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和赵宝珠将知行院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寻到姜氏贪墨的银钱,又有些疑心起沈谟来,可林账房和那本账本在,堪称人证物证具在,与沈谟毫无干系。
赵老夫人和赵宝珠只能将此事告知给刚归家的柏杨伯。
柏杨伯初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姜氏拿钱贴补了打秋风的娘家。
姜家这些年没少上门寻他,好些次都让他脸上无光。
当初之所以娶姜氏,正是看中在吏部做事的姜父,谁知,他因失职而被降职,对他毫无帮助。
他为了面子,又不能休弃姜氏,只能一直忍着。
柏杨伯想到此处,不禁怨怪姜氏无用,惹出一堆麻烦来,搞得家宅不宁。
正当他头疼时,他最宠爱的钱姨娘提着食盒袅袅而来。
钱姨娘嗓音如莺啼,还亲自喂他吃食,柏杨伯最爱这一套,吃着吃着便心猿意马起来,横抱起她便要朝榻上而去。
“嘶。”
“怎么了?”
钱姨娘眼神躲闪,满脸的惶恐,手按住自己的膝盖。
“妾无事。”
柏杨伯哪里会信,掀开她的衣裙一看,发现了她铁青的双膝。
“这是谁干的!”
美人受伤,柏杨伯大怒。
“是妾不小心……”
“胡说,这分明就是长时间跪的!”
不知怎地,柏杨伯就想起姜氏来。
他和同僚吃酒时,他们曾无意间说起家中悍妇,最爱罚跪小妾们,当时他觉得自己幸运,姜氏是个温柔的人。
“伯爷,不是夫人罚……”钱姨娘捂住嘴,“不是,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听到钱姨娘这般说,柏杨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时的他什么心思都没了,起身便去了祠堂。
书房里的钱姨娘勾唇笑了笑,收拾好衣衫,离开书房。
柏杨伯还未至祠堂,便远远瞧见沈谟带着丫鬟进了祠堂,手上还提着个食盒,看样子,是来给姜氏送饭的。
柏杨伯点头,觉得沈谟虽然出身太低,但是为人着实孝顺,就算婆母冤枉了她,也能以德报怨。
沈谟接过白芍的食盒,斜眼看见廊下的柏杨伯,嘴角勾起。
她走进祠堂,低眉顺眼道:“婆母,我来给你送些吃食。”
“是你吧,”姜氏见沈谟来了,厉声质问,“账房是你收买了吧,就是为了冤枉我!”
“婆母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您未用过饭,快来吃些,儿媳去厨房做了些吃的,梅豆腐,梅肉,梅菜扣肉,梅……”
“梅梅梅!你存心咒我霉头呢!”
姜氏一把翻了食盒,还起身踹走食盒,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是,她还未打到,沈谟就顺势倒在地上,捂着半张脸哭得梨花带雨。
“婆母,儿媳怕你没胃口,特地做了些酸甜口的小菜……”
“你哪会这般好心!你这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以为你赢了是不是!”
“婆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来给你送吃食的……”沈谟扯着姜氏的裙角,看着可怜极了,“和潜院的事和儿媳全无干系的呀,查账是祖母要查的,账房是您唤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呀。”
“放屁!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好啊,没想到你心机这般深,敢算计我!”
姜氏踹了沈谟一脚,一张本是温婉的脸满是凶神恶煞。
沈谟稍稍避开了些,根本没有被踢到,只是在外头看来,姜氏脚脚都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婆母饶命啊!”
“夫人!放过少夫人吧,你打奴婢,踢奴婢吧!”白芍护着沈谟,还不忘扯着嗓子朝外头喊。
柏杨伯在廊下听到祠堂的声响,忙赶过来,就看到他心目中一直温柔大方的正妻正像个疯子般虐打沈谟。
他想到钱姨娘那青紫的膝盖,将沈谟拉至一边,一巴掌甩了过去。
“姜氏!你还有没有伯府夫人的样子!这副泼妇的样子,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从前后院的那些明里暗里说你面慈心狠,我一直不信,还罚了那些嚼舌根的女人们,今日亲眼目睹,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啊!
姜氏,你这两副面孔,竟骗了我多年,害得后院那些女人苦不堪言!你这个恶妇!”
柏杨伯太失望了,甩袖站在一边,一脸的冰冷。
姜氏半张脸都被打肿了,柏杨伯从未这般打过她,一时间,她有些发懵,搞不清状况。
“伯爷……你听我说……”
“你休要狡辩,我亲眼目睹你所为,原来你从前那些都是装的。”
怎么会,怎么伯爷来的这般巧。
姜氏指着退至一边的沈谟,恍然大悟。
“是你!是你害我的!”
“还要诬赖旁人!简直冥顽不灵!我看你这个伯府夫人也不用做了,退位让贤吧!”
什么意思!
是要休了她不成!
闻言,姜氏腿脚一软,瘫倒在地,头正好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有些发昏,一张脸更是煞白。
“伯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休了我,我替你生了孩子,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啊。”
柏杨伯又有些不忍,但是想起钱姨娘那青紫的膝盖,还有沈氏被踢打的样子,这一切于他实在太过冲击。
他嘴唇紧抿脸色难看道:“我且问你,你贪了公中的钱做什么去了!别告诉我又补贴你那娘家了。”
姜氏垂头紧攥着衣角,只能点头应下。
“我弟弟想要捐个官,我就……”
“混账!当今最是厌恶这些,你做这些,存心将我架在火上烤!你真是好样的!”
“伯爷,我错了,我只是一时心软啊,你原谅我吧。”
姜氏知道,这个节骨眼就算她否认也没用了。
若是他早些来,没瞧见刚才那一幕,她哭诉一番,这事也能过去,眼下,怕是难了。
姜氏自然不知道,前头还有钱姨娘事件,若只是沈谟,柏杨伯兴许还没那么生气。
“姜氏!若你还想留在伯府,就将公中缺口补齐,还有,断了与娘家的来往,从此就留在知行院,别出来了。”
姜氏一颗心往下沉,心里冰凉一片。
这是要禁足她了?
她一个伯府夫人,关在院子不得出,说不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就说那所谓的缺口,伯爷难道不知道府里情况?哪里有什么缺口好补的!
这一切都怪沈氏!
姜氏恶狠狠地剜着沈谟,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没想到,沈氏一介孤女,竟有如此心机,这几日的桩桩件件,怕不是都有她的手笔!
沈氏,你等着!
姜氏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瞥了眼沈谟身后,一脸的不怀好意。
沈谟想起山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伯爷,我日后留在院里不能照顾您,不如给您再寻个可心的。”
柏杨伯瞥了沈谟身后一眼,心思一动。
“你且将缺口补齐,其余的事,你不用多管。”
柏杨伯甩袖走了,走之前又看了沈谟身后一眼。
姜氏阴沉地笑着,道:“沈氏,你身边的山药呢?”
果然!姜氏又算计上了山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