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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月轩的门帘是褪色的靛蓝棉布,掀开时扬起一股陈腐的檀香味。周伯正坐在竹椅上搓麻将,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见柴梦和毛莉进门,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两粒黑豆。

“警察?”他猛地站起来,麻将牌哗啦撒了一地,”我又没犯法!”

“周伯,别紧张。”柴梦弯腰捡起一张红中,”我们是来问陈默的事。”

周伯的脸瞬间煞白。他踉跄着扶住八仙桌,桌角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半腐烂的蝙蝠标本——和陈默书房那本《雾城民俗志》里的”青灯教镇邪图”如出一辙。

“陈…陈经理?”周伯的喉结滚动,”他上周来我这儿买过盏灯。”

“什么灯?”毛莉上前一步,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麻将牌。

“就…就是这种。”周伯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红布包,展开后是盏缺了半片的青铜灯盏,”他说要配对,我这儿正好有半片……”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可那灯盏邪性得很!陈默买回去后,半夜总听见有人敲窗户,喊什么’血债该偿’……”

柴梦注意到周伯左手小指缠着纱布,渗出淡淡血渍:”您这手怎么了?”

“昨天…昨天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来砸店。”周伯缩了缩手,”说要找’青灯教余孽’,我拦着,他就……”他突然瞪大眼睛,”那男人左脸有道刀疤!和二十年前青灯教二把手的样子……”

“周伯。”毛莉的声音放软,”您认识青灯教的人?”

周伯的膝盖开始发抖。他跌坐在竹椅上,盯着桌上的蝙蝠标本:”我…我就是个看店的,哪知道什么教不教的……”他从柜台抽屉里摸出个铁盒,”但陈默死前给我发过消息,说’青灯照魂,血祭启’,还说…还说您母亲当年救过他。”

毛莉的指尖猛地一颤。铁盒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毛母穿着护士服,站在破庙前,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婴儿——婴儿脚腕上系着根褪色的红绳,和毛莉脚腕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毛莉的声音发颤。

“那是1995年7月24日。”周伯突然开口,”青灯教在破庙设坛,说要’血祭三十人,唤醒灯中仙’。您母亲是市立医院的护士,被派去抢救伤员……”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她看见教主周正雄抱着个婴儿,说’这是灯主的血脉,不能杀’。后来警察冲进来,周正雄把婴儿塞进您母亲怀里,自己带着八名核心成员引爆炸药……”

“所以那婴儿是……”柴梦皱眉。

“是我。”毛莉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八仙桌,”我妈说,那天她抱着我在废墟里躲了三天,怀里一直揣着半片青铜灯盏。”她颤抖着摸出丝绒盒,”原来…原来那灯盏不是我出生时带的,是从血里抢来的。”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周伯突然指着毛莉脚腕的红绳:”您母亲说过,红绳里缠着灯主的骨血。当年周正雄要杀您,是因为预言说’灯主血脉现世,青灯教必亡’……”

“叮铃——”

手机铃声炸响。柴梦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下来:”局里说,市立医院太平间,护士长林晓死了。”

毛莉的手猛地一抖。照片从指缝滑落,正好盖在青铜灯盏的梵文上——”青灯照魂,血祭启;青灯四九,魂归墟”。

太平间的冷气裹着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林晓的尸体躺在推床上,裹尸袋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她苍白的脸。她的双眼被挖走,眼眶里塞着两团浸透血水的棉花,墙面用手术刀刻着”青灯照魂”四个字,和陈默书房的一模一样。

“死亡时间凌晨2点到4点。”毛莉戴上手套,掀开裹尸袋,”伤口边缘整齐,应该是手术刀。胃里有安定残留,和陈默一样。”她抬头看向柴梦,”林晓上周刚调去档案室,负责整理二十年前的旧病历。”

柴梦蹲下来检查尸体。林晓的左手攥着个塑料药瓶,标签是”乌头碱注射液”。他掰开手指,药瓶滚落在地,瓶底压着张纸条:”七月廿四,青灯现,血债偿”。

“和陈默胃里的药一致。”毛莉的声音发闷,”凶手在重复二十年前的手法。”

冷气突然发出嗡鸣。柴梦抬头,看见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口垂下一根细绳,绳子末端系着个青铜灯盏——和案发现场的残片拼成的完整灯盏,灯芯正在缓缓燃烧,火苗是诡异的幽蓝色。

“退后。”柴梦拽住毛莉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他抽出腰间的警棍,对着灯盏砸过去。灯盏应声而碎,火星溅在地上,烧穿了地面的塑料布——下面整整齐齐摆着八具婴儿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脚腕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这是……”毛莉的胃里翻涌。

“青灯教的血祭。”柴梦的声音低沉,”他们当年杀了三十个婴儿,用他们的血养灯,为了……”

“为了复活周正雄。”毛莉突然接口。她想起周伯的话,想起母亲怀里的红布婴儿,”预言说’灯主血脉现世,青灯教必亡’,所以他们要杀灯主的后人,用鲜血摧毁预言。”

通风管道传来脚步声。柴梦猛地把毛莉按在墙上,警棍对准管道口。一个人影从管道里滑下来,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声——是个穿黑袍的男人,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狰狞的刀疤,手里握着把沾血的手术刀。

“毛医生,终于见面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母亲当年救了灯主的孽种,今天该你来还债了。”

毛莉的瞳孔收缩。她认出这道刀疤——和二十年前青灯教二把手的老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你是谁?”柴梦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是周正雄的影子。”男人举起手术刀,”也是青灯教最后一个活着的信徒。二十年前的火没烧干净,今天就用你们的血,给灯主开路!”

冷气机的支架突然断裂。男人借着坠落的势头扑过来,手术刀直刺毛莉心口。柴梦旋身挡在她前面,警棍重重砸在男人手腕上。手术刀当啷落地,男人捂着手腕后退,却撞翻了旁边的福尔马林罐。

“跑!”柴梦拽着毛莉冲向门口。男人的嘶吼混着玻璃碎裂声在身后炸响:”七月廿四,血祭完成!青灯不灭,复仇不止!”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太平间。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毛莉回头看了眼——男人的黑袍下摆沾着血,那血不是他的,是从通风管道里带出来的,暗红如锈,像极了青铜灯盏里燃烧的火焰。

“柴队。”毛莉的声音发颤,”我母亲的遗物里,还有半本日记。”她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她说…她说灯主的血脉,其实是……”

“叮铃——”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话。柴梦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技术科确认,陈默和林晓体内的乌头碱,来自同一批药材——产地是雾城西郊的”乱葬岗”。

雨还在下。毛莉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想起周伯的话,想起婴儿脚腕的红绳,想起男人刀上的血锈。她摸了摸脚腕上的红绳,突然说:”柴队,我好像明白我母亲为什么让我跑。”

“因为你是灯主。”柴梦握紧方向盘,”而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身体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希望。”柴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前,有人用三十个婴儿的血养灯;二十年后,有人要用你的血,烧穿这团黑雾。”

车窗外的雨幕里,浮现出”雾城精神病院”的残破招牌。毛莉突然想起,母亲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他们以为灯在青铜里,其实灯在我们心里。只要有人愿意点燃,黑暗就永远追不上光。”

而此刻,她的手正被柴梦紧紧攥着。他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却暖得像团火。

有些事,或许从他们相遇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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