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的后颈被无形之力勒出红痕,整个人像被塞进绞肉机的肉块般被拽向地面裂隙。
坠落时他瞥见无数残影——褪色的食堂菜单倒悬着掠过,笔尖状的黑影滴着血珠,在视野里拉出猩红轨迹。
耳中轰鸣如潮水退去,直到后脚跟重重磕在某种冰冷材质上,他踉跄两步,喉间腥甜上涌。
灰白长廊的霉味先撞进鼻腔。
两侧铁门像被尺规量过似的整齐排列,每扇门下方都渗出一线昏黄的光,将地面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
沈寂弯腰撑住膝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墙壁上,回音里混着某种黏腻的“嘶啦”声——像指甲刮过砂纸,又像……笔尖蘸饱墨汁后划过纸面。
系统界面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血红色的字刺得他眯起眼:【直行即生,回头为死】。
他没动。
右手悄悄摸向裤袋里的铅笔,指腹摩挲着木头上的刻痕——那是他入狱时用牙刷柄刻的,用来记录刑期的倒计时。
现在倒计时早成了笑话,但这刻痕倒成了最称手的“量尺”。
第一扇门缝下的风突然变浓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沈寂抬起脚,鞋尖碰到铁门的瞬间,门内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像有人在门后推了他一把。
门内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正中央吊着具青紫色尸体,脖颈被麻绳勒出深沟,脚尖离地面恰好三寸。
桌上油灯的火苗诡异地逆时针旋转,将尸体影子投在墙上,与纸条上的字重叠:【勿看背后】。
系统提示紧跟着跳出来:【安全观察:可停留30秒】。
“安全?”沈寂扯了扯嘴角,指尖掐进掌心。
他数着油灯的灯芯,每根灯芯跳动七次为一个周期——这是他在监狱里观察监控死角时练出的本事。
当数到第七次跳动时,他的目光扫过尸体手腕。
腕骨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右手食指微微翘起,像在指斜上方。
沈寂摸出铅笔,在掌心快速画下角度:27°。
他能感觉到汗水在掌纹里洇开,字迹开始模糊,但没关系——这具尸体的“姿势”,他记下了。
退出房间时,他故意用鞋跟蹭了蹭门槛,在青灰色的地面留下半枚鞋印。
第二扇门后的尸体左手下垂,小指勾住裤袋,角度是15°。
他又在掌背画了一道。
第三扇门……第五扇门……第十次推开铁门时,他盯着尸体小拇指蜷缩的弧度,突然顿住。
掌心里的角度标记连成了线,全部指向走廊尽头的同一位置——而那位置,正是他每次“直行”后回到的起点。
沈寂蹲在起点门前,用铅笔在地面画出十组角度的星图。
重叠的瞬间,断续的点线突然清晰:三短三长三短,是摩斯密码的“SOS”。
他抬头看向走廊,每扇门的位置对应角度偏移,最终在空气里拼出一行字:“看我背后”。
“系统让我别看,吊尸却求人看。”他低声笑了,指节抵着下巴,“所以‘禁忌’才是出口?”
视网膜边缘的【死路:回头】突然开始闪烁,红光像垂死之人的脉搏。
沈寂摸出从油灯底座抠下的弧形玻璃,藏在掌心。
这是他第三次进入那间吊着右手食指27°尸体的房间。
他背对尸体站定,装作要离开的样子,玻璃在掌心被体温焐得发烫。
余光瞥见倒影里的尸体时,他屏住了呼吸——后颈皮肤溃烂处,脊椎沟壑间刻着一行极细的凹痕,像是用刀尖一点点剜出来的:【我是第一个说谎的人】。
系统界面剧烈震动,【死路:回头】四个字的边缘突然泛起一丝白光,转瞬又被血红吞没。
沈寂的呼吸陡然一滞,指甲几乎要掐进玻璃里——系统的“谬论”,在他“未直接违反规则”的前提下,出现了短暂的“纠错”。
他退出房间,从贴身内袋摸出半张烧焦的纸片。
纸片边缘还沾着焦黑的木屑,上面用血写的“规则立于书”五个字已经褪成淡褐。
沈寂扯破衣角,蘸着指腹的血在地面写下:“此回廊无出口,唯谎言者可解。”
空气里泛起焦糊味。
三秒后,整条走廊开始震颤。
所有铁门同时“轰”地洞开,十具吊尸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血,像十双眼睛同时锁定了他。
最前方那扇门后的油灯“啪”地熄灭,门框上缓缓浮现出新的血字,每一笔都滴着黏液:【你说对了……那就进来吧】。
沈寂站起身,玻璃片在掌心割出细小的伤口,血珠沿着指缝滴落。
他望着那扇门,喉咙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进去……是把它,写出来。”
他抬起脚,跨进那片黑暗的瞬间,身后的铁门无声闭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