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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贺明薇的指尖还残留着太平间金属托盘的冷意,血从颈侧刀口渗出,在衬衫领口晕开一片暗红。她没有停下擦拭的动作,只是将解剖刀换到左手,右手从内衣夹层取出那枚沾了血的U盘,塞进裤袋。走廊尽头电梯门开,保安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她抬脚往前走,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监控探头正下方。两名安保人员迎上来,一人伸手阻拦,另一人已按下对讲键。

“贺小姐,您目前状态不适合进入董事会现场。”

“身份异常记录尚未解除,会议已经开始,不能中途入场。”

贺明薇站定,目光扫过两人肩头后方的会议室玻璃墙。里面人影模糊,父亲坐在长桌尽头,拐杖靠在椅边。周志远的位置空着——他知道她会来。

她抬起右手,手机屏幕亮起,一段视频开始播放:背影、车牌、开曼群岛银行门口的监控时间戳。画面只有十秒,无声,但足够。

“你们现在拦我,”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走廊回音,“是想让这份文件在董事投票前五分钟群发?还是等它先出现在财经头条?”

保安的手停在半空。对讲机里传来模糊询问,他没有回应。

贺明薇侧身,从缝隙中穿过。玻璃门自动开启,冷气扑面而来。

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染血的衬衫、未包扎的伤口、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几位老董事低头翻资料,有人端起茶杯,动作僵硬。

主控台前的技术员迟疑着是否要上前,被她一眼止住。她径直走到投影区,插上U盘,点击导入。

大屏闪了一下,跳出银行流水明细表。账户归属地标注为“Cayman Islands”,收款方姓名加密处理,但备注栏连续三年每月十五日固定转入500万,附言字段清一色写着“项目咨询费”。

“这是贺氏海外资金池第十七号离岸账户的支出记录。”她开口,语速平稳,“IP追踪路径显示,操作指令均来自周总办公室内网终端,时间与他声称‘在纽约出差’的日程完全错位。”

周志远推门而入,西装笔挺,袖扣锃亮。他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微扬:“伪造技术越来越精致了。我上周人在纽约,护照签注可查,机场有出入境记录。”

“那你解释一下,”贺明薇转向他,“为什么开曼银行监控拍到你本人签字的画面,会出现在同一时间段?”

“荒谬。”他冷笑,“你在太平间醒来就精神失常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不是我说的。”她点开另一个文件夹,“是系统说的。要不要现在调取那段视频?传输进度已经到73%。”

会议室陷入死寂。两位年长董事交换眼神,其中一人放下钢笔。父亲的手搭在拐杖顶端,指节微微发白。

周志远终于变了脸色。他走近主控台,试图拔掉U盘,却被技术员挡住视线。规则写明:证据提交后,非经主席授权不得中断演示流程。

“各位董事,”他转而面向众人,“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个被宣告死亡的人带来的所谓‘证据’。她的行为已涉嫌非法入侵、扰乱公司秩序。难道我们要让一场闹剧决定贺氏未来的走向?”

没人接话。

贺明薇没有看他,而是走向父亲那一侧。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

“爸。”她声音清晰,不带情绪,“你还记得母亲病危那天,是谁换了输液瓶吗?”

老人身体一震。拐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撞击声。

“那天你不在病房。”她继续说,“但保温杯里的镇静剂含量超标三倍。监控拍到程婉进出两次,第二次离开时手里多了个空药瓶。而你的私人医生第二天就被调去了分院。”

父亲闭上眼,喉结动了一下。

“我不是来争权的。”她说,“我是来清算罪行的。今天不投,明天烧的就是账本,不是我。”

周志远猛地站起:“这是污蔑!我要申请法务介入调查这些数据来源!”

“可以。”她终于回头,“但在那之前,请你当着全体董事的面,否认这张照片。”

她调出新画面:一张银行内部签署文件的抓拍。周志远站在柜台前,手按资料,面部完整露出。日期标注为2018年9月14日——正是他向董事会汇报“全程滞留纽约”的第三天。

空气凝固。

一位董事轻咳两声,低声问:“这图……能确认真实性?”

“原始元数据已同步上传至三号云端服务器。”她回答,“包括GPS定位、设备型号、拍摄角度校验。如果需要,我可以当场连线验证。”

另一名老董事缓缓合上笔记本:“如果属实,这笔资金转移从未经过董事会审批,属于重大违规。”

“而且流向账户的实际控制人,”第三人补充,“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人。”

周志远额角渗出细汗。他试图开口,却发现没有人再看他。

父亲睁开眼,目光扫过全场。他抬起手,拐杖再次顿地,这一次更重,像是砸进地板。

“启动信任投票。”他说。

会议室骤然紧绷。秘书迅速调出电子表决系统界面,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贺明薇退后半步,收起U盘,放回裤袋。她的手仍带着血迹,但动作稳定。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主讲台旁,正对主席位。

技术员低声询问是否关闭投影,她摇头。

屏幕依旧亮着,银行流水定格在最新一笔转账记录上。金额:5,000,000.00。日期:昨日。附言:项目终期结算。

周志远坐在主位,手指紧扣扶手。他的领带歪了一寸,却没有伸手去扶。

父亲盯着桌面,不再言语。但他的姿态已说明一切——拐杖立直,身体前倾,那是准备听取结果的姿势。

秘书按下启动键,系统开始倒计时三十秒。

贺明薇的目光掠过每一位董事的脸。有人回避,有人皱眉,有人轻轻点头。

倒数至十五秒时,周志远突然开口:“如果我现在辞职呢?”

没人回应。

十二秒。

十一。

他喉结滚动,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贺明薇抬起右手,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投影画面冻结。

“你可以走。”她说,“但得先告诉我,下一个目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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