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五更时分，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已列满朱紫公卿。刘璋身着簇新蟒袍立于文官首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秦岳与林微立在武官队列最末，周遭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紧张么？”秦岳借着整理腰佩的动作低声问道。
林微抚平官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是皇帝特赐的六品医官服制，大周开国百年来头一遭有女子着官服立于朝堂。她唇角微翘：”有秦将军在侧，下官何惧之有？”
“宣——昭武校尉秦岳、太医院判林微觐见！”
尖细的唱鸣声穿透九重宫阙。二人稳步上前，在丹墀下端正行礼。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冕旒后的双眼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秦卿，北境军情可有良策？”
秦岳抱拳行礼：”启禀陛下，末将确有破敌之策。然在此之前，恳请陛下明鉴一桩旧案。”
刘璋突然出列：”陛下！边关告急…”
“刘相稍安。”皇帝抬手制止，从御案上取出一卷黄绢，”可是林御史一案？”
朝堂霎时哗然。刘璋面色陡变，手中把玩的玉貔貅”咔”地裂成两半。
林微伏地长拜：”先父蒙冤十载，伏惟陛下圣断。”
“朕已着三司会审。”皇帝声音转冷，”刘相，可知罪？”
刘璋强自镇定：”老臣冤枉！必是有小人…”
“传人证！”
殿门开处，两名禁军搀着个佝偻老者缓步入内。林微一见那熟悉眉眼，顿时红了眼眶——正是当年主审父亲案件的杨御史，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老臣…老臣有本上奏！”杨御史颤抖着从怀中取出泛黄血书，”当年刘相威逼利诱，命老臣构陷林御史…”
随着一件件铁证呈现，刘璋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当皇帝命人抬出他密室私藏的《幽冥录》残卷时，这位权倾朝野二十载的宰相终于瘫软如泥。
“刘璋欺君罔上，构陷忠良，着即革职查办！”皇帝厉声宣判，”林御史平反昭雪，追赠太子太保，配享太庙！”
林微泪落如珠，十年沉冤终得昭雪。秦岳借着袍袖遮掩，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指尖。
退朝后，皇帝在养心殿单独召见。
“朕的承诺已然兑现。”年轻的帝王眼中精光闪烁，”现在，该二位履行约定了。”
秦岳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制图纸：”此乃新式曲辕犁与筒车制法，可令亩产增三成有余。”
林微亦奉上装帧精美的书册：”此间记载防疫要术与女医培养章程，请陛下过目。”
皇帝满意颔首：”善。朕已命人收拾出澄瑞堂，供二位研制新器。至于北狄之事…”
“陛下宽心。”秦岳目光坚毅，”末将已有万全之策。”
出宫时，夕阳正将琉璃瓦染成金色。林微忽驻足回望，朱红宫墙映着她莹白的面庞。
“当真…不寻归途了？”
秦岳伸手为她拢好被风吹散的鬓发，指腹不经意擦过耳垂：”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林微怔忡片刻，倏然展颜。两道身影在夕阳中渐行渐远，最终融为一体，再难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