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交警队吗？我要举报，有人无证驾驶！”
林子皓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那辆黑色奥迪的车轮碾得粉碎，又被卷起的尘土狠狠地糊了一脸。
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询问声。
还没等林子皓报出车牌号，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伸过来，按掉了他的通话。
沈玥琳站在他面前，脸色冰冷，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干什么？”
“我……”
林子皓一时语塞，被她眼中的嫌恶刺得心脏一缩。
“他无证驾驶！这是违法的！”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玥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无证驾驶？”
“林子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
“他上个月底驾照就拿到手了。”
“科目三，他只练了三天，就一把过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子-皓的心上。
上个月底……
练了三天……
林子皓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才刚刚报名，还在背科目一的题库，而刘宇，那个被他看不起的“差生”，不仅已经拿到了驾照，还是以一种近乎妖孽的方式。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屏幕瞬间裂成了蛛网。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和刘宇之间的差距。
那不是分数上的几十、一百分，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全方位的碾压。
“那……那我们可以一起练车啊，玥琳。”
林子皓捡起手机，狼狈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也很快就能拿到的。”
沈玥琳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是在咒我挂科吗？”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林子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让人恶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不远处的树荫下，赵凯的笑声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纯纯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
他身边的周飞刚喝下一大口豆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口喷了出去。
白色的豆浆，不偏不倚，全喷在了旁边齐昭野那张本就阴沉的脸上。
一场新的混乱，瞬间爆发。
沈玥琳没有回头。
她对身后的闹剧毫无兴趣。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奥迪车绝尘而去的画面。
刘宇那漠然的态度，非但没有让她生气，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猜想。
开着奥迪，做事低调，驾照考得那么轻松……
他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
高考失利，似乎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短板。
可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复读一年，考个985也不是难事。
沈玥琳的心，乱了。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刘宇的判断，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暧昧细节，此刻都像是裹了蜜的糖，在心底泛起一丝丝甜意。
教练的催促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玥琳跟着人群走向教练车，只留下林子皓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自己碎掉的手机屏幕，又看着沈玥琳毫不留恋的背影，最终，他捡起地上的科目一教材，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
与驾校的燥热沉闷不同，几十公里外的顺河镇大集，正是一天中最火爆的时刻。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镇派出所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后备箱和后座车门大敞。
一个充电大喇叭正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着魔性的广告词。
“原厂尾单，质量杠杠的！通通三十五一双！”
刘宇站在折叠桌后，身边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乡民，他收钱找钱，忙得满头大汗。
而在另一个方向的芒山镇，同样热闹的集市上。
孙海正有样学样地守着另一摊生意，他把车停在一家工商银行的门口，头顶就是明晃晃的监控探头。
这是刘宇教给他的。
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刘宇和孙海在县城的仓库碰头。
两辆车的后备箱，都已经空空如也。
“宇哥，今天两边加起来，卖了两千双！”
孙海的脸上写满了亢奋，声音因为喊了一天而有些沙哑。
刘宇淡淡地说出一个数字，然后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数出一百五十块钱递给孙海。
“一百是今天的工钱，五十是奖金，今天干得不错。”
“谢谢宇哥！”
孙海接过钱，激动得脸都红了。
一天一百五，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工资。
他只觉得宇哥真是太大方了，卖鞋的利润肯定很薄，宇哥自己估计也赚不了多少辛苦钱。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今天，他口中“赚辛苦钱”的宇哥，净利润是他工资的四百倍。
刘宇看着孙海那张淳朴又满足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愧疚。
这或许也是一种上层对下层的剥削。
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无知，有时候是幸福的。
短短四天，跑了七个乡镇大集。
刘宇的银行卡里，已经多出了二十多万的存款。
“开奥迪卖便宜鞋的那个小伙子”，名声已经在方圆五十里内彻底传开。
第五天，刘宇刚到龙岗镇集市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大娘在路边焦急地张望。
“小伙子，可算等到你了！我那几个老姐妹都等着给你送钱呢！”
口碑，已经形成了正向循环。
生意越来越顺，但刘宇却开始感到了一丝乏味。
每天重复着装货、卸货、吆喝、收钱的流程，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需要一个新的帮手，把他从这种重复性劳动中解放出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QQ的消息。
一个明艳动人的头像在闪烁。
【瑶瑶不想努力了】
刘宇点开对话框。
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照片的背景是傍晚的城市高架桥，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E200旅行版停在路边，流线型的车身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文字。
“学弟，看姐姐的新座驾，帅不帅？带你去兜风啊？”
刘宇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还是个镶着金边的丝绸枕头。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兜风多没意思。”
对方几乎是秒回。
“那什么有意思？”
刘宇笑了。
“我这儿有好玩的，能让你体验一下亲手赚钱的快乐，想不想来？”
一个问号，立刻弹了回来。
“？”
“什么好玩的？在哪？”
刘宇不再打字，直接发过去一个定位。
下窑镇大集。
“开车过来，三十多公里，不远。”
发完消息，刘宇收起手机，靠在车门上，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个开着八十万奔驰的富家学姐，被他三言两语就骗来乡下大集当免费劳动力。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