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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宜修被扶回寝殿,饮下安神汤药,殿内只剩剪秋。

寝殿内,剪秋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一边为宜修掖好被角,一边低声道:“主子,您方才真是……若真伤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奴婢的心现在还在狂跳,想想都后怕。”

宜修靠在软枕上,面色虽白,眼神却清亮冷静。她轻轻抚着小腹,低声道:“傻丫头,正是为了他万无一失,才必须有方才那一出。”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你以为,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真是意外滑倒?”

剪秋瞳孔微缩:“主子的意思是……有人想一石二鸟?”

“或许。又或者,幕后之人只是想看看我们乌拉那拉家的姐妹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宜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但她们算错了一步,也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经此一事,全府上下,都成了我的证人。”

“证人?”剪秋略一思索,“您是说……您舍身救姐,日后任何人想在这胎上做文章,都得先掂量掂量……王爷回府,听闻此事,定然会对您格外怜惜,觉得您受了天大的委屈。”

“怜惜?”宜修轻轻摇头,眼中算计更深,“光是怜惜还不够。男人的怜惜,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要的,是王爷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第一印象’。”

剪秋怔住,细细品味着主子的话,随即彻底明白了主子的深意。

不仅要稳固自身,更是要在王爷见到柔则之前,就先在她完美的形象上,敲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果然,傍晚时分,胤禛处理完公务回府,刚踏入书房,便有太监将白日府中发生的“意外”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上来。

胤禛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素来重视子嗣,更厌烦后宅这些不清不楚的阴私手段。他未及更衣,便来到了宜修的院中。

胤禛踏入内室,只见宜修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他心头一紧,先沉声问了候在一旁的太医情况。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回王爷,侧福晋乃是急痛攻心,兼之受了撞击,动了些许胎气,万幸胎儿强健,已用安神保胎汤药稳住,只是接下来,务必静心休养,切忌再受惊吓与劳累。”

听闻胎儿无碍,胤禛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他挥退太医与闲杂人等,只留剪秋在旁伺候,自己则坐在床边,握住宜修微凉的手,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今日受惊了。你也是,怎如此不小心,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宜修抬眼看他,眼中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更显楚楚可怜。

她强撑着露出一抹柔婉的笑意:“王爷莫要担心,妾身无事。当时情况危急,妾身只想得到姐姐是客,身份尊贵,若在咱们府中受了伤,妾身如何向阿玛和额娘交代?又如何……对得起王爷的信重,将后院之事交由臣妾打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句句不提自己的功劳与委屈,字字都是为了王府体面、乌拉那拉家的和睦,以及他胤禛的颜面。

胤禛闻言,心中不禁一动。他见惯了后宫与前朝女子的争宠弄权,此刻宜修这般“识大体”、“顾全大局”,更显得难能可贵。

他看着她苍白却隐忍的脸庞,怜惜之情更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难为你了,总是如此周全。府中之事,你暂且放下,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这时,宜修才仿佛不经意地,用带着几分后怕与由衷推崇的语气轻叹:“说起来……姐姐今日真是镇定得令人佩服。那般突发状况,碗碟碎裂,热水飞溅,她也只是惊得愣了神,稳稳站着,并未失态尖叫躲避,到底是乌拉那拉家嫡女的风范,处变不惊。只是……平白让姐姐受了这场惊吓,妾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这话,听着是滴水不漏的夸赞,实则精准地深入了胤禛的心底。

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嫡出的姨姐,在身怀六甲的妹妹为救她而遇险,甚至可能危及皇嗣时,她的反应,仅仅是“愣了神”, “稳稳站着”?未免有些……过于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了。

对比侧福晋宜修自己身怀六甲却奋不顾身地“舍身救人”,事后不居功,反而自责让客人受惊。

两相对比,一目了然。

胤禛眉头蹙了一下,对那位尚未谋面的柔则,第一印象已然蒙上了一层微妙的阴影。

他温声道,语气却淡了些许:“你好好休养,不必多想这些。你姐姐那里,本王稍后会让人送些压惊的补品过去便是。”

他没有立刻去见柔则的意思,甚至连亲自过问安抚的姿态都省略了。

这“先入为主”,已然生效。

客院之中,烛火摇曳。

柔则心神不宁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经此一事,自己在这雍亲王府中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和被动。

贴身嬷嬷悄步进来,低声道:“小姐,王爷回府了,径直先去看了侧福晋,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我们是否……要准备一下?或许王爷稍后会过来探望?”

柔则缓缓摇了摇头:“准备什么?以何种面目见王爷?王爷此刻若来看我,是看在妹妹‘舍身相救’的份上,是怜悯,是安抚,是替宜修全了这份‘姐妹情深’的脸面。我难道要顶着‘害妹妹动胎气’的名头,去博取王爷的注意和怜爱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此刻,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越是表现得惶恐不安,急于辩解或示弱,便越显得心虚,越坐实了宜修‘牺牲者’的形象。唯有沉默,唯有静守,方是上策。”

她不能主动,不能有任何企图心,否则便是辜负了妹妹的“救命之恩”,便是居心叵测。

宜修这一招,不仅给自己博尽了美名与怜惜,更是用一份天大的“人情”,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道德的枷锁里,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宜修安心在院中“静养”,胤禛每日下朝都会来看望,有时带着御赐的珍稀药材,有时只是坐坐,问询她的身体。

宜修总是表现得温顺柔婉,偶尔提及腹中孩儿的胎动,引得胤禛也面露期待之色。她绝口不再提那日之事,更不提及姐姐柔则,仿佛那场风波已然过去。

然而,她越是不提,胤禛心中那点对柔则的微妙印象,就越发清晰。他偶尔会问起客院那边的情况,下人回报总是:“柔则小姐深居简出,每日只在院中看书习字,或弹弹琴,并无任何异常,也未曾提出要见王爷或侧福晋。”

这份“安分守己”,在胤禛看来,未免太过平静了些。救她的妹妹尚在卧床休养,她这个做姐姐,竟能如此沉得住气,连主动探病都不曾?

而这,正是宜修想要的效果。她不需要再去说什么,她当日的“无意”之言,已经像一颗种子,在胤禛心中生根发芽,自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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