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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午江亦澜回到府后,外衣都没顾上脱掉,立马拿出了姐姐江亦坪的信。

“澜儿,我一切安好。我和杨铭从玉县出去后,在周边待了数日,打听到你会去坞州与裴瑨成亲,由央州一路北上到坞州,顺便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我们过年后打算成亲了,会在永州住下,那里四季如春,我畏寒,那里很适合我。你这段日子过得可好?裴瑨是否有为难你?坞州苦寒可还适应?这边的吃食合口吗?有给家里写信吗,鸣儿最近怎么样?如要回信,三天内上午去东边市集,你穿绿色衣服,摸三下银簪,有人若上前向与你说,亚细来,把信给那人即可。”

看完信后,江亦澜得知姐姐一切顺利心情大好,正准备将信烧掉,听到流颂敲门。

“二姑娘,午饭已备好了。”

江亦澜确实有些饿了,她便将信塞到斗篷的衣袖里,准备过会儿烧掉。

军营中,吴起带着一个孩子去见裴瑨。“将军,这孩子就是给少夫人传信的人。”

“你在为何人传信?”裴瑨打量着那孩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衣着普通,衣角有些破损,缝补之人的手艺活一定很差,针线痕迹歪歪扭扭的。

那孩子见到裴瑨阴沉着脸,还有几个持械的士兵在旁站着,略带哭腔:“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让我递信的人是谁。有个年轻男人,他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这几天上午守在将军府外。如果出来的女子用左手摸银簪三次就是要我找的人,还有让我注意是否有侍女系着绣满兰花的腰带,联系她二人任意一人即可,但主要是盯着摸簪子的女子。我连续三天看见两个女子符合要求,就悄悄跟着她们,今天找到机会就把信给她了。我家只剩我和四岁的弟弟了,快过年了,只想弄些钱买点衣服和吃食,请您饶了我吧。”

“你要如何联系让你送信的人?他又是怎么找上你的?”裴瑨追问道。

“一周前,我在街上想找些跑堂之类的活计,那人突然拦住我,让我去将军府外盯梢。他说让我留意的女子是他的旧识,因一些原因不能直接相见,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系,并给了我够一个月用度的银子。我以为他们是被棒打鸳鸯的一对恋人,我便答应了。”那孩子不安地紧握双手,又诺诺开口:“昨日我和他在布庄碰面,告诉他那女子的情况,他让我今日务必传信,他会在不远处观望,我送信成功后,会再给我一笔银子,藏在提前说好的地方,我去拿。这次之后就不会再联系了,我真不知那人住在哪,前几次都是他说地方,然后第二日我们再碰面。”

“你能说出那男子的样貌吗?”

“冬季天冷,他遮住了脸,这在坞州也很常见,我就没多留意。不过那人的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那男孩更加害怕了。

“你先在这里待几天,我若是抓住那个人,还需你出面指认。你的弟弟在什么地方告诉我的副将,他会找人接你弟弟来和你一起待着。”裴瑨起身离开,江亦澜居然暗中在联系什么人,无论是什么人都得现出原形。

“吴起,你派个人回府,盯住江亦澜,如果她要出去,这几日一定不能让她出府。更要观察府外出现的人,没准那个男人会换人盯梢,如果有可疑的人,悄悄跟着,别打草惊蛇。再派几人到集市,关注南方口音的人。”裴瑨又吩咐道。

翌日,江亦澜吃过早饭,带着给姐姐的回信准备出门,却被门口的侍从拦下,“少夫人,有消息说,近日北武人混进城中。将军吩咐,为安全起见,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江亦澜有些焦躁,若三天内没给姐姐回信,她定会担心。

江亦澜侧目看到流颂今日正好戴的是绣满兰花的腰带,“流颂,我今天很想吃张记的糕点,我不便出门,那你帮我去买回来吧。”她转头说道。

“少夫人,将军说来的北武人可能有上次劫持你的人,自然也认得流颂,与您有关的人都不要出门,以免发生意外。”未等流颂应答,门口的侍从立马接道。

江亦澜仔细打量了那侍从,之前从未见过此人,看他手上的老茧和伤疤,更像是从军之人。难道真有北武人前来作乱?还是裴瑨又要做什么?她无奈摇头,往回走去,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可目前似乎没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就翻墙出去。

“将军,连续两日上午,门口出现一个中年妇人,待上片刻便离开,之后她就回家了,没和任何人联系。今天上午在府外待了一会,去了城东的李锦裁缝铺附近,未和任何人有交流,许是等的人一直没来,到中午才离开,后径直回家没再出来。经核查,此人住城西,她儿子在外从商,目前家中只有她一人,平时无异样行为。裁缝铺的掌柜六天之前就关门回乡过年了。”王阳向裴瑨汇报。

辛甲正从外面进来,“将军,在府外盯梢的人说,少夫人用完早膳后,翻墙出去了,已经派人跟着了。”

裴瑨沉着脸,“这样看来,江亦澜才是传信的关键。这妇人应该和那个孩子一样,只是单纯拿钱办事。就等等看,看江亦澜到底去了哪,做了什么吧。”

江亦澜翻出墙后,快步跑向东市,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她在东市各处逛了逛,都没有人来找自己。

许是姐姐他们很谨慎,觉得她没有在收信的第二天出现在裴府门口,怕有什么情况,不敢轻易联系她。江亦澜不宜外出过久,她还要赶回去吃午饭,不能让人知道她跑了出来,便只能作罢,快步往回走。

裴瑨听完王阳讲述江亦澜在东市的举动,眉头紧锁,“这事是我托大了,想着先抓传信人,江亦澜要按时出现在门口是传信的前提,她两天没出现,等回信的人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再抓那人有些难了。”

裴瑨此刻十分愤怒,当年父亲去世时,就有人怀疑是江勤通敌,故意借醉酒,耽误药品运送,由于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

现如今,江亦澜和别人暗中传信,他本以为能查到江家的一些把柄,但线索还是断了,这让他深感挫败。他立刻向着裴府的方向骑马离去,想要当场抓住江亦澜翻墙回来,看她如何应对。

“将军,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流颂很是忐忑。

“江亦澜在屋里吗?”裴瑨冷声问道。

“少夫人在午睡。”流颂抬头看到裴瑨那阴冷的样子,心中骇然,还没等开口说什么,裴瑨已快步走向主屋,她心道不妙。

裴瑨绕了一圈,冷哼一声,果然江亦澜还没回来,“流颂,屋里没人你当真不知?”

流颂冷汗直流,“将军,婢真的不知,少夫人说今日身体不适,特意说了不让人扰她。婢就一直在外守着,也没听到有什么声音。”

裴瑨大步走向院中,看到一个梯子立于墙边,“流颂,这梯子为何在此?”

流颂只能胡编道:“将军,昨日少夫人想放风筝,后来风筝挂在树上了,是婢蹬着梯子取下来的,忘了收起。”

看到流颂咬死不松口,裴瑨懒得理会,估摸着江亦澜也快回来了,就在此稍等一会,抓她个现行,“咱们就在这等上一等,梯子放那别动,看看一会儿有谁会需要它。”

流颂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按着裴瑨说的做。

江亦澜熟练地把绳索扔进院墙,感觉有力道回应,放下心来,拽着绳子往上爬去,翻过墙沿,见流颂站着等她,只是脸色并不好,踩着梯子边爬边说:“我这不回来了嘛,你这一脸惊吓的样子是怎么了。”

“都说了有北武人混进来了,你竟还翻墙出去啊。”裴瑨的声音幽幽从一旁传来。

江亦澜匆忙翻进来,没留意院中的阴影处还有人,让裴瑨这一声说得一时语塞。

裴瑨走上前去,抓住江亦澜的胳膊,往屋内走去,江亦澜差点一个趔趄,赶忙稳住身形,由他抓进屋去。

流颂着急地跟了上去,听到门被重重关上,还从里面落了锁,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江亦澜还没站定,突然感觉裴瑨抓住了她的衣领,大力地将她拽了过去。她抬眼对上了裴瑨那深重杀意的双眼,心生寒意。

“夫君,好端端的又怎么了?我出去是因为太想吃刘计的栗子酥了,不想你多心才翻墙出去的。”江亦澜有些慌张,她没想到这么不巧,正赶上裴瑨回府。她感觉脖子被勒得不适,用手掰裴瑨的手指,试图挣脱裴瑨紧抓衣领的手。

“江亦澜,你别在胡扯了,你暗中传信,用的就是这簪子,摸三次后就有人给你传信,还有流颂的兰花腰带也是信号,对吧,你们江家人真的是不干净啊。”裴瑨取下江亦澜那支云纹银簪,狠狠摔在地上,她随意别住的发髻顺势散开,乌黑的长发垂落腰间。

江亦澜一惊,原来这段时间,裴瑨一直派人在暗中观察她。说她暗中通敌,是因为发现有人给她送信。

还好姐姐够警惕,看她这几日没有动静,就躲起来了,没有贸然再联系她。裴瑨是因为没有抓住传信的人,这才问罪于她的。还好没发现,否则姐姐和杨铭此刻很可能在受刑。

“夫君,我没有通敌,与我传信的是我姐姐。你可以先松手吗,我给你说清楚这件事。听完后,你再处置我也不迟。”江亦澜又掰了掰裴瑨的手。

“你最好别动其他心思,我这把短刀快得很,也十分锋利的。”裴瑨松看着有些害怕的江亦澜,松开了抓着她衣领的手,随即拔出刀指向她的脖子。

“看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一定查了我的背景。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姐姐叫江亦玶。接到圣旨那天,我二叔原本要她嫁给你的,但只有我知道,姐姐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碰巧那天,我二婶顺便提了我的婚事,要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做妾。我们的父母早逝,二叔掌家,婚姻之事自是他们说了算。我不满这门婚事,想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便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姐姐假死,我替她嫁给你,她不必与爱人分开,我不用给老男人做妾。我们传信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连我弟弟都不知道此事,这件事求夫君保密。我斗篷的衣袖里有姐姐写给我的信,你可以拿来看。还有这是我给我姐姐的回信。”江亦澜又掏出信了过去,她仍能感到脖子上的凉意,但她比开始淡定了许多。

裴瑨听江亦澜说是自己主动嫁他,心情无缘由的稍有缓和,但仍然有所猜忌:“今日我暂且相信你,不过,当年你大伯有通敌之嫌,你应该有耳闻。江亦澜你还是要小心点,如果发现你的异样之处,我可不会留情。”他看完信,收回剑,瞥了江亦澜一眼,转身离开。

流颂见裴瑨大步离去,忙冲进屋,“二姑娘,您没伤着吧?”

江亦澜摇摇头,表示没事。她想起幼时有段时间,一直有江勤通敌的传言。还是要想办法查查,大伯要是真通敌,可是牵连全族的重罪。裴家定是不会放过江家,看今天裴瑨这架势,怕是她等不到圣上的处决,裴瑨就会先要了她的性命。但如何查起,江亦澜暂时还没头绪。

而江亦玶那边,她知道妹妹一定会回信的,但这几天妹妹一直没出门,这有些突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不敢联系那个传信的老妇人。只能和杨铭等上一等,再做打算,这才免去了被裴瑨抓住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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