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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销魂

作者:终究还是凡

字数:171635字

2025-08-07 19:28:27 连载

简介

梦里销魂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传统玄幻小说,作者终究还是凡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说的主角项琰飞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总字数达到171635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这本精彩的小说!

梦里销魂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朝阳的金光漫过泰山祭坛的石阶,每一级石阶都被千年风雨冲刷得温润如玉,缝隙里还残留着昨夜祭祀的柏叶灰烬。汉旗与黑鹰旗在山风里猎猎作响,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交织成扭曲的网,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项琰飞踩着机关船的跳板踏上岸边时,靴底的冰碴在石板上划出细碎的声响,与远处隐约的钟声相和,竟有种奇异的韵律。

陈武带着十余名护卫迎上来,他们的铠甲上还凝着霜花,长矛的尖刃沾着暗红的血迹 —— 那是昨夜与影阁先锋交手时留下的。“少主,汉军在祭坛东侧的酸枣林里布了弓箭手,” 陈武压低声音,喉结因紧张而滚动,“他们的箭镞涂了狼毒,方才抬下去三个弟兄,伤口已经发黑了。” 他侧身让出视线,指尖指向祭坛中央的石碑,“还有这个,昨夜三更突然多出这些符号,弟兄们说与冰宫石壁上的镇魂符很像,只是笔画更邪性些。”

项琰飞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整块青石碑足有三人高,表面被密密麻麻的刻纹覆盖,像是被无数毒虫啃噬过。最顶端是个燃烧的烛台图案,烛火的纹路蜿蜒而下,分成十二条支流,每条支流的末端都连着个 “秦” 字篆体,笔画的转折处带着锋利的钩,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楚玉的绿光突然在他胸前跳动,透过粗布衣衫在石碑上投下团光晕,那些支流纹路竟泛起妖异的红光,在地面投射出十二道光束,恰好将祭坛围成个标准的圆形 —— 光束穿过汉旗与黑鹰旗的影子时,旗面突然发出焦糊味,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这不是镇魂符,是聚魂灯的阵图!十二条支流对应十二地支,烛台是阵眼,秦字符号是引魂的媒介。)项琰飞的指尖微微发颤,楚玉的绿光在他意识里炸开,浮现出范增曾讲解过的《楚巫秘录》记载:“聚魂灯者,以地支为引,以血亲为祭,可召亡魂、复旧势,秦巫常用之术,楚地禁用百年。” 他突然想起暗河石壁上的 “烛” 字符号,原来泰山的聚魂灯就藏在这石碑之下,那些秦字符号正在贪婪地吸收晨光里的阳气。

“少主你看这个!” 少年的声音带着惊惶,他怀里抱着块从影阁杀手尸体上剥下的青铜残片,残片边缘还沾着黑红色的血渍。残片上的纹路与石碑符号同源,只是多了些类似齿轮的刻痕 —— 那是墨家机关的标记。当少年将残片举到光束中时,石碑突然发出 “咔哒” 轻响,底部裂开道寸许宽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铜锈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缝隙里隐约可见青铜灯座的轮廓,项琰飞俯身细看,灯座上刻着凤鸟衔烛的图案:凤鸟的羽翼舒展如伞,喙中叼着支燃烧的蜡烛,烛火的纹路里藏着细小的楚篆。最奇特的是凤鸟的眼睛,竟是两个凹陷的圆孔,与他怀中龙凤玉牌的大小完全吻合。“这是楚秦合制的机关,” 项琰飞心头一震,(项少龙当年定是与秦舞阳有过合作,才会造出这种融合两国纹饰的灯座。)

他刚要取出龙凤玉牌,西侧望楼突然射出支火箭。那火箭的箭杆裹着浸油的麻布,在晨光里拖着道橙红色的火尾,箭镞闪着幽蓝的光 —— 显然淬了剧毒。“保护灯座!” 陈武怒吼着扑过来,手中的藤牌横在项琰飞身前。火箭撞在牌面上炸开,火星溅落在石碑上,那些秦字符号像是活过来般蠕动,将火星尽数吸收,刻痕边缘泛起妖异的红光。

“桀桀桀 ——” 望楼上传来诡异的笑声,影阁的黑鹰旗突然向下挥动三次。二十名黑袍杀手顺着绳索从望楼滑下,他们的黑袍下摆绣着银色的鹰爪,爪尖处的符号与石碑上的秦字篆体遥相呼应。落地的瞬间,杀手们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匕首柄上刻着扭曲的 “献祭” 符,符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 那是用人血浸泡过的。

“他们想用血祭启动阵法!” 范增的声音从祭坛西侧传来,老人拄着拐杖快步走来,锦袍的下摆被荆棘划破了道口子,“《秦书》里记载过这种邪术,用十二名血亲的心头血浇灌阵眼,能让聚魂灯的威力提升十倍!” 他指着最前排的杀手,“你看他们的耳垂,都有个相同的刺青,定是秦舞阳用秘法培育的血亲后裔!”

项琰飞将霸王枪猛地刺入地面,枪缨的红毛突然暴涨半尺,与地面的十二道光束交织成网。红光与红光相撞,发出 “滋滋” 的声响,形成道半透明的屏障。黑袍杀手们的冲锋被挡住,匕首刺在屏障上纷纷弹开,刃口的 “献祭” 符开始冒烟 —— 那是正邪之力相抗的征兆。

“用楚玉!” 范增的喊声带着喘息,“凤鸟纹能克制秦篆!” 项琰飞立刻将楚玉贴在石碑上,绿光顺着刻痕流淌,凤鸟衔烛的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凤鸟的羽翼展开,遮住半数秦字符号,喙中蜡烛的火光变成青蓝色,喷出的寒气瞬间冻结了那些正在蠕动的刻纹。

(原来聚魂灯可由楚秦之力共同驱动,只是秦余孽用了血祭的邪法,才让符号变得如此凶戾。)项琰飞突然明白,项少龙留下这灯座,本是想借秦地阴煞与楚地阳气平衡天地之气,却被秦舞阳改成了唤醒亡灵的利器。

最西侧的杀手已将匕首抵在自己咽喉,他的黑袍下摆无风自动,银色鹰爪符号与石碑上的光束完全重合。项琰飞甩出枪缨,红毛如灵蛇般缠住杀手的手腕,霸王枪的红光顺着红毛注入其体内。杀手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袍上的银线 “嘭” 地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黑石 —— 那黑石与墨邪胸前的一模一样,石上的符号正在绿光中消融,变成缕缕黑烟。

“快毁掉阵眼!” 项琰飞对少年喊道。少年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咬紧牙关冲过去,将青铜残片按在灯座的凤鸟眼睛上。残片上的 “守陵” 二字与凤鸟纹重合的瞬间,石碑剧烈震动起来,十二道光束同时倒转,将吸收的火焰尽数反弹回望楼。

望楼上传来秦舞阳残魂的怒吼,那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项琰飞抬头望去,只见望楼的梁柱突然冒出火光,黑石符号在火中扭曲成蛇形,最终随着坍塌的砖石化为灰烬。但在烟尘弥漫中,他分明看到个模糊的黑影从废墟中升起,朝着长安的方向飞去 —— 那黑影的手中,似乎握着半块与龙凤玉牌相似的碎片。

祭坛的硝烟渐渐散去,项琰飞捡起那名自杀杀手胸前的黑石。楚玉的绿光穿透石面,映出里面封存的记忆碎片:未央宫的紫宸殿里,十二名黑袍人围着个巨大的烛台念咒,烛火的影子在墙面上组成秦舞阳的脸;东宫偏殿的地面刻着与泰山相同的符号,只是规模更大;个穿汉军铠甲的人正将黑石嵌入烛台底座,铠甲上的 “吕” 字徽记格外醒目……

(未央宫的聚魂灯已被激活,他们在等泰山的阵法呼应!)项琰飞的指节捏得发白,就在这时,石碑的裂缝中突然弹出块玉珏。玉珏上刻着半张地图,与龙凤玉牌的纹路拼接后,露出条蜿蜒的通道 —— 起点是东宫偏殿的烛台,终点直指未央宫的地下密室,通道两侧标着无数火把符号,显然是秦军当年留下的照明装置。

他将玉珏贴身藏好时,朝阳已升至山巅,祭祀大典的钟声正在敲响。长安的方向,隐约有黑烟升起,那烟柱的形状与 “焚” 字符号的火焰纹路完美重合,像是天地间正在书写的血色预言。

泰山的硝烟尚未散尽,项琰飞已带着十名精锐楚部踏上前往长安的路。机关马的轮轴在官道上碾出两道平行的辙痕,辙痕里很快被寒风灌满细雪 —— 时令已近深冬,沿途的树木都裹着层冰壳,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楚玉的绿光始终笼罩着队伍,将他们的气息伪装成寻常商旅的汗味与草料香,这是墨家的 “匿气术”,能让追踪的猎犬失去目标。

范增留在泰山收拢残部,临行前塞给项琰飞块龟甲。龟甲的边缘有处新的裂痕,是老人用灼烧法刚卜出的卦象,裂纹恰好拼出 “火”“宫” 二字。“龟甲卜辞说‘焚宫见真龙’,” 老人的声音带着忧色,哈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成霜花,“秦余孽要在未央宫纵火,借焚烧之势唤醒始皇帝的残魂。传说始皇帝的灵柩里藏着龙气,若被邪术唤醒,天下又要陷入战乱。”

项琰飞抚摸着龟甲边缘,裂纹的延伸方向与记忆里未央宫平面图的暗河走向完全一致。(那暗河定是秦军当年留下的逃生密道,秦舞阳的残魂定藏在那里。)他突然想起少年从影阁杀手身上搜出的布条,上面用秦篆写着 “水绕火生”,当时不解其意,此刻才明白是指暗河与焚宫的位置关系 —— 暗河在地下环绕未央宫,恰好形成个巨大的火字形。

行至黄河渡口时,寒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摆渡的老艄公正蹲在船头补网,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唯独拇指上戴着个青铜扳指,扳指上的栀子花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是苏庄主的人?” 项琰飞勒住机关马,楚玉的绿光在扳指上轻轻跳动 —— 那是苏云鹤山庄的标记,栀子花的花瓣里藏着个 “楚” 字。

老艄公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精光。他没说话,只是从船舱里取出个蜡封的竹筒,竹筒上缠着三根黑色的羽毛 —— 那是楚部传递紧急消息的暗号。“个黑袍人留下的,说务必亲手交给项少主。” 老艄公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还说,到了长安,找西市的胡商买‘火玉’,能避焚宫之火。”

项琰飞捏碎蜡封,竹筒里的羊皮纸展开时发出脆响。纸上画着幅奇怪的图:未央宫的宫墙被火焰环绕,十二处宫殿的位置都标着红点,唯有东宫偏殿的红点是绿色。更诡异的是,每个红点旁都写着个秦篆数字,从一到十二,恰好对应地支的顺序。(绿点是安全区,还是更大的陷阱?这些数字又代表什么?)

楚玉的绿光落在绿点上,羊皮纸突然渗出红油。那红油在绿点周围凝成个微型的聚魂灯阵,灯阵的烛台图案里,竟藏着个极小的 “吕” 字。项琰飞心头一紧,猛地将羊皮纸浸入黄河水,红油在水面扩散,渐渐拼出 “烛台藏兵” 四字 —— 字迹扭曲如蛇,显然是用左手写的,而吕泽恰好是左撇子。

“不好!” 项琰飞突然明白,东宫偏殿的烛台不仅是密道入口,还连着秦军的兵器库,吕泽想借焚宫之乱,用这些兵器武装影阁杀手,在长安制造混乱。他抬头看向北岸,隐约能看到官道上的烟尘 —— 吕泽的亲卫果然追来了。

渡河的木船刚驶到江心,北岸就传来马蹄声。二十名汉军骑兵举着画像盘查,画像上的项琰飞身披机关甲胄,手持霸王枪,显然是影阁提供的 —— 画中人的眼睛被特意画成了红色,与秦舞阳残魂的眼睛一模一样。“抓住项氏余孽者,赏千金!” 骑兵的喊声在河面回荡,惊起群水鸟。

项琰飞对陈武使了个眼色,十名楚部精锐立刻分散到船的两侧,装作整理渔网的样子。他自己则催动机关马冲向船尾的芦苇荡,楚玉的绿光在他周身凝成层水膜,将身影隐在波光与芦苇的阴影里。“这边!” 项琰飞故意大喊,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替身推下船。

那替身是用稻草和黑袍伪装的假人,胸前别着块仿制的黑石。假人在水面漂浮时,黑袍上的符号竟在阳光下自动组成 “秦” 字。骑兵们果然中计,纷纷调转马头沿岸追击,没人注意到真正的目标已顺着水流漂向下游,换乘了艘早已等候在芦苇荡里的商船。

商船的船长是个独眼老者,左眼戴着个铜制的眼罩,眼罩上刻着墨家的齿轮符号。“苏庄主说少主会来,” 老者的声音带着海风的咸涩,他递给项琰飞件绣着龙纹的锦袍,“这是用鲛绡混着石棉织的,能防火。今夜未央宫有夜宴,穿这个能混进去。”

项琰飞展开锦袍,发现衬里用金线绣着秘道地图。地图上的每个转角处都标着与泰山相似的光束符号,只是符号的颜色有红有绿 —— 红色处用小字注着 “秦兵守”,绿色处则写着 “楚旧部”。(项少龙当年在未央宫安插了不少楚部旧人!)他抚摸着金线的纹路,突然发现绿点符号的末端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 西市的胡商聚居区。

夜泊汴河时,商船的甲板积了层薄霜。项琰飞在栏杆上发现只死乌鸦,鸟喙里叼着半片麻布,上面的焦痕拼出 “初七焚宫” 四字。楚玉的绿光突然在乌鸦尸体上炸开,浮现出长安的街景:

—— 十二处粮仓正在被黑衣人泼洒火油,为首的正是吕泽的亲卫队长;

—— 东宫偏殿的烛台已被换成黑石底座,十二个黑袍人围着它演练阵法;

—— 未央宫的太液池边,有人在挖掘地道,出土的泥土里混着秦砖;

—— 西市的胡商正在搬运个巨大的铁箱,箱子上的符号与影阁的黑鹰旗同源……

(初七是刘邦从泰山返回未央宫的日子,他们要趁祭祀归来、宫中守卫松懈时动手!)项琰飞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看向长安的方向,夜色中的城墙像条蛰伏的巨龙,而龙腹深处,正酝酿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商船驶入渭水时,长安的轮廓在暮色中越发清晰。朱雀大街上的灯笼已次第亮起,像条燃烧的长龙,将天空映照得发红。项琰飞站在船头,楚玉的绿光突然与东宫方向的红光产生共鸣,锦袍衬里的地图上,所有符号同时亮起,在夜空中拼出个巨大的 “焚” 字。

这个 “焚” 字比泰山祭坛的符号多出三笔,像是在烛火旁加了三具跪着的尸体。项琰飞突然想起范增的话:“秦舞阳当年用三族亲人献祭,才换来与始皇帝残魂沟通的能力。”(这三笔代表的,定是吕泽准备用来献祭的三个人!)

他握紧怀中的龙凤玉牌,牌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今夜的长安注定无眠,而藏在焚宫之火背后的,或许不只是秦余孽的复辟梦,还有汉军内部的惊天阴谋 —— 锦袍上吕泽的画像与黑袍人的身影,在绿光中渐渐重叠成同一个轮廓,仿佛预示着这场浩劫的真正主导者,远比想象中更接近权力的中心。

船靠近码头时,项琰飞看到西市的方向有盏绿灯在闪烁 —— 那是胡商的信号。他将霸王枪藏在商船的货舱里,只带着楚玉和龙凤玉牌,跟着独眼老者走向那片灯火通明的市集。夜风吹过幡旗,带来胡商的叫卖声与烤肉的香气,没人知道,一场足以改变天下命运的风暴,即将在这座繁华的帝都中心,悄然拉开序幕。

商船停靠长安码头时,暮色已浸透护城河的水波。砖红色的宫墙在残阳中泛着铁锈般的光泽,墙顶的雉堞如锯齿般切割着灰紫色的天空。项琰飞站在甲板上,指尖摩挲着锦袍领口的盘扣 —— 那是苏云鹤特意定制的暗扣,内藏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尾刻着微型的凤鸟纹,与楚玉的光纹能产生共振。

“进了朱雀门,沿着青石板路走三百步,左转有株老槐树。” 独眼船长的声音带着河风的沙哑,他将青铜令牌塞进项琰飞掌心时,断指的疤痕蹭过对方的皮肤,“老汉姓周,原是楚王府的厨子,当年跟着王妃逃出来的。他烤的胡饼里总藏着蜜枣,那是王妃最爱吃的。” 船长的独眼突然闪过红光,项琰飞这才注意到他的瞳仁里嵌着极小的齿轮 —— 竟是墨家的 “义眼”,用来识别影阁的伪装。

城门校尉查验锦袍时,腰间的佩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刀鞘上的缠绳编成 “汉” 字结,却在绳结深处藏着根黑色的丝线 —— 那是影阁杀手常用的 “断喉丝”。项琰飞故意让龙纹锦袍扫过校尉的指尖,对方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粉末,落在衣料上蚀出针尖大的黑点(是西域的 “腐骨散”,沾肤即入血,三个时辰后会让关节僵化)。

“吕大人的贵客?” 校尉皮笑肉不笑地放行,左手却在城门石狮子的基座上轻叩三下。项琰飞眼角的余光瞥见石狮子右眼的瞳孔微微转动,原本青灰色的石质突然泛起层乌光 —— 那是块伪装成石材的黑曜石,瞳孔里刻着影阁的鹰形符号,正随着叩击声闪烁。

穿过朱雀门时,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钻出几株瓦松,叶片上的露珠在暮色中滚动,映出宫墙的倒影。项琰飞数着脚下的石板,每块石板的四角都有个极小的凹槽,凹槽排列成 “四象阵” 的格局,白虎位的石板比其他方位高出半分(是触发机关的信号砖)。走到第二百八十步时,他故意踩偏半步,靴底碾过瓦松的根须,露珠坠落在白虎位的凹槽里,瞬间被吸入石下 —— 果然是中空的传声装置。

老槐树的阴影如墨汁般浓稠,树龄约莫有百年,粗壮的树干需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雷击后的焦痕,裂纹里嵌着些细碎的青铜残片。卖胡饼的老汉蹲在黄泥炉前,炭火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对面的宫墙上,竟与树影组成个完整的 “楚” 字。

“客官要甜的还是咸的?” 老汉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嘶哑,左手往炉膛里添柴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刺青 —— 三瓣栀子花的花瓣里,藏着个极小的 “项” 字。项琰飞接过胡饼,指尖触到饼底的温热,油纸包裹的边缘有细密的齿痕,正是墨家密信的标记方式。

深夜的未央宫被月光洗得发白,飞檐上的走兽口中含着夜明珠,光照在青砖上,映出淡淡的纹路。项琰飞伏在假山石后,楚玉的绿光在掌心凝成寸许长的光丝,顺着砖缝游走。那些看似杂乱的划痕突然在光线下重组:竖画如剑、横画似盾,交叉处的折线形成微型的 “止” 字 —— 这是墨家的 “避水符”,原用于舟船防水,在此处被改造成避哨符,顺着符号指引的路线走,脚步落在砖缝的 “生门” 位,竟能消弭所有声响。

东宫偏殿的窗纸透着摇曳的烛光,窗棂的影子在地面投下交错的方格,如同一道无形的牢笼。项琰飞贴在廊柱后,能闻到殿内飘出的檀香混合着铁锈味 —— 那是影阁特制的 “迷魂香”,燃到第三刻会散出不易察觉的白烟,吸入者会在半个时辰后陷入幻境。他屏住呼吸,指尖蘸取廊下草叶上的露水,在掌心画出楚玉教他的 “破幻符”,水汽接触皮肤的瞬间,绿光在掌纹间流转成保护层。

殿内黑袍人的身影在书架前移动,袍角扫过地面时,带起的灰尘在烛光中划出轨迹,与地砖上的纹路重合。项琰飞盯着第三排左数第五块地砖 —— 那块砖的边缘比其他砖块多出三道极细的刻痕,组成微型的 “开” 字。他悄然绕到殿后,指尖按在砖缝的凹槽里,触感冰凉如玉,与楚玉的温度形成奇妙的呼应。

“咔哒” 一声轻响,地砖如荷叶般向上翻起,露出黑黝黝的密道入口。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朽木与青铜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沉睡了千年。项琰飞取出腰间的火折子,火光跳动的瞬间,他看见密道内壁的火把支架上刻着缠枝纹,纹路的转折处藏着秦篆的 “卫” 字 —— 这是秦始皇陵守兵的标记,证明密道与秦陵地宫相通。

下行的石阶由青黑色的玄武岩砌成,每级台阶的侧面都有个极小的凹坑,坑里积着些暗红色的粉末。项琰飞用指尖蘸取少许,粉末在绿光中泛起荧光 —— 是干涸的人血,血渍里混着细小的鳞片,与 “深海噬” 傀儡胸腔里的绿火燃料成分一致(这些台阶是用活人献祭后浇筑的)。

走到第三十级台阶时,前方突然出现道铁门,门环是青铜铸成的虎头,虎眼镶嵌着鸽蛋大的夜明珠,珠光照在对面的石壁上,映出模糊的人影。项琰飞将龙凤玉牌按在虎头额头的王字纹上,玉牌与青铜接触的瞬间,夜明珠突然爆发出强光,虎嘴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的锁孔 —— 锁孔的形状竟与霸王枪的枪尾完全吻合,连枪缨的红毛凹槽都分毫不差。

他深吸一口气,解下背后的霸王枪。枪身的温度比寻常时高出半分,红缨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将枪尾插入锁孔的刹那,整扇铁门突然震动,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虎头的獠牙开始缓缓收缩,门轴处喷出带着檀香的白雾 —— 那是墨家特制的 “润滑脂”,由檀木精油混合蜂蜡制成,能让百年未动的机关恢复灵活。

铁门 “吱呀” 开启的瞬间,一股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密室约有半间教室大小,穹顶是弧形的,由无数块青铜板拼接而成,板上的刻度组成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嵌着发光的萤石,与地面的符号形成呼应。中央的石台上,鎏金盒子在萤石光下泛着冷光,盒盖的火焰纹由无数个微型 “秦” 字组成,笔画间的缝隙里填着朱砂,细看之下竟是用人血调和的。

项琰飞掀开盒盖的刹那,楚玉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半块虎符静静躺在中央,符面刻着秦军的 “骊” 字,笔画边缘的磨损处露出银白色的金属 —— 是掺入了陨铁的玄铁,这种材质在低温下会散发寒气,与楚玉的绿光接触时,竟在符面凝结出层薄霜。

“果然是秦始皇陵的守兵符。” 他指尖抚过符面的凹槽,那些看似随机的纹路,实则是秦军的布防图,骊山的方位用凸起的圆点标记,圆点周围的螺旋纹与影阁总坛的中枢轮纹路完全一致(秦余孽不仅要调兵,还要用守陵军的煞气驱动中枢轮)。

石台下的暗格突然弹出支毒箭,箭杆涂着黑漆,箭头泛着乌光。项琰飞侧身避开的瞬间,箭簇钉在身后的青铜星图上,箭尾的羽毛突然炸开,飞出数十根细针,针尖的符咒在萤石光下泛着绿光。他挥枪横扫,枪缨的红毛如屏障般展开,细针撞在红毛上纷纷坠落,却在地面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 针上淬了 “化骨水”,是影阁用十三种毒草炼制的剧毒。

“反应倒是快。” 吕泽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缓步走出时,黑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符号,那些 “秦” 字突然亮起红光。他左手握着另一半虎符,符面的 “骊” 字与项琰飞手中的恰好互补,“当年项少龙在鸿门宴上没杀刘邦,如今他的后人却要坏我的大事,真是讽刺。”

吕泽将两半虎符对接的刹那,密室的石壁突然转动,露出后面的兵器库。戈矛林立如林,枪尖的寒光在萤石光下闪烁,每柄兵器的柄端都刻着影阁的鹰形符号,符号的眼睛处嵌着极小的黑石 —— 与墨邪黑袍上的黑石材质相同。“初七子时,守陵军会从密道入城,” 他抚摸着虎符上的纹路,指腹的老茧蹭过 “骊” 字的笔画,“而你,会成为这场焚宫大戏的祭品,用项氏的血唤醒始皇帝的残魂。”

项琰飞的指尖悄悄滑向腰间的楚玉,绿光顺着地砖缝隙蔓延,那些 “水火同源” 的符号突然亮起。他注意到吕泽脚下的地砖比周围高出半分,砖缝里的朱砂符咒正在蠕动 —— 是墨家的 “困龙阵”,一旦激活,地砖会弹出锁链缠住目标的脚踝。“你以为影阁真的会帮秦军复辟?” 他突然笑出声,枪缨的红毛如灵蛇般窜出,缠住吕泽的手腕,“墨邪的目标从来都是天下,等你调出守陵军,他就会用中枢轮的煞气将你们一同绞杀。”

吕泽的脸色骤变的瞬间,石壁后的兵器库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中,影阁杀手的尸体被气浪掀飞,他们手中的链锯刀在落地时炸裂,刀刃的符咒在火焰中扭曲成 “影” 字。项琰飞趁机夺回虎符,楚玉的绿光在符面上炸开,浮现出秦舞阳的计划:

—— 守陵军的铠甲内侧都涂着易燃的油脂,遇热即燃。

—— 聚魂灯的灯油混入了楚人的血,点燃后会产生致幻的烟气。

—— 刘邦的寝宫床下藏着炸药,引线与聚魂灯的烛芯相连。

这些画面在绿光中流转时,吕泽突然从袖中甩出枚烟雾弹,黑色的浓烟瞬间笼罩密室。项琰飞屏住呼吸,却听见虎符传来剧烈的震动 —— 符面的玄铁在低温下与烟雾中的硫磺产生反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恰好暴露了吕泽的逃跑方向。

密室的坍塌声如闷雷般滚过东宫,项琰飞抱着虎符钻进地砖下的密道时,头顶的青铜星图正簌簌坠落。碎块砸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其中一块溅起的碎片擦过他的手背,留下道血痕 —— 血珠滴落在虎符上的瞬间,符面的 “骊” 字突然亮起红光,在密道的石壁上投射出条虚线,直指西北方向。

“封锁所有出口!他跑不远!” 吕泽的怒吼从头顶传来,夹杂着禁军的甲胄碰撞声。项琰飞加快脚步,楚玉的绿光在前方织成道光带,照亮了密道内壁的符号:秦篆的 “水” 字与楚纹的 “火” 字交替出现,在转角处汇成太极形状的图案,图案中心的黑点里藏着个极小的 “逃” 字。

暗格里的火把被震得摇摇欲坠,火苗在气流中扭曲成蛇形,光影投射在石壁上,竟拼出条通往偏殿烛台的捷径。项琰飞贴着石壁前行,指尖抚过那些被火把熏黑的符号,突然在一处凹陷里摸到块凸起的石粒 —— 是墨家的 “指路石”,转动石粒的瞬间,左侧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侧道。

侧道的地面铺着白色的鹅卵石,石子的排列方式与泰山祭坛的光束轨迹完全一致。项琰飞踩着石子前行时,楚玉的绿光突然在脚下亮起,每颗石子都泛起荧光,组成十二地支的符号,“子” 位的石子比其他位置更烫(是守陵军密道的入口标记)。

东宫偏殿的烛台在绿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光泽,铜制的灯座上刻着盘旋的凤鸟,鸟喙衔着的烛火突然变成青色,火焰的形状与楚玉的龙纹形成呼应。项琰飞注意到烛台底座的凤鸟纹有处断裂,缺口的形状恰好能容纳虎符的凸起部分。他将虎符按在缺口处的刹那,青铜构件突然旋转,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阴风裹挟着铁锈味从里面涌出,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密道比想象中宽敞,两侧的石壁上凿着秦军的军阵图:步兵在前持盾,骑兵在后举矛,箭头所指的终点竟是未央宫的椒房殿 —— 刘邦的寝宫。军阵图的间隙里刻着细小的数字,从 “一” 到 “十二” 依次排列,每个数字旁都画着微型的火焰纹(标记着守陵军入城的时辰)。

项琰飞的心跳骤然加速,楚玉的绿光在军阵图上流动,标出了三处埋伏点。第一个埋伏点藏在转角的暗格里,暗格的石缝里露出半截黑袍,袍角的银线在绿光中泛着冷光。他故意踩响脚下的石子,暗格里的杀手果然探头查看,链锯刀的锯齿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刀刃的符咒与影阁总坛的诅咒阵完全一致。

“找死!” 杀手的嘶吼未落,项琰飞已甩出枪缨。红毛如灵蛇般缠住对方的咽喉,楚玉的绿光顺着红毛注入,符咒突然反噬 —— 刀刃的锯齿开始倒转,锯断了杀手自己的手腕。那人惨叫着倒地时,项琰飞注意到他腰间的铜牌刻着 “影卫丙级”,牌背面的符号与未央宫城门的黑曜石符号相同(影阁的等级制度与秦军军衔同源)。

第二个埋伏点是片流沙陷阱,地面覆盖的木板上画着伪装的地砖纹,纹路的交叉处用朱砂点标记。项琰飞认出这是墨家的 “流金阵”,连忙将虎符抛向对岸 —— 虎符的玄铁材质能引发流沙的磁性反应。果然,流沙如潮水般涌向虎符落地处,露出下面的尖刺陷阱,刺尖上挂着破碎的衣料,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他踩着凸起的石桩跃过时,目光扫过陷阱底部的白骨。最上面的那具骨架戴着枚青铜指环,指环上的栀子花图案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但残留的纹路仍能看出与苏云鹤的令牌同源。(这些是当年随王妃逃到长安的楚部旧人,他们没能躲过影阁的追杀)。

第三个埋伏点最隐蔽,整条通道的石壁都是活动的,能向中间挤压。项琰飞刚走到通道中央,两侧的石壁突然发出 “嘎吱” 的声响,石缝里渗出黑色的粘液,在地面汇成溪流。他将霸王枪横在胸前,枪身的红光撑起道缝隙,楚玉的绿光则在石壁上快速游走 —— 那些秦军军阵图的骑兵胯下,藏着个极小的 “止” 字符号,是用楚地特有的朱砂绘制的。

枪尖刺入符号的瞬间,石壁的挤压突然停止。项琰飞趁机贴近石壁,发现符号后面是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个窥视孔。孔外的密室里,吕泽正与个戴青铜面具的人说话,那人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火焰纹:“聚魂灯的灯油已混入楚人的血,只要刘邦的血溅到灯台,始皇帝的残魂就能借尸还魂。”

面具人的声音透过孔眼传来,项琰飞突然浑身一震 —— 那声音与墨邪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些苍老的沙哑。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人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有块与墨玄相同的梅花形胎记(墨邪果然没死!他一直伪装成影阁首领,暗中操控一切)。

楚玉的绿光在窥视孔上炸开,沙盘里的火焰纹突然扭曲,变成 “初七巳时” 的字样。旁边的箭头指向彭城,箭头末端画着个棺椁的图案,棺盖的纹路与楚王陵的地宫图完全一致。项琰飞的指尖渗出冷汗 —— 他们不仅要在未央宫焚宫,还要在彭城挖开楚王陵,用项羽的尸骨完成最后的献祭。

密道尽头的出口连着椒房殿的横梁,梁上的灰尘厚得能埋住脚掌,显然很久没人来过。项琰飞趴在梁上,透过瓦片的缝隙往下看,宫女正将盏青铜灯摆到刘邦的床头。灯座的火焰纹与泰山祭坛的如出一辙,只是烛芯里缠着根红色的丝线,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 他突然想起蕙蕙的话,楚地的巫蛊术常用亲人的头发下咒,这丝线的发质与项氏族人的发质极为相似。

更远处的宫墙上,影阁的黑鹰旗正在夜风中摆动。旗面的银线在月光下组成个巨大的 “焚” 字,笔画间的空隙里,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移动 —— 是影阁杀手在布防,他们的位置恰好组成 “北斗七杀阵”,每个阵眼都对着汉军的粮仓(他们要烧毁长安的粮草,让守军不战自溃)。

项琰飞握紧手中的虎符,楚玉的绿光与虎符的红光交织,在横梁上投射出最后一个符号:“彭” 字的篆体,笔画末端的箭头直指楚王陵的主墓室。他摸出怀中的龙凤玉牌,玉牌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在呼应千里之外的楚王陵。

夜风吹过椒房殿的窗棂,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咚 —— 咚 —— 咚 ——” 三更天了。离初七只剩下三天,未央宫的焚宫之火已如箭在弦,而彭城的楚王陵深处,那半块刻着凤鸟纹的玉佩,或许正静静等待着与龙凤玉牌的重逢,等待着揭开楚秦两族纠缠千年的最后秘辛。

第五节 残符引路向彭城

三更的梆子声余韵未散,项琰飞已趴在椒房殿横梁上蛰伏了半个时辰。梁木积年的霉味混着殿内的龙涎香,在鼻腔里交织成一种沉闷的气息,仿佛能扼住人的呼吸。他将下颌抵在冰凉的枪杆上,霸王枪的红缨垂在胸前,尖端的绒毛偶尔扫过锦袍,带来细微的痒意 —— 这是极度紧张时唯一能感知的实感。

宫墙外的黑鹰旗仍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的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无数细小的刀锋。北斗七杀阵的光点已渐次熄灭,最后熄灭的是位于西北角粮仓的阵眼,那里的火光比别处暗了三分,显然影阁杀手已完成布防,正蛰伏在暗处等待初七的信号。项琰飞轻轻翻动手腕,楚玉的绿光在掌心凝成枚柳叶状的光刃,刃面倒映出下方烛台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割开瓦片间的泥灰,粉末簌簌落在肩头,像极了泰山祭坛的冰屑。

“必须在寅时三刻前离开,” 他在心里默数着时辰,指尖的光刃划开第三片瓦片,“禁军换岗的间隙只有一炷香,错过就要等到天明。” 瓦片下方的椽子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是楚部工匠特有的标记方式,每道横纹代表一个时辰,竖纹则标记着巡逻路线 —— 这是苏云鹤提前安排的暗记,没想到竟在此时派上用场。

梁上的积尘突然簌簌落下,如同微型的雪崩。下方传来刘邦的咳嗽声,老皇帝似乎被夜寒惊醒,枯瘦的手指正揉着眉心。项琰飞屏住呼吸,透过瓦片的缝隙望去,只见刘邦的睡袍领口绣着团褪色的龙纹,线头在烛火中微微颤动,像条垂死的蛇。

“那盏灯……” 刘邦的声音带着老态的沙哑,目光死死盯着床头的青铜灯,“总觉得在哪见过……” 项琰飞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只见老皇帝颤巍巍地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灯座上摩挲,指甲缝里的污垢嵌在凤鸟纹的凹槽里,恰好按在纹案的断裂处。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火苗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在墙面上投下个庞大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与秦舞阳的残魂惊人地相似,右手握着柄青铜剑,剑尖直指刘邦的咽喉。项琰飞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楚玉的绿光在掌心急促闪烁,光刃险些刺破掌心 —— 他差点冲动地跳下去,却在最后一刻想起范增的嘱托:“刘邦活着,秦余孽的阴谋就有破绽;他若死了,天下只会更乱。”

“来人!” 刘邦的声音带着惊惶,突然拔高的音调刺破了夜的寂静。项琰飞趁机翻身跃下横梁,脚尖点过窗棂的刹那,楚玉的绿光突然在窗纸上烙下道符印 —— 那是墨家的 “隐匿符”,符印的纹路由无数个微型 “楚” 字组成,能在半个时辰内屏蔽气息。他落地时踩碎片瓦,“咔嚓” 声恰好被殿外禁军的脚步声掩盖,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如同天然的屏障。

恰在此时,换岗的梆子声 “咚” 地响起,声波在殿内回荡,震得烛火又晃了晃。项琰飞贴着墙角疾行,靴底的胶垫踩在金砖上,发出类似猫爪落地的轻响 —— 这是墨家特制的 “消音垫”,用鹿筋混合胶漆制成,能吸收九成的脚步声。经过刘邦床榻时,他瞥见老皇帝枕边的密诏,诏书上的 “吕” 字被朱砂圈住,墨迹尚未干透。

沿着来时的密道折返,地砖下的传声装置仍在运作,铜制的管道里传来吕泽的咆哮:“查!给我仔细查东宫的每块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虎符!” 声音经过管道的放大,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震得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项琰飞贴着石壁疾行,指尖抚过那些 “水火同源” 的符号,绿光流过之处,符号突然重组,横画与竖画交错成井字形,在转角处拼出个清晰的 “井” 字 —— 是未央宫的水井位置,那里藏着楚部旧人准备的逃生工具。

水井的轱辘上缠着半圈麻绳,绳结打成栀子花形状,花瓣的数量恰好是七片,对应着楚部的七位长老。项琰飞转动轱辘三下,第一圈时听到轻微的 “咔哒” 声,第二圈时轱辘轴心喷出带着湿气的冷风,第三圈转动到一半,井壁突然裂开道暗门,门轴转动的声响被井水的滴落声完美掩盖。

老周的身影在门后显现,他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灰布短褂,腰间系着的围裙沾着面粉,显然是刚从厨房赶来。老人手里提着个油布包裹,包裹的四角都用红绳扎着,绳结与楚玉的光纹产生微弱的共鸣。“苏庄主的信鸽傍晚到了,” 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吐字时嘴唇几乎不动,“说彭城那边……” 他的目光突然顿住,死死盯着项琰飞手背的血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恐,“这血…… 沾到虎符了?”

血痕在绿光中泛着异样的红,像极了影阁符咒的颜色。油布上的墨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布料的纹理游走,在 “彭城” 二字周围形成个环形符号。环内的楚王陵图案由无数细小的 “秦” 字组成,主墓室的位置多出个黑点,圆点的大小与虎符 “骊” 字的凹槽完全吻合,边缘的锯齿状纹路更是分毫不差。

“他们要在楚王陵用虎符开启‘血祭阵’,” 老周的声音发颤,握着包裹的手指关节发白,“用项羽将军的尸骨…… 献祭给始皇帝的残魂。” 他突然撩起围裙,露出腰间的青铜令牌,牌上的栀子花图案已被岁月磨得模糊,“老奴当年给王妃当厨子,亲眼见过将军的佩剑,剑穗上的玉佩…… 就和您这块楚玉一个模样。”

项琰飞将虎符按在羊皮纸上,黑点突然亮起,在环内投射出十二道光芒,光束的角度与泰山祭坛的十二条光束完全对应。楚玉的绿光与光芒交织,在空气中形成道立体的星图,星图的北斗七星位置嵌着微型的人影 —— 影阁的十二位核心杀手,其中位于 “天权” 位的人影袖口绣着半朵栀子花,与守陵人的标记完全一致。

“影阁的卧底代号‘烛’,” 项琰飞的指尖划过星图,绿光在那人影上凝成个光点,“负责看管楚王陵钥匙的守陵人。” 他突然想起范增曾说过的话:“楚部旧人中,有位姓尹的老人,当年是项羽将军的亲卫,如今在彭城守陵。”

此时,宫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吕泽的亲卫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火把的光映在宫墙上,如同流动的火海。老周突然将个青铜哨子塞进他手中,哨身刻着细密的孔洞,孔眼的排列方式与蕙蕙的玉笛相同:“吹三声,间隔要像楚地的童谣节奏。城南的船会等你,撑船的是个独眼老汉,他的船桨上有栀子花刻痕。”

老人又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质与楚玉相似却更温润,凤鸟纹的颈部缺了半角,恰好与龙凤玉牌的缺口互补。“这是王妃当年的贴身玉佩,” 老周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说若遇项氏后人,就把这个交给他,能在彭城调动所有隐藏的旧部。” 玉佩的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尹” 字,是守陵人的姓氏。

哨声穿透夜色时,项琰飞已钻进井壁的暗河。暗河的水冰冷刺骨,没及膝盖的水流带着细小的沙砾,擦过小腿时带来轻微的痛感。木船的船头刻着新的符号,螺旋状的纹路与楚王陵地宫图的水道标记一致,船尾的灯笼在水面映出 “楚” 字倒影,随着水波摇晃成模糊的 “秦” 字,仿佛楚秦两族的恩怨在水中纠缠。

他望着长安的方向,未央宫的烛火仍在亮着,只是那片火光中,隐约有只黑鹰的影子掠过宫墙。鹰翅上的符号在月光下闪着红光,与楚王陵的环形符如出一辙,只是多了道斜划,像是在环形符上划开道伤口。“初七的焚宫之火,” 项琰飞握紧船桨,木质的纹理在掌心留下印记,“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彭城。”

木船驶出暗河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启明星格外明亮,星光落在水面,与楚玉的绿光交织成网。项琰飞展开苏云鹤的信,麻纸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经过多次传递。墨迹在绿光中显露出隐藏的字句,是用楚地特有的 “密写墨” 书写,需经玉光照射才能显现:“楚王陵的守陵人袖口有半朵栀子花刺青,左胸第三根肋骨处有箭伤疤痕。真正的钥匙…… 在蕙蕙姑娘身上,她发间的玉簪原是王妃的陪嫁,簪尾藏着开启主墓室的机关。”

他突然想起蕙蕙发间的玉簪,簪尾的缺口与王妃玉佩的缺角严丝合缝,合在一起恰好是完整的凤鸟衔烛图案。那玉簪的玉质与楚王陵的封门石相同,当年项羽入关中时,曾取骊山玉石为王妃打造饰品,没想到竟成了千年后的关键。

离初七还有三天,焚宫之火与血祭阵的阴影如同两朵乌云,同时笼罩在中原大地上。项琰飞将龙凤玉牌与王妃玉佩拼在一起,完整的凤鸟纹在晨光中流转,翅尾的纹路恰好指向彭城的方向。船板上最后一个符号在光中渐渐清晰 —— 那是 “陵” 字的篆体,笔画末端的箭头深入地下三尺,与楚王陵主墓室的深度完全一致。

而在符号的最深处,藏着个极小的 “烛” 字,笔画的起笔处与蕙蕙玉簪的纹路惊人地相似。项琰飞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字,楚玉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仿佛在呼应千里之外的某样东西。他知道,蕙蕙与这场楚秦两族纠缠千年的恩怨,她与自己的命运,都将在彭城的楚王陵中,迎来最终的揭晓。

木船顺流而下,船头劈开的水波在身后形成两道弧线,如同历史留下的轨迹。远处的彭城城墙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墙的砖缝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静静等待着这场跨越千年的宿命对决。而楚王陵深处,那半块刻着凤鸟纹的玉佩,那扇尘封的主墓室大门,那关于楚秦两族最终的秘辛,都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等待着钥匙转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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