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老巷里的两小无猜》中的人物设定很饱满,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出现的价值,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同时引出了苏念林漾的故事,看点十足。《老巷里的两小无猜》这本连载青春甜宠小说已经写了214175字,喜欢看青春甜宠小说的书友可以试试。《老巷里的两小无猜苏念林漾全文免费阅读地址汇总》就在下方,点即看!
老巷里的两小无猜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九月的南方,空气里依然蒸腾着挥之不去的潮热,混杂着草木蓬勃生长的气息。苏念的宿舍里,室友陈薇正对着镜子研究新买的发卡,随口问:“念念,今天不跟你家林漾煲电话粥了?”
苏念的目光从摊开的速写本上抬起,落在床头那部沉寂了一晚上的旧手机上,屏幕一片漆黑。她指尖无意识地在速写本边缘划着,“他……可能有事吧。”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是三天来的第三次漏接,无声的间隔像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在心底无声堆积。上一次通话还是两天前,她手忙脚乱地解释社团招新现场有多吵,而话筒那边的林漾只是“嗯”了一声,那声“嗯”像块小小的石头,硌在胸口,一直没化开。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熟悉的“漾”字跳跃出来。苏念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喂?念念?”林漾的声音传来,背景里是北方城市傍晚特有的喧嚣,车流鸣笛,人声鼎沸,一种与南方潮湿静谧截然不同的、硬朗的市声。他喘着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刚才在……在帮我爸搬点东西,没听见手机响。”
“嗯,没事。”苏念垂下眼,指尖描摹着速写本上未完成的一丛兰草线条,语气刻意放得轻缓,“招新太吵了,我也没听见。”她顿了顿,想找个话题,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个小小的酱菜玻璃瓶,空了快一半,“你妈妈做的酱菜……快吃完了,很好吃。”这话题像一根细弱的稻草,抛向遥远的北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念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站在某个街角,晚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眉头或许正微微拧着。然后,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像蒙着一层薄雾,听不出情绪:“嗯,知道了。下回……下回再给你寄。累了吧?早点休息。”
这过于简短的结束语像一道无形的闸门落下。苏念那句“你那边……顺利吗?”还卡在喉咙里,听筒里已只剩下忙音,单调而固执地重复着:“嘟——嘟——嘟——”。她握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手机,指节微微发白。窗外,宿舍楼对面画室的灯光还亮着几盏,像漂浮在浓稠夜色里的萤火虫。速写本上那丛兰草,线条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凌乱、生硬。
她慢慢放下手机,指尖冰凉。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床脚那个静静立着的黑色行李箱。它沉默地待在角落,像一个忠实的、却又封存着什么的守候者。她起身,蹲在箱子旁,手指熟练地摸到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夹层拉链。拉链无声地滑开,指尖触到一张表面已经有些微凉滑腻的硬质相片角。她把它抽出一半——是开学那天,林漾偷偷塞在枕头下的那张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在夏末的阳光下笑得毫无阴霾,林漾的手臂随意地搭在她肩上,她的头微微靠向他。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水汽的室友王璐回来了。苏念像被惊到,迅速将照片塞回夹层深处,拉链“唰”地一声拉上,严丝合缝。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回书桌旁,拿起铅笔,对着速写本,却久久落不下笔。照片上残留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而电话里那突兀的忙音,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照片上凝固的日光。行李箱的黑色表面,在节能灯管下泛着幽微的光,像一个沉默的句点,暂时封存了那些汹涌而无法言说的心绪。
南方的雨季以一种缠绵而霸道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存在。雨丝细密,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网,笼罩着美院的青砖黛瓦。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混合着泥土、青苔和油画颜料松节油的复杂气味,沉甸甸地附着在衣服上、皮肤上,甚至呼吸里。苏念夹着画板,和室友陈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通往校外小画材店的水洼小路上。
“这鬼天气,画纸都要长蘑菇了!”陈薇抱怨着,把伞又往前倾了倾,试图挡住斜扫进来的雨丝。她侧头看苏念,发现她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眼神有些空茫,“喂,念念,想什么呢?魂儿都被雨勾走了?”
苏念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画板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没……没什么。”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在想下周系里那个联合画展的事。”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也是事实的一部分。她所在的插画小组被选中参展,导师对作品要求近乎苛刻。为了那组以“童年记忆碎片”为主题的插画,她几乎耗尽了所有课余时间,泡在画室,反复修改,手指常常被炭笔和颜料染得看不出本色。睡眠严重不足,眼下淡淡的青黑连粉底也快要遮不住。
陈薇显然不太信,揶揄地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少来!肯定又在想你家那位北方的‘信号塔’了吧?怎么,最近‘信号’不太好?” 她故意把“信号塔”三个字拖得长长的。
苏念的心像被细针扎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烫,不知是羞还是别的什么。她低声辩解:“哪有……是真的忙画展。” 她不想提那些漏接的电话和越来越短的对话。林漾的短信也少了,偶尔发来,常常是夜深人静时一句简单的“睡了吗?”或者“记得吃饭”。她有时画到凌晨才看到,回复过去,往往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他才可能回一个“嗯,刚忙完”。距离像一道无形的深渊,将曾经亲密无间的话语拉扯得单薄而滞涩。他朋友圈里偶尔更新的照片,背景里出现了陌生的篮球场、喧闹的聚餐人群,那些她未曾参与的热闹,像细小的沙粒,无声地硌在她的认知里。
与此同时,她的世界却在南方湿润的土壤里,悄然萌发着新的根系。插画小组的合作异常顺利,组长周屿阳,一个总穿着洗得发白棉麻衬衫、眼神清亮的大三师兄,对她笔下细腻的情感和独特的构图赞不绝口。他思维活跃,总能精准地指出她画稿中的关键问题,寥寥数语就让她茅塞顿开。小组讨论时,他的目光有时会越过图纸,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带着温和的欣赏。画室里,他们常常是最后离开的两个,一起收拾散乱的画笔,讨论某个技法的可能性。周屿阳身上有股淡淡的松节油和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和林漾那种带着北方爽冽秋风的气息截然不同。一种陌生的、带着点新奇感的舒适,在她忙碌疲惫的间隙,悄然滋生。
一次小组讨论结束,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雨不知何时停了。周屿阳整理好大家的画稿,递给苏念一份需要修改的草图,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苏念,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感觉很好,灵气是压不住的。”他的声音温和而笃定,“只是这里,”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画面一处阴影,“情绪还可以再‘沉’下去一点,像深潭的水,表面平静,底下有暗流。”
他的指尖离她的画纸很近,苏念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她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应了一声:“嗯,我再想想。” 那一刻,画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窗外城市的灯火隔着玻璃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一种安静又略带紧张的暖流在空气中无声流淌。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慌乱,心里却有个角落,因为这专注而专业的认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轻轻荡漾了一下。一种微妙的、被理解的共鸣,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悄然生长,带着某种隐秘的诱惑力。
周五傍晚,雨终于彻底停了。久违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难得结束得早,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厚厚的画册,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夕阳的金辉温柔地涂抹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空气里弥漫着雨后草木蒸腾出的清新气息。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那个熟悉的头像——一只线条简单的卡通柴犬,是林漾高中时自己画的,一直用到现在。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一股想要分享这片刻轻松和阳光的冲动涌了上来。她点开语音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林漾!终于放晴啦!我们学校那排老樟树被雨洗过,绿得发亮!你那边呢?今天忙不忙?”
语音发送成功,小小的圆圈旋转着消失。她把手机揣回口袋,抱着画册继续走,心情像这雨后的天空,澄澈了不少。回到宿舍,她放下画册,迫不及待地拿出速写本,想抓住窗外夕阳下树影摇曳的瞬间。铅笔在纸上游走,沙沙作响,灵感似乎格外顺畅。
时间在专注的笔尖下悄然流逝。直到宿舍的灯光自动亮起,苏念才惊觉外面天色已暗。她揉揉发酸的眼睛,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置顶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仍是她自己发出的那条绿色语音,孤零零的,没有任何回复的灰色气泡。时间显示,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心头那点轻松的阳光骤然被阴云覆盖。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隐隐的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她点开对话框,手指在输入框上停留,删删改改,最终发过去一句:“在忙?”
石沉大海。
夜色渐深。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她刷新了一次,两次……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她发出的那句“在忙?”。白天在画室,周屿阳指着她画稿时专注清亮的眼神,小组讨论时轻松融洽的笑声,还有他温和鼓励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与此刻手机屏幕的冷寂形成刺眼的对比。一种带着委屈和质疑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坐起身,点开通讯录,直接拨通了林漾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令人心焦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鼓面上。
终于,在苏念几乎要挂断的前一秒,电话被接通了。
“喂?”林漾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沙哑,背景里却诡异地嘈杂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模糊的嬉笑喧哗声、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像一道声浪猛地冲进苏念的耳朵。
“你在哪?”苏念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像拉满的弓弦。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冲口而出,“我给你发信息你没看见吗?打电话也不接!我发的语音你听了吗?”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凝滞,背后的喧嚣似乎也低下去一点。林漾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念念?我……在KTV。系里几个同学聚餐,非拉着来……太吵了,没听见手机响。”他试图解释,但那浓重的鼻音和背景里一个女生尖锐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你发的语音?哦,可能……可能环境太乱,点开没听清就……”
“没听清?”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三个小时!林漾!我给你发语音三个小时了!你一句没听清就打发了?” 她攥紧了手机,指骨泛白,白天周屿阳温和的赞赏和他此刻疲惫敷衍的声音在脑中激烈冲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再吵的地方,我的电话你都会接!我的信息你都会回!”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背景的喧嚣似乎被刻意推远了一些,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来。过了好几秒,林漾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那沙哑里压抑着某种沉甸甸的东西,疲惫感几乎要透过话筒溢出来:“念念,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每一个字都吐得有些沉重,“我最近……家里……有点事。我爸他……”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背景里遥远的、令人窒息的音乐鼓点。
苏念满腔的委屈和质问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断前那份不同寻常的沉重和痛苦。“家里……有点事?爸他怎么了?”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带着试探和一丝慌乱,“林漾?你说话呀!”
回答她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和那片格格不入的喧闹背景音。这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她心慌。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林漾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低沉得近乎沙哑,疲惫感像潮水般弥漫开:“没什么……念念,我现在有点累。明天……明天再说,好吗?”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一句带着浓重倦意的“明天再说”。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电话那头,只剩下单调的忙音,宣告着这次沟通的彻底失败。她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有些茫然失措的脸。窗外是南方沉寂的夜,而电话里那喧嚣的背景音和最后沉重疲惫的叹息,却在她心里投下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白。刚才的质问和委屈,此刻被一种更深、更茫然的不安所取代——那戛然而止的“我爸他……”后面,究竟藏着什么?他此刻在千里之外的KTV里,又到底在经历着什么?她忽然发现,那个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似乎正站在一片她无法触及的浓雾之后。一股冰冷的陌生感,悄然弥漫开来。
国庆长假在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中拉开序幕。南方的暑热终于在几场秋雨后消退,空气里开始浮动着淡淡的、沁凉的桂花甜香。校园里的人肉眼可见地稀少下来,拖着行李箱的身影随处可见,带着归家的雀跃。苏念没有回家。高昂的路费和画展筹备最后阶段的冲刺工作,让她选择了留下。宿舍楼空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留校的学生,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画展布置进入最后也是最繁重的阶段。巨大的展板、沉重的画框、需要精心调试的射灯……工作间里一片热火朝天。苏念穿着沾满颜料点的工作服,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调整一幅大型主题画的倾斜度。
“左边再抬高一点点……对!停!好了!”周屿阳站在几步开外的梯子上指挥,声音清朗。他敏捷地跳下梯子,走到苏念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托住画框沉重的底边,分担了大半的重量。两人合力,终于将画框稳稳地卡进凹槽。
“呼……搞定!”苏念长长舒了口气,放下酸痛的胳膊。
“辛苦了。”周屿阳递给她一瓶水,目光扫过她额角的汗和脸颊因用力泛起的红晕,带着真诚的赞许,“这幅主视觉图,效果比预想的还好,多亏了你坚持那个色调。”
苏念接过水,瓶身冰凉,驱散了一点疲惫。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抬眼撞上周屿阳温和专注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纯粹的欣赏和认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底因为工作完成的成就感而轻松了些许。这些天和林漾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冷战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忙碌的充实和同伴的肯定冲淡了些许。画展在即,她强迫自己把精力都投注在眼前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上。
十月四号,假期的第四天。画展明天就要正式开幕,苏念忙到傍晚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走出美院大门。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晚风带着凉爽的秋意拂过脸庞。她揉着发酸的肩膀,只想快点回到宿舍,把自己扔到床上。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如初,她和林漾之间,自从那场不欢而散的通话后,就陷入了一种冰冷的默契——彼此都沉默着。她没再主动联系他,他那边也杳无音信。只有朋友圈里,他两天前发了一张深夜书桌的照片,台灯的光晕下,堆着厚厚的文件和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配文只有一个字:“熬”。那张照片像一个无声的谜题,悬在她心里,让她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更带着一种莫名的怯意。
美院大门外那条长长的林荫道此刻行人稀少,显得格外空旷。路两旁高大的香樟树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苏念低着头,脚步有些拖沓,思绪纷乱地缠绕着画展的细节和林漾那条朋友圈。
“苏念!”
一个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无比熟悉,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苏念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在前方十几米开外,高大的香樟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深色牛仔裤,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脚边还立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倦色,下巴甚至冒出了一层淡淡的青色胡茬。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揉进了千言万语——有显而易见的疲惫,有穿越千里的风尘,有某种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东西,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眼底。夕阳的金色余晖斜斜地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跳跃,却照不透他眼底那片深邃的暗影。
是林漾。
苏念完全呆住了。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周围的一切声音——风声、远处的车流声、树叶的沙沙声——都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站在树影下、风尘仆仆的身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轰鸣。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出阴影,朝自己走来。他肩上的背包带子勒得很深,行李箱的轮子在寂静的林荫道上发出清晰的、滚过落叶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林漾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火车厢气息、淡淡烟草味(他从不抽烟!)和属于他本身的、那种熟悉又带着点陌生汗味的复杂气息。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仔细地、一寸寸地梭巡着,仿佛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眼神里翻涌着太多苏念看不懂的情绪,那深重的疲惫之下,压抑着某种惊涛骇浪般的东西。
空气凝固了。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千山万水累积的沉默与疏离。
“你……”苏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脚边的行李箱上,那个黑色的、沉默的立方体。
林漾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长途奔跑后终于抵达终点,需要汲取力量。然后,他抬起手,动作有些迟滞地卸下肩上的背包,拉开主拉链。他没有看苏念的眼睛,目光垂落,专注地在背包里翻找着。几秒钟后,他拎出一个沉甸甸的、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透明玻璃罐子,递到苏念面前。
罐子里,是深褐色、油亮亮的酱菜,饱满的豆角和萝卜条浸在红亮的辣油里,正是林漾妈妈最拿手的那种,也是苏念曾经在电话里随口提过“快吃完了”的那一罐。玻璃罐在夕阳下折射着暖光,沉甸甸的,带着跨越千里的重量和……某种笨拙却沉重的牵挂。
“我妈,”林漾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粗糙质感,他依旧垂着眼,视线落在那个酱菜罐子上,“……非让我带来的。说南方的菜,你吃不惯。”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好奇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念念?这是谁呀?你男朋友吗?”
是同宿舍的王璐,刚巧从校外回来,手里拎着水果,正好奇地打量着林漾和他手里的酱菜罐子,目光在林漾疲惫却难掩英俊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苏念身上,带着善意的调侃。
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冰封的湖面。
林漾拿着酱菜罐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目光越过那罐沉甸甸的酱菜,直直地、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探寻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紧张,牢牢地锁在苏念脸上。那眼神似乎在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宣判,一个定义。
苏念只觉得王璐的声音像一道刺眼的追光,猛地打在自己身上,让她无所遁形。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慌乱地,避开了林漾那过于沉重、过于灼热的目光。脸颊瞬间烧了起来,那热度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没有回答王璐的问题,没有去看林漾等待的眼神,而是猛地、仓促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视线投向林荫道尽头那一片被夕阳染得金红的模糊光影,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
一个无声的、却再清晰不过的回避动作。
傍晚的风骤然穿过林荫道,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两人之间沉默的空隙里穿过。林漾握着酱菜罐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夕阳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那个黑色的行李箱,依旧安静地立在他脚边,像一个巨大的、尚未开启的谜题。而苏念别过头的侧脸,在金色的余晖里,勾勒出一个带着慌乱、逃避和难以言说复杂心绪的僵硬轮廓。千山之外的身影突然降临,带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惊喜,而是一罐沉甸甸的酱菜和一个她此刻无法面对、更无法定义的问题。空气里,只剩下南方晚风裹挟的桂花甜香,丝丝缕缕,缠绕着无声蔓延开来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与悬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