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屋”一夜后，凌澈和夜凰带着那块价值百万（冤大头？）的古代残片，以及赵清璃那张素白的名片，回到了安全屋。夜凰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名片抢过去，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能量探测、情绪残留分析、甚至还有微型DNA提取器？）里里外外检查了八百遍，最后确认：“嗯，就是张普通的名片，通讯码是临时的、可追踪性极低的一次性加密线路。上面除了她自己的气息残留（一股子冷淡的月光味儿），没有其他手脚。” 她撇撇嘴，把名片丢还给凌澈，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小澈澈，那个赵清璃古古怪怪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赵家出来的，能有什么好……呃，除了你这种被迫害的。”她及时改口，但眼神里的警惕一点没少。
凌澈没接话，他更关心的是那块古代残片。将保险箱放在工作台上，打开。暗淡的金属片在灯光下依旧毫不起眼，但凌澈意识深处的核心已经如同闻到腥味的猫，开始持续地、渴望地悸动。
他戴上夜凰提供的绝缘手套（以防万一），小心翼翼地拿起碎片。触感冰凉坚硬，表面的铜绿和锈蚀很真实。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同时核心的感知也全面包裹上去。
就在精神力和核心感知接触到碎片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端的悲鸣，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不，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情绪的共鸣！那碎片中，果然封存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时光沉淬”特性，更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悲伤与疲惫！仿佛一件曾经守护着某个宏大存在、经历了无数时光冲刷与剧变、最终力竭破碎的古老卫士，在沉寂了万古之后，终于再次被同源的力量唤醒了一丝残响！
核心传递来的信息更加清晰了：【确认‘纪元壁垒稳定器’（次级/破损/枯竭状态）碎片。检测到微量‘时光沉淬’本源特性（可吸收），及强烈‘守护’与‘寂灭’情绪烙印（可解析/同化）。吸收‘时光沉淬’特性预计可提升核心结构稳定性0.5%，解析情绪烙印可能获得残缺信息片段。是否开始吸收/解析？】0.5%！这是迄今为止最大幅度的一次性修复提升预期！而且还能获得可能包含古代信息的情报！“开始吸收，优先确保核心安全。”凌澈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
下一刻，核心的吸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轻柔而精准的方式，笼罩了碎片。没有像吸收负面情绪那样狂暴，更像是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剥离、引导着那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时光沉淬”特性，以及其中蕴含的古老情绪烙印，汇入核心深处。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碎片本身没有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它早已彻底枯竭），但凌澈能清晰地感觉到，核心内部那原本有些虚浮、黯淡的光点结构，正随着淡金色能量的融入，一点点变得凝实、稳固，仿佛被时光之力重新淬炼了一遍。同时，一些破碎、模糊的画面和感知片段，也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意识：
——无边无际的、涌动着各色情绪的混沌能量海……
——一道横亘于能量海之上、若隐若现、由无数复杂符文构成的巨大光之壁垒……
——壁垒的某个不起眼的节点上，镶嵌着一组他手中碎片完整时模样的大型阵列，正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调节着壁垒内外的能量平衡……
——恐怖的、撕裂一切的黑色裂缝在能量海中爆发，冲击着壁垒！阵列光芒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最终崩碎，碎片四散飞射，坠入无尽的混沌与下方的物质世界……
——最后的画面，是碎片在坠落过程中，被一股柔和但悲伤的“意念”轻轻拂过，仿佛一声叹息：“……守护……终结了……归于……尘埃吧……”
片段戛然而止。
凌澈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虽然信息破碎，但结合“纪元壁垒稳定器”这个名字，他大致能猜测：在古代情绪纪元，可能存在一个由情绪能量构成的“海洋”或高层维度，而“纪元壁垒”是分隔或稳定某种存在的屏障。他手中的碎片，曾是那屏障稳定装置的一部分，最终在某种灾难性冲击下损毁坠落。
“守护的终结吗……”凌澈摩挲着已经完全失去最后一丝灵性、彻底变成普通古物的碎片，心中若有所思。核心传递来的悲伤与疲惫情绪，也感染了他一丝。
【‘时光沉淬’特性吸收完毕！核心结构稳定性提升0.5%！当前破损度：99.10%！】
【‘守护/寂灭’情绪烙印解析完成，信息片段已归档（可调阅）。核心对‘防御性’‘稳定性’情绪/能量的解析与利用效率微幅提升。】
【警告：吸收过程中泄露微量同源波动（已由核心屏蔽大部分），可能被极近距离内同等级存在或特定仪器捕捉。】
修复度一举突破99%大关，达到了99.10%！而且核心的稳固性明显提升，连带着凌澈都感觉自己的精神感知和体内能量流转都顺畅凝实了一丝。收获巨大！
就在凌澈消化着收获时，他放在一旁的、属于赵清璃的那张名片，突然无风自动，轻轻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光芒。紧接着，赵清璃那清泠泠的、带着点倦怠的声音，直接从名片中传了出来，仿佛她就在旁边：
“你……‘吃’掉了那块碎片的‘魂’？”
凌澈和旁边的夜凰都是一惊。夜凰更是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赤红色的能量在指尖凝聚，死死盯着那张发光的名片：“靠！这是什么鬼通讯方式？！隔空传音还带情绪感知的？！”
名片里的赵清璃似乎“听”到了夜凰的话（或者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声音依旧平淡：“不是鬼，是‘灵犀笺’，赵家秘传的小玩意儿，只有我能用。它和我心血相连，隔着不太远，能传递简单的意念和感知情绪大致的‘颜色’……刚才，我感觉到了‘悲伤’被抚平，‘时光’被抽走了一点点。所以，你‘吃’掉了它的‘魂’，对吗？”
这感知能力……未免太过敏锐和诡异了！凌澈心中凛然。看来赵清璃的特殊天赋，远比之前表现出来的还要奇特。
“可以这么理解。”凌澈没有否认，也瞒不过，“它对我有用。”
“哦。”赵清璃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追问具体怎么“吃”的，只是顿了顿，说，“那，合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夜凰立刻插话：“合作？什么合作？小澈澈你别听她的！赵家没一个好东西！她肯定是想坑你！”
赵清璃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耐烦？“那个很吵的太阳，能安静一点吗？我在和‘有趣的人’说话。”
夜凰：“！！！” 太阳？还嫌她吵？！她炸毛了：“你说谁吵？！信不信我顺着这破纸片过去揍你！”
凌澈按住眼看就要暴走拆家的夜凰，对着名片平静道：“说说看，怎么合作？具体内容。”
赵清璃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用那种平淡无波、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的语气，说出了让凌澈和夜凰都愣住的话：
“合作，灭掉赵家……嗯，至少是现在掌权的这一支。怎么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
夜凰瞪大了眼睛，连生气都忘了：“你……你说什么？灭赵家？灭你全家？你认真的？！”
赵清璃：“嗯。认真的。他们很烦，像一群围着腐肉嗡嗡叫的苍蝇。规矩又多，空气又脏。我想让他们消失，或者至少，别再烦我，也别再想把我抓回去当什么‘人形情绪监测仪’和‘联姻工具’。”
她的理由直白得近乎冷酷，带着一种不谙世事般的残忍和理所当然的厌烦。
凌澈却从她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深藏的、对那个家族的彻底失望与疏离。他问：“为什么找我？我只是个……看起来有点特别的F级学生。”
“因为你能‘吃’掉那块碎片的‘魂’。”赵清璃回答得很快，“那块碎片，赵家密库里还有几块更大的，他们研究了十几年，只知道是古代好东西，但弄不明白怎么用，只会用笨办法强行激发一点点能量波动，用来给某些见不得光的仪式或武器‘充能’，浪费又恶心。你能‘吃’，说明你和它们有‘缘’，或者……你和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的话再次触及核心秘密的边缘。凌澈不置可否：“就算如此，凭我们，对付一个世家？”
“不是‘我们’，是你，加上我提供的信息，还有……赵家内部本来就有很多裂缝，和外面很多仇人。”赵清璃逻辑清晰得不像她外表那么空灵，“我不需要你直接去杀光他们。那太吵，也太累。我只需要你，在关键的时候，用你的方式，拿走或者毁掉赵家最倚仗的几样东西。比如，城西地下那个用碎片能量维持的‘血怨池’；比如，他们和三长老偷偷用碎片能量喂养的那只‘蚀心蛊母’；再比如，他们正准备用最大那块碎片当核心，秘密打造的那件‘禁忌心武’……”
她如数家珍般报出赵家的几个隐秘命脉，每一个听起来都阴邪危险，与赵家明面上的情绪矿石生意截然不同。
“这些东西没了，赵家要么元气大伤，被仇家吞掉。要么内部争权夺利，自己乱起来。无论哪种，他们都没空再来烦我，也没能力再把我抓回去。”赵清璃总结道，“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避开赵家大部分的暗算，告诉你他们哪些人是真麻烦，哪些是草包，他们的秘密仓库和账本藏在哪儿，甚至……帮你在合适的时候，‘引导’一下他们的仇家。”
这提议……不得不说，极具诱惑力。一个熟知内情的叛徒，本身就是对付一个组织最犀利的武器。而且赵清璃的目标明确，与凌澈和赵家的矛盾高度重合。
但风险也极大。赵清璃本身是否可信？她会不会是赵家派来的双重间谍？就算她真心叛逃，她的能力是否足以支撑她的计划？会不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连累凌澈？
夜凰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冷静了一些，但依旧反对：“小澈澈，别信她！谁知道这是不是赵家的苦肉计？先取得信任，再把你引进陷阱一网打尽！”
名片里，赵清璃似乎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依旧平淡，但能听出一丝不屑：“苦肉计？把自己弄成‘情绪感知紊乱症’，每隔几天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啃脑子一样难受，就为了骗一个刚刚得罪了赵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月的人？赵家那些老古董的脑子，还没进化出这么清奇的回路。”
情绪感知紊乱症？凌澈心中一动。难怪她总是那副倦怠淡漠的样子，感知却敏锐得吓人。这可能是她天赋的副作用，或者……是赵家对她做了什么？
“我需要时间考虑。”凌澈没有立刻答应，“而且，就算合作，方式、节奏、底线，都需要明确。”
“可以。”赵清璃似乎也不急，“名片可以单向联系我三次。想好了，或者需要什么信息，就点燃它，我会知道。另外，免费附赠一个消息：赵家仓库那场‘小意外’，他们已经查到不是意外了。虽然暂时没查到你们头上，但他们怀疑是‘黑礁会’（赵家在黑市的主要竞争对手）联合了某个擅长驭使低等情绪生物的外部势力做的。最近赵家和‘黑礁会’摩擦会升级，你们可以看戏，或者……趁乱做点什么。”
说完，名片上的光芒熄灭，缓缓飘落回桌面，恢复了普通纸张的样子。
安全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夜凰看着那张名片，又看看沉思的凌澈，欲言又止。她虽然不喜欢赵清璃，但也得承认，对方提供的信息和合作提议，对目前的小澈澈来说，确实有吸引力，尤其是赵家已经查到仓库事件不是意外的情况下。
“小澈澈……”夜凰小声开口，“你真要跟那个‘月光宅女’合作啊？”
凌澈拿起名片，在指尖转了转，眼神深邃：“合作与否，取决于我们能掌控多少主动，以及……她能证明多少诚意。”
他看向夜凰：“帮我查两件事。第一，赵清璃说的‘情绪感知紊乱症’，以及她在赵家的真实处境。第二，‘黑礁会’和赵家近期的冲突细节，还有那个‘蚀心蛊母’、‘血怨池’的情报，能核实多少核实多少。”
他要评估风险，也要看看赵清璃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干货。
“好！”夜凰立刻点头，干劲十足。涉及小澈澈的安全和决策，她比谁都上心。
凌澈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赵家……
赵清璃……
古代碎片……
还有暗中观察的“观测者”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
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但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灭掉赵家吗？
这个合作提议，听起来确实有点诱人。
凌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就看看，这位想要“灭自己全家”的赵家叛逆少女，到底能带来多少“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