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慢慢往下坐，别着急！”
“哦。”
“坐稳了嘛？”
比回应更快的，是陆见川猛然收手的动作。
“嘶。”女孩被他大幅度的动作一勾，差点稳不住重心往人身上倒去。
不过好在，最后关头……热心市民陆先生一把控住了她的手腕，稳稳地将她摁在了原地。
司倾安：“……？”
“谢谢你。”男人拒绝与她对视，自顾自地将脸转向一边。
司倾安“啪”得一声打开了灯，正想回怼两句，但注意到男人苍白的脸色后，又默默歇了心思。
看起来，陆见川的状况属实算不得好。
他微弯的脊背紧靠着冰冷的轮椅，汗湿的碎发杂乱地贴在额头上，睫毛轻闪着，眼神空洞又迷茫，像是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片荒芜的沙漠。
如此一来，司倾安也便不好意思和他斤斤计较了，垂下脑袋，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径直在男人身前蹲了下去。
“你干什么？！”
陆见川察觉到她的动作，条件反射般回头，试图阻挡她伸向自己的手。
但司倾安的动作更快一步。
“不干什么，我给你把踏……把踏板放好。”
尽管刚才僵持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见男人抽搐的残肢将裤管顶出形状的那一刻，司倾安还是忍不住话头一滞。
陆见川的右小腿，自膝盖以下，没了……
不过，震惊只许一瞬。
下一秒，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语气、语速，神色如常地捡起地上的毛毯，抖了抖灰后，拎着两角想往男人身上盖。
“别碰我！！”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陆见川根本来不及制止。
他看着女孩距离自己右腿不过几厘米的脸，不由得浑身一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腿部的痉挛仿佛也蔓延到了全身，让他的手掌肌肉也开始怪异地蜷缩，只能靠手腕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将女孩手上的毯子往别处推。
“别碰我，司倾安！”
“你看到了，是不是？！”
“回答我！”
陆见川的声音喑哑得像困兽的怒吼。
司倾安依旧半蹲在他身前，听着他尖锐又刺耳的输出。
然后，她扬起一张小脸，直白清亮的眼神一寸寸从陆见川的腿缓缓移动到他的脸，最后，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
“看到了，能怎样？”
“你！”男人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扣住轮椅把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司倾安将毯子随手往地上一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把人看得恼羞成怒，才恶作剧得逞似的粲然一笑。
然后，她明目张胆地往男人的轮椅上一搭，借着力站起身来。
如她所料，陆见川对她的笑容感到十分不爽，连声阴阳怪气道。
“你在笑？！”
“呵，司倾安，你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在心里默默可怜我了？”
“司倾安，你说句话啊！”
男人一步步崩塌的情绪，正合司倾安的意。
她不是没事找事激怒男人，而是刚才瘫坐在地上的陆见川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生机。
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万念俱灰、行将就木，只是麻木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这种超脱世俗的平静，司倾安只在那些临终病人的身上看到过。
可这种淡然不应该出现在陆见川的身上。
绝对不可以……
司倾安故意做着些能调动男人情绪的举动，如愿吸引他的注意力后，才不动声色地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