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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心殿的檀香燃到第三截时,李狗蛋终于被殿外的哭嚎声彻底搅醒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盯着帐顶那几条绣得歪歪扭扭的金龙,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才刚消停几个时辰,那帮清流党又跟哭丧似的找上门,是觉得他这个皇帝脾气太好,还是祖坟上缺哭丧棒?

“王体乾!”李狗蛋扯着嗓子喊,声音里裹着刚睡醒的火气,“外面那群玩意儿又发什么疯?”

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王体乾跑得鞋都快掉了,脸上还沾着点灰,一看就是从人群里挤进来的:“陛下!是……是清流党的大人,说是……说是陆大人快不行了,求您下旨严惩凶手!”

“严惩?严惩谁?”李狗蛋冷笑一声,慢悠悠地掀开被子。细棉褥子被体温焐得温热,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脚趾头下意识蜷了蜷——这破皇宫,怎么就没双像样的拖鞋?

“他们……他们说是九千岁干的!”王体乾压低声音,眼神往西边瞟了瞟,那是王瑾府邸的方向,“还说……还说陆大人昏迷前,攥着那块玉喊‘陛下救命’呢!”

“呵,演得还挺全乎。”李狗蛋弯腰从床脚捞过龙袍,胡乱往身上套。明黄色的袍子滑过胳膊时,金线绣的龙鳞刮得皮肤有点痒,他烦躁地扯开领口,“人带来了?”

“来了来了,就在殿外跪着,黑压压一片,连吏部尚书都来了。”王体乾擦着汗,“还有几个老臣说……说要是陛下不给个说法,他们就跪在这儿不起来,活活饿死!”

“饿死?”李狗蛋系腰带的手顿了顿,突然笑了,“行啊,让他们饿死。正好国库空虚,省点粮食。”

王体乾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啊!真饿死了人,那……那史书上要写您昏君的!”

“写就写呗。”李狗蛋满不在乎地系好玉带,转身往屏风后走,“反正他们也没少在背地里骂朕。对了,小翠呢?让她把早饭端进来,辣椒炒肉多放蒜,朕今天得吃点硬菜压惊。”

说话间,屏风后的铜镜里映出个狼狈的影子——头发炸得像鸡窝,眼角还挂着点眼屎,龙袍穿得歪歪扭扭,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二流子。李狗蛋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这模样确实不像个正经皇帝,倒像个随时能抄起酒瓶子干架的街溜子。

“陛下,小翠在外面候着呢,不敢进来。”王体乾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要不……先让她把早饭呈上来?那些老臣看着呢,要是看见陛下这时候还想着吃……”

“他们管得着?”李狗蛋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这是昨天从王瑾送的那堆破烂里挑出来的,绿莹莹的,摸着倒挺润。“朕是皇帝,吃饭天经地义。难道他们跪着,朕就得陪着挨饿?什么道理。”

他往龙椅上一坐,故意把腰板挺得笔直,可屁股底下的椅子硬得像石头,硌得他尾椎骨生疼。李狗蛋偷偷调整了个姿势,心里把设计这椅子的人骂了十八代祖宗——这玩意儿坐久了,痔疮都得坐出来。

“传小翠。”李狗蛋敲了敲扶手,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王体乾刚要应声,殿外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哭喊声:“陛下!您不能再纵容奸佞了啊!老臣愿以死相谏!”

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像是有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李狗蛋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是……又来这套?

“让他滚进来!”李狗蛋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最烦别人拿死威胁他,前世在公司,有个老油条就总说“你要是扣我奖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结果被他一句“跳吧,我帮你报警”堵得哑口无言。

门被推开时,冷风卷着股膏药味灌了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被两个年轻官员架着,额头上渗着血,正是昨天被“打”了的陆清流。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红绸包,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块玉。

“臣……臣陆清流,参见陛下……”陆清流挣扎着要下跪,刚弯腿就哎哟一声,像是疼得厉害,“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李狗蛋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这老头演得确实像,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额头上的伤口都看着比昨天严重了些。要是换个不明就里的,保准得被他骗过去。

“陆大人这身子骨,看着可不像是快不行了啊。”李狗蛋慢悠悠地开口,指尖在玉扳指上摩挲着,“昨天太医不是说,就是皮外伤吗?怎么 overnight 就快不行了?”

“overnight?”陆清流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这词儿。

旁边的吏部尚书赶紧打圆场:“陛下是说,一夜之间。陆大人是气急攻心,又染了风寒,所以……”

“哦,气急攻心啊。”李狗蛋点点头,突然提高了声音,“那陆大人可知,是谁气着你了?是打你的蒙面人,还是……惦记你那块玉的人?”

陆清流被问得一哆嗦,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臣……臣不知道……臣只知道,那伙人出手狠辣,不像是劫财,倒像是……像是要灭口……”

“灭口?灭什么口?”李狗蛋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像锥子似的盯着他手里的红绸包,“难道陆大人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陆清流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身后的几个官员赶紧跪下:“陛下!陆大人身受重伤,不宜再受惊吓!求陛下赶紧下旨,捉拿王瑾审问!”

“捉拿王瑾?”李狗蛋笑了,“凭什么?就凭你们猜的?还是凭陆大人这块玉?”

他突然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把上面的茶杯带得差点掉下去。王体乾眼疾手快地扶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说王瑾派人打了陆大人,有证据吗?”李狗蛋一步步走下台阶,皮鞋踩在金砖上发出“噔噔”的响,“人证?物证?还是王瑾自己承认了?”

“这……”跪在地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一个年轻点的硬着头皮说,“凶器!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根木棍,上面刻着瑾字!”

“瑾字?”李狗蛋挑眉,“拿上来给朕看看。”

那官员赶紧从怀里掏出根沾着血的木棍,递了上来。李狗蛋接过来看了看,木棍上确实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瑾”字,墨迹还新鲜得很,一看就是刚刻上去的。

“呵,王瑾要是想杀人灭口,会用这么蠢的办法?”李狗蛋把木棍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要是想动陆大人,有的是办法让他‘病死’‘意外身亡’,用得着在宫门口动棍子?还特意留个刻着自己名字的凶器?你们当他是傻子,还是当朕是傻子?”

一番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连陆清流都愣住了,忘了继续装虚弱。

李狗蛋看着他们一个个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心里一阵舒坦。对付这种只会动嘴皮子的,就得比他们更横。

“陛下息怒……”吏部尚书颤巍巍地开口,“臣等并非怀疑陛下,只是……只是陆大人伤势严重,此事总要有人负责……”

“负责?自然有人负责。”李狗蛋转过身,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的小翠身上。

她不知什么时候端着食盒站在殿门口,手里的托盘微微发颤,显然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见李狗蛋看过来,她吓得赶紧跪下,盘子里的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

“起来吧,把早饭端过来。”李狗蛋的语气缓和了些。

小翠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低着头往前走。路过陆清流身边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猛地往前一倾,手里的食盒“啪”地掉在地上。

青瓷碗摔得粉碎,辣椒炒肉撒了一地,红油溅到了陆清流的官袍上,还沾了几片翠绿的辣椒。

“哎呀!”小翠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陆清流身边的官员气得指着小翠,“毛手毛脚的!惊扰了陛下和陆大人,该当何罪!”

小翠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砸在碎瓷片上。她穿着身灰扑扑的宫女服,领口洗得发白,肩膀瘦得像根细柴,看着可怜兮兮的。

李狗蛋心里莫名有点火。

他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老实人。

“够了。”李狗蛋冷冷地开口,“不就是摔了个碗吗?多大点事。”

他走到小翠身边,弯腰想扶她起来,手指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觉得一片冰凉。这小宫女吓得浑身僵硬,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没事了,起来吧。”李狗蛋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手腕,感觉骨头硌得慌——这丫头也太瘦了。

小翠愣了愣,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她看着李狗蛋,眼神里带着点不敢置信,还有点……别的什么,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却又让人挪不开眼。

李狗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赶紧移开视线,干咳一声:“王体乾,让人把这儿收拾干净。小翠,再去做一份,多放辣椒。”

“是……是。”小翠赶紧爬起来,低着头往外走,路过门口时,还偷偷回头看了李狗蛋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吓得赶紧跑了。

李狗蛋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不自在。刚才那瞬间,他好像看到这小宫女脸红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陛下……”陆清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点阴阳怪气,“您可真有闲情逸致,这时候还想着吃辣的。”

“不然呢?”李狗蛋转过身,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跟你们似的,整天哭哭啼啼?陆大人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府养伤。要是真觉得快不行了,就写好遗书,朕会让礼部给你追封个谥号,保证好听。”

陆清流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涨得通红,指着李狗蛋说不出话:“你……你……”

“我怎么了?”李狗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陆大人要是觉得朕处理得不妥,大可以自己去查。查出来是谁干的,朕绝不姑息。但要是查不出来,就别在这儿瞎嚷嚷,扰了朕吃饭的兴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所有人:“还有你们,谁要是再敢拿死威胁朕,朕就成全他。正好让史官记上一笔,说某年某月某日,几位大人为了逼宫,活活饿死在养心殿外,也算流芳百世了。”

这话一出,殿里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还想着以死相逼的老臣,吓得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皇跟先帝不一样,油盐不进,还不吃威胁那套,是真敢让他们饿死在这儿。

陆清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得像只破风箱。

“陆大人!”旁边的官员赶紧扶住他。

“咳咳……陛下……”陆清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臣……臣不是逼宫,臣是……是为了大靖江山……”

“为了大靖江山,就该好好查案,而不是在这儿哭鼻子。”李狗蛋打断他,“那块玉,陆大人好好收着。要是再因为这玉出什么事,朕可就不管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再演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清流的脸白了白,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都散了吧。”李狗蛋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让陆大人赶紧回府养伤,别在这儿杵着了,看着晦气。”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

“怎么?要朕请你们出去?”李狗蛋眉毛一挑。

“不敢不敢!”吏部尚书赶紧扶着陆清流,“臣等告退!”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陆清流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辣椒炒肉,眼神复杂得很。

殿里终于清净了。

王体乾赶紧让人进来收拾,碎瓷片被扫走,地上的红油用布擦了好几遍,还是留下点印子。

“陛下,您刚才太厉害了!”王体乾凑上来,一脸崇拜,“几句话就把他们吓跑了!”

“厉害?”李狗蛋往龙椅上一坐,感觉浑身都松了,“再厉害也架不住他们天天来烦。对了,让小翠快点,朕饿坏了。”

“哎!奴才这就去催!”王体乾刚要走,又被李狗蛋叫住了。

“等等,”李狗蛋想起件事,“让人盯着点陆清流,看看他回去后都见了谁,吃了什么药,跟谁多说了几句话,都记下来报给朕。”

王体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陛下是说……陆大人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看看就知道了。”李狗蛋端起新沏的茶,抿了一口。这茶叶有点苦,不如前世喝的冰红茶。

他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清流党想借陆清流受伤的事扳倒王瑾,王瑾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憋着坏水。

而他这个皇帝,就只能在中间和稀泥,顺便……看看戏,吃点辣椒炒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狗蛋叹了口气,心里却没什么烦躁,反而有点莫名的兴奋。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虽然危险,却比前世天天改方案刺激多了。

正想着,小翠端着新的食盒进来了。这次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摔了。

“陛下,您的辣椒炒肉。”她把盘子放在案几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李狗蛋看着她发红的耳根,突然想起刚才碰到她手腕时的触感,细得像一折就断。

“你也没吃饭吧?”李狗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坐下一起吃点。”

小翠吓得赶紧摆手:“不不不,奴婢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李狗蛋把她按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还把另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盘子里的辣椒炒肉油光锃亮,肉片切得薄薄的,裹着红油,看着就诱人。小翠偷偷抬眼看了看李狗蛋,见他正低头吃得香,犹豫了一下,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

辣味瞬间在嘴里炸开,带着点蒜香,还有点花椒的麻。小翠的眼睛亮了亮,赶紧又夹了一筷子。

李狗蛋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忍不住笑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又给她夹了几块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小翠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小声说:“谢谢陛下。”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绒毛看得清清楚楚,眼睛亮得像含着水。李狗蛋的心跳又有点乱,赶紧低下头扒饭,假装没看见。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殿里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檀香还在燃着,混着饭菜的香味,有种说不出的安逸。

李狗蛋觉得,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吃顿辣椒炒肉,没人来烦他,当个皇帝好像也还行。

当然,前提是……别再有清流党来逼逼。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奢望。

那些人,怕是已经在琢磨下一次该怎么“逼宫”了。

吃完早饭,小翠收拾碗筷的时候,李狗蛋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突然想起件事。

“对了,”他看着小翠,“你会做麻辣小龙虾吗?”

小翠愣了一下,摇摇头:“什么是……小龙虾?”

“就是……水里的虫子,红色的,有夹子。”李狗蛋比划着,“用辣椒花椒炒着吃,贼香。”

小翠听得眼睛都直了,好像在听什么天书。

李狗蛋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突然觉得,或许这摆烂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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