之地上,用知识和实践筑起的第一座堡垒。它守护的不仅是肉体的安全,更是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理性之火。
他看向身旁目光专注、挥汗如雨的陈莽,知道这把“剑”已经容许自己走近,终将和自己并肩作战,而且,正在逐渐认识到“剑”之外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未来的路依然艰险,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共同守护的据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