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时,林漾的手机刚好弹出苏念发来的定位。屏幕上跳动的光标落在市中心美术馆的位置,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机场光洁的地砖,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特意推掉了上海分公司的剪彩仪式,只给助理发了条“私信,三天”的消息,就攥着早班机票冲了过来。口袋里的丝绒盒子硌着肋骨,里面是他托人从佛罗伦萨带回来的手工颜料,苏念上次在画册里看到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出租车穿过梧桐浓密的街道,A市的夏天带着潮湿的热气,和他们生长的北方小城截然不同。林漾望着窗外掠过的老洋房,忽然想起高三那年,苏念趴在教室后桌的窗户上,指着操场边的梧桐树说:“听说南方的树冬天也不落叶。”
那时他正叼着冰棍抄数学作业,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等你考上A大,自己去看呗。”
没想到一语成谶。
美术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林漾站在入口处给苏念发消息,指尖刚敲下“我到了”三个字,就看见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从旋转门里跑出来。
苏念的头发比去年长了些,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颈侧,沾着细密的汗珠。她手里还捏着参展证,看到林漾时,眼睛倏地睁大,像受惊的小鹿。
“你怎么来了?”她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喘,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不是说这周要去上海开会吗?”
“会哪有你重要。”林漾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触到她温热的皮肤,“获奖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家属’能不来吗?”
苏念的脸颊泛起薄红,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什么家属……”
他笑起来,把行李箱递给她:“帮我拿一下,我去存包。”
展厅在三楼,电梯上升时,林漾数着苏念耳尖的红晕。她还是老样子,容易害羞,容易紧张,连高兴都藏在低垂的眼睫里。可不知怎么,他最近总觉得她身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清温度。
“我的画在最里面的展厅。”苏念按下三楼的按钮,声音轻轻的,“评委说《雾中桥》的光影处理得还不错,其实我觉得……”
“先不评价,我要自己看。”林漾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尝尝,飞机上拿的,醒神。”
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炸开,苏念含着糖,说不出话,只能瞪他一眼。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和高中时一模一样,林漾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展厅里弥漫着松节油和尘埃混合的味道,光线调得很暗,每幅画都沐浴在独立的射灯下,像悬浮在黑暗里的岛屿。林漾跟着苏念往里走,目光扫过墙上的作品,大多是浓墨重彩的抽象画,直到看见那幅《雾中桥》。
画布上是座石拱桥,笼罩在朦胧的晨雾里,桥栏上的青苔泛着湿润的绿,桥下的水纹漾着细碎的金光。笔触是苏念独有的细腻,带着点怯懦的温柔,却又在暗处藏着不肯妥协的执拗。
“这是……”林漾的呼吸顿了顿,“我们老家那座桥?”
“嗯。”苏念站在他身侧,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年寒假回去拍的照片,总觉得雾里的样子最好看。”
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他们偷偷溜出学校,在那座桥上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苏念裹着他的羽绒服,在速写本上画桥洞下的冰纹,他就坐在旁边,看她的睫毛上落满细碎的雪花。
“画得很好。”林漾转头看她,灯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轮廓描得很柔和,“不愧是我家念念。”
苏念的脸又红了,拉着他往别处走:“去看别的吧,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作品。”
他被她拽着穿过人群,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掌心,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或许是他想多了,她还是那个会因为一句夸奖就脸红的小姑娘,他们之间没什么不一样。
直到他看见那幅《少年》。
它挂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装在最简单的原木画框里,和周围华丽的油画相比,显得格外素净。画里是个逆光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手里捏着本摊开的书。阳光穿过窗户,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人却像是浸在水里,轮廓模糊得快要化开。
林漾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个站姿,那个微驼的肩膀,甚至是被风吹起的衣角弧度,都和记忆里的自己重合了。高三那年,他总在午休时站在走廊里背书,苏念说他站在光里的样子很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画框下方的题字——银色的颜料写着两个字,笔锋轻得像羽毛,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
再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血管蔓延开来。林漾猛地回头,看见苏念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是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苏念,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苏念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眉眼。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易碎的瓷像。
“说话!”林漾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在她身上,“画里的人是我,对不对?‘再见’是什么意思?你想结束?”
周围有参观者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林漾却听不清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念身上,等着她的回答。他知道她敏感,知道她有时候会钻牛角尖,可他从未想过,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想结束。
父亲病倒后,他接手公司,每天忙得像陀螺,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以为她会懂,懂他拼命工作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懂他深夜里对着报表时,手机屏幕上她的照片是唯一的支撑。
可这幅画,这两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是因为我最近太忙了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是因为在这边认识了别人,觉得我碍事了?”
苏念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她的沉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林漾最柔软的地方,把他所有的伪装都戳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藏起了父亲病危通知书上的日期,藏起了公司账户上触目惊心的赤字,藏起了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的绝望。他只想在她面前做回那个大大咧咧的林漾,那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林漾。
可现在,他连这点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我飞了三个小时过来,不是来看你沉默的。”林漾转身往外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如果你想结束,直接说就好,不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林漾!”苏念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汗湿的潮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漾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疼和怒搅在一起,像团理不清的乱麻。
“那是哪样?”他逼问道,“你告诉我,‘再见’还能有什么意思?”
苏念咬着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还是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被遗弃的小猫。
林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怒火瞬间泄了下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无力感。他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吧,换个地方说。”
他们最终去了十七中。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时,林漾看着熟悉的校名,忽然觉得有些恍惚。离开这里三年,教学楼重新刷了漆,操场的塑胶跑道换了新的颜色,可门口那棵梧桐树还是老样子,枝繁叶茂的,把半个校门都遮住了。
“门卫大爷还记得你吗?”苏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试试就知道了。”林漾推开车门,走到传达室窗口,笑着敲了敲玻璃,“张大爷,还记得我不?高二(3)班的林漾。”
正在看报纸的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是你小子啊!好几年没来了,跟你爸一样,越长越高了!”
“这是我同学,苏念,想来看看母校。”林漾指了指站在身后的苏念。
“进去吧进去吧,记得锁好自行车啊。”大爷摆摆手,没多问。
走进校门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林漾看着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想起高三那年,苏念的名字总在红榜最上面,而他的名字总是在中间徘徊。那时候他总说:“苏念,你等等我,咱们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你看,”林漾指着公告栏,“以前你的名字总在这儿,我每次路过都得看半天。”
苏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们沿着操场慢慢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漾想起高三那年的运动会,苏念报了女子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时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了血。他背着她去医务室,她趴在他背上,眼泪打湿了他的校服,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没能为班级加分。”
“傻瓜,”林漾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比起分数,我更怕你摔疼了。”
苏念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揉着头发。
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时,林漾停下了脚步。这里有张石桌,是他们以前偷偷吃午饭的地方。那时候苏念总把不爱吃的青椒夹给他,他则把红烧肉都挑到她碗里。
“记得吗?”林漾坐在石凳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总在这里画画,被教导主任抓到过一次。”
苏念在他身边坐下,点了点头:“那时候你把画本抢过去,说画的是你自己,结果被主任罚站了一下午。”
“谁让你总爱画我。”林漾挑眉,“不过说实话,你画得还挺像的。”
苏念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指。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林漾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刚才在美术馆的争吵像是一场梦。
“其实……”苏念犹豫了很久,终于开了口,“那幅画,我画了很久。”
林漾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寒假回老家的时候,我整理旧物,翻到了你送我的那本速写本。”苏念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里面有你画的丑丑的小人,还有我偷偷画的你的背影。”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林漾,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我只是……只是突然很怀念那时候的我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在晚自习后绕着操场散步。那时候的日子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考虑明天的考试。”
林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酸涩,又有些温暖。他知道她的意思,高中时的他们,确实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不用考虑未来,不用面对现实的压力,眼里只有彼此。
“可是念念,”林漾的声音低了下来,“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
“我知道。”苏念低下头,手指抠着石桌上的裂缝,“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苏念咬着唇,半天没说出后面的话。她其实想说,怕他变得越来越忙,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怕有一天,他会不再需要她。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漾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还带着点颤抖。
“对不起。”林漾的声音很轻,“最近是我不好,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父亲生病后,他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每天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公司,连给她发消息的时间都很少。他以为她会懂,却忘了她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姑娘,需要更多的陪伴和安全感。
苏念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我不是想结束。”她哽咽着说,“‘再见’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好像要和那时候的我们说再见了。”
林漾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他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傻瓜,”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眶却有些发热,“就算和过去说再见,我们也会一起走向未来啊。”
苏念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她知道自己总是想太多,总是害怕失去,可此刻被他抱着,她忽然觉得,或许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在小树林里坐了很久,聊了很多高中时的趣事。林漾说起第一次见到苏念的情景,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苏念则说起林漾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站起来还一脸茫然的样子。
阳光渐渐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漾看着苏念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吧,我请你吃校门口的麻辣烫。”林漾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苏念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跟着他站了起来。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握着她的手,像是握着全世界。
麻辣烫店里还是老样子,狭窄的空间里摆着几张小桌子,墙上贴着泛黄的菜单。老板娘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两个小同学,还是老样子?”
“嗯,两碗微辣,多加菜少加麻。”林漾熟稔地回答。
等待上菜的间隙,林漾看着苏念,忽然说:“念念,等你毕业就回来吧。”
苏念正在搅拌调料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知道你喜欢画画,想留在A市发展。”林漾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可以等你,等你在这里站稳脚跟,等你觉得累了,就回来。我们的家在那里,我也在那里。”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公司的事情也需要他全身心投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需要她在身边,需要她的笑容作为支撑,需要知道无论他在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雨,总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苏念看着林漾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温柔,也有她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脆弱。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喜欢A市的湿润空气,喜欢这里的艺术氛围,喜欢导师给她的实习机会。可她也想念北方小城的干燥阳光,想念校门口的麻辣烫,想念林漾温暖的怀抱。
老板娘把麻辣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驱散了傍晚的凉意。林漾把她爱吃的鱼丸夹到她碗里,笑着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念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鱼丸,没有回答他的话。
林漾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吃着麻辣烫,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店里的电视在播放着新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晕开温暖的光晕。
吃完饭,林漾送苏念回学校。走到宿舍楼下时,苏念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画框:“这个给你。”
画框里是幅素描,画的是麻辣烫店的窗户,窗外的路灯亮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画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小字:念念。
“我昨天画的。”苏念的声音轻轻的,“想着……留个纪念。”
林漾接过画框,指尖触到微凉的玻璃,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把画框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我会好好收藏的。”他看着苏念的眼睛,认真地说。
苏念笑了笑,点了点头:“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林漾看着她转身走进宿舍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走在夜晚的校园里,林漾抱着那幅素描,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他知道苏念没有回答他的话,或许是还在犹豫,或许是还没准备好,但他愿意等。等她毕业,等她回来,等他们一起,把未来的日子过成一幅温暖的画。
第二天,林漾坐飞机回了老家。苏念去机场送了他,在安检口,他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画画。”
“你也是,别太累了。”苏念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林漾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来看你。”
他转身走进安检口,没有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直到广播里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才慢慢转过身。
她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鬼使神差地去了美术馆。
展厅里比昨天安静了许多,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展品。苏念走到《雾中桥》前,看着画里的石拱桥,忽然想起林漾背着她过桥的样子,那时候他的肩膀很宽,背很温暖,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慢慢往前走,走到《少年》前,停下了脚步。画里的少年依旧站在逆光的走廊里,仿佛永远不会老去。苏念看着那两个“再见”,心里忽然一阵发酸。
她其实不是想和过去说再见,她只是害怕,害怕现在的他们会变成过去。
手机响了,是林漾发来的消息:“已登机,勿念。”
苏念回了个“一路平安”,然后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走到展厅角落时,她忽然看到地上散落着几张画稿,是她昨天整理时不小心碰掉的。她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来,准备放回储藏室。
当她拿起最后一张画稿时,手指忽然顿住了。
那是张被揉皱又抚平的素描,画的是林漾的侧脸,他正在低头看书,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画的右下角,有一行被泪水晕开又干涸的小字,要用指尖拂过才能看清——
林漾,我怕靠得太近,会失去你。
苏念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画稿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赶紧把画稿折起来,塞进包里,像是藏起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走出美术馆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苏念撑起伞,慢慢走在雨中,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回到那个北方小城,回到林漾身边。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里装着一个少年,装着一个秘密,装着一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和一份无处安放的害怕。
而那个少年,正在万米高空之上,抱着她送的素描,想着等她毕业,等她回来,等他们一起,把未来的日子过成一幅温暖的画。他不知道,在美术馆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女孩最深的恐惧和最卑微的爱恋。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前方的路,也模糊了未来的模样。苏念站在雨中,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就在苏念迷茫地站在雨中时,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林漾的消息:“我刚在飞机上看到窗外的云海,像极了我们高中时画里的场景,突然很想你。”苏念看着消息,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漾的电话。“林漾,我也想你。我不怕未来会怎样了,我想和你一起面对。”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林漾激动又带着笑意的声音:“真的吗?念念,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苏念破涕为笑,“嗯,我决定了,毕业后就回去,回到你身边。”雨渐渐停了,天边出现一道彩虹。苏念望着彩虹,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充满温暖与希望。而林漾在飞机上,紧紧握着手机,嘴角上扬,期待着和苏念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