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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行契此陈三宝无弹窗最新章节阅读

布袋行这书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作者户外老美把人物、场景写活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小说主人公是契此陈三宝,《布袋行》这本历史古代 小说目前连载,最新章节第12章,写了135794字!主要讲述了:在云门寺的第七天,下雪了。不是那种纷纷扬扬的大雪,是细碎的、像盐粒似的雪沫子,从灰白色的天空筛下来,落在菜园的土垄上,一会儿就化了。契此带着阿丑和招娣,正在给最后一畦白菜培土——这是慧明方丈交代的活计…

布袋行契此陈三宝无弹窗最新章节阅读

《布袋行》精彩章节试读

在云门寺的第七天,下雪了。

不是那种纷纷扬扬的大雪,是细碎的、像盐粒似的雪沫子,从灰白色的天空筛下来,落在菜园的土垄上,一会儿就化了。契此带着阿丑和招娣,正在给最后一畦白菜培土——这是慧明方丈交代的活计,说是赶在第一场正经大雪前,把菜护好。

“师父,雪是甜的。”招娣伸出舌头,接了几粒雪沫。

阿丑也学她,然后皱起眉:“明明是咸的!”

“是甜的!”

“咸的!”

两个孩子争起来,契此也不管,自顾自挥着锄头。他的动作很稳,每一锄下去的深浅都差不多,翻起的土块大小均匀。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盯着土里翻出来的一截东西。

是一段白骨。

很小,细得像筷子,顶端有个圆圆的关节——是鸟的腿骨。

契此蹲下身,小心地把骨头周围的土拨开。骨头很净,白得发亮,在暗褐色的泥土里格外扎眼。看风化程度,至少埋了十几年。

“这是什么?”阿丑凑过来。

“一只鸟。”契此说,“很久以前,死在这里了。”

他把骨头捡起来,放在掌心。骨头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但形状完整,连最小的趾骨都还在。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慧明方丈那本《山居笔记》里的话:

“兔死雪中,鸦食腐肉,我埋之——皆是因缘。”

那这只鸟呢?

它为什么死在这里?是病死的,饿死的,还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死后为什么没有其他动物来吃掉它的骨头?又为什么恰好在他翻土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师父,”招娣小声问,“要埋回去吗?”

契此想了想:“不埋。”

他把骨头小心地放进布袋——不是胡乱一扔,而是专门找了个角落,用一块旧布包好,再放进去。做完这些,他拍拍手上的土,继续挥锄。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午斋时,菜园里发现鸟骨的事,已经传开了。

饭堂里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吉兆,鸟骨洁白,象征清净;有人说是凶兆,菜园见骨,怕是要有灾殃。几个年纪大的居士甚至提议,要请方丈来做场法事,净一净菜园的地。

契此默默吃饭,不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是那天一起收萝卜的中年僧人,法号“净尘”。净尘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施主别往心里去。寺里人多,说什么的都有。”

“我没往心里去。”契此说,“倒是好奇,他们怎么想的。”

“怎么说?”

“一鸟骨,怎么就扯到吉凶上去了?”契此夹起一筷子青菜,“鸟活着的时候,没人注意。死了,剩几骨头,反倒成了大事。”

净尘愣了一下,笑了:“施主这话,倒是和方丈常说的一句很像。”

“什么?”

“‘活人不见,见死人;眼前不见,见鬼神。’”

契其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过一遍。然后点点头:“方丈说得对。”

吃完饭,净尘叫住他:“施主午后可有空?方丈说,若施主得闲,可去藏经阁帮个忙——这几在整理旧书,缺人手。”

契此应下了。

藏经阁在寺院最深处,是座两层木楼。楼很老了,木头泛着深褐色,檐角的铜铃锈得发绿,风吹过时,声音沙哑。契此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三四个僧人在忙碌——有的在拂拭书架,有的在晾晒经卷,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和樟木的混合气味。

慧明方丈站在梯子上,正从最高一层的书架取书。看见契此,他点点头:“施主来了。劳烦帮老衲接一下。”

契此走过去,方丈递下一摞书。书很旧,书页泛黄,有些已经脆了,一动就掉渣。他接得很小心,一本本平放在铺了白布的长桌上。

“这些都是前朝的手抄本。”方丈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最早的有隋朝的,最晚的到唐末。寺里世代相传,到老衲这一代,该做个整理了。”

“整理好了之后呢?”

“该修的修,该抄的抄。”方丈翻开其中一本,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楷,墨色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个人抄的,“然后放回去,等下一辈人来整理。”

契此看着那些字。有些已经模糊了,有些被虫蛀了洞,但每一笔都写得很认真。他忽然问:“方丈,这些书……有人看吗?”

“有。”

“谁?”

“需要看的人。”方丈合上书,“就像施主早上捡到的那鸟骨——它在土里埋了十几年,没人看见。今天你看见了,它就是你的了。”

契此心头一震。

他没想到方丈这么快就知道了菜园的事,更没想到方丈会这样解释。

“我的?”

“嗯。”方丈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得书页哗啦作响,“它等你等了十几年,你今天翻土,恰好翻到那里——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方丈回头看他,“施主是不是想说,这太巧了?”

契此点头。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一环扣一环的巧。”方丈走回桌边,手指抚过那些古旧的书脊,“你今早不去菜园,就不会翻那块土。不翻那块土,就看不见鸟骨。看不见鸟骨,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听老衲说这些话——你看,全是巧。”

契此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路——从长汀河边,到吴府堂会,到逃亡路上,到那个废弃的村庄,再到这座云门寺。每一步都看似偶然,但连起来看,又好像有看不见的线在牵着。

“方丈,”他低声问,“您信命吗?”

“信,也不信。”方丈说,“信的是因果,不信的是定数。”

这话有点绕,但契此好像听懂了。

他不再问,开始帮忙整理。工作很琐碎:先把书按年代大致分开,再检查破损程度,严重的单独放一边,等后修补。有些书里夹着东西——枯的花瓣、写了字的纸条、甚至还有几枚锈蚀的铜钱。

契此在一本《妙法莲华经》的抄本里,发现了一张纸。

纸很薄,已经脆得几乎一碰就碎。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

“天祐三年腊月初七,抄经至此,窗外雪大如席。母病危,不知能否熬过此冬。愿以此功德,回向慈母,早脱病苦。”

没有署名。

契此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把它夹回原处,把经书轻轻合上。

“怎么了?”方丈问。

“没什么。”契此说,“只是觉得……每个字都有重量。”

方丈走过来,看了看那本书的封皮,叹了口气:“这是第三代住持的妹妹抄的。那年冬天,她母亲确实没熬过去。开春后,她就落发出家了,法号‘妙音’。”

“后来呢?”

“后来啊,”方丈望向窗外,“她在寺里住了三十年,抄了三百多卷经。圆寂的时候,很安详。”

契此不再说话。

他继续整理,动作更轻了。每翻开一本书,都像推开一扇门,门后是另一个人的悲喜,另一段人生的碎片。这些碎片被压在书页里,一压就是几十年、上百年,直到今天,被他这个偶然路过的人看见。

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布袋”?

装满了别人的记忆、祈愿、遗憾,一代代传下来,沉甸甸的。

傍晚时分,整理工作告一段落。

契此从藏经阁出来时,雪已经停了。夕阳从云缝里露出来,把寺院的屋顶染成金色。他站在廊下,看着那片光,忽然觉得肩上的布袋又轻了一些——不是真的轻了,是心里某个地方松动了。

回到僧房,阿丑和招娣正在练字。

用的是契此从藏经阁要来的废纸——有些是抄坏的,有些是边缘破损裁下来的。两个孩子趴在通铺上,用契其削的木炭笔,一笔一划地写。

阿丑在写“天”“地”“人”。

招娣在写“父”“母”“弟”。

看见契此进来,两个孩子都举起纸:“师父看!”

契此一张张看过去,点点头:“有进步。”

“师父,”招娣问,“我弟弟……在天上,能看见我写字吗?”

“能。”契此在她身边坐下,“只要你心里想着他,他就能看见。”

“那……”阿丑犹豫了一下,“我爹娘呢?他们走的时候,我还不认字。”

“现在认了,就可以写给他们看。”契此说,“写好了,烧了,他们就能收到。”

这话说得很自然,两个孩子都信了。

他们继续埋头写字,更认真了。契此看着他们,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是陈三宝的时候,是更小的时候,那个他已经记不清面目的母亲,好像也曾经握着他的手,教他写过什么字。

写的什么来着?

忘了。

只记得那时候,母亲的手很暖。

“师父,”净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方丈请您去一趟菜园。”

契此起身,跟着净尘往外走。路上,净尘说:“方丈说,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菜园的事说清楚。”

“什么事?”

“就是鸟骨的事。”净尘苦笑,“那几个老居士,非要做法事,吵了一下午了。”

契此皱眉:“一鸟骨,至于吗?”

“施主有所不知。”净尘压低声音,“云门寺的菜园,历来有个说法——不能见骨。据说五十年前,有个小沙弥在菜园里挖出过一具骸骨,是前朝战乱时埋的。那之后,寺里就闹了好一阵不安宁。”

“后来呢?”

“后来当时的住持做了七天法事,把骸骨迁到后山好好安葬了,才平息。”净尘叹了口气,“所以老人们都忌讳这个。”

说话间,已经到了菜园。

园子里聚了十几个人,除了那几个老居士,还有几个僧人和挂单的行者。慧明方丈站在中间,手里拄着锡杖,脸色平静。

看见契此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居士立刻说:“方丈,就是这位师父挖出来的!依老朽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有人都看向契此。

契此走过去,在方丈身边站定。他没有看那些质疑的目光,而是看向菜园的土地——雪化了,土垄湿漉漉的,泛着深黑的光。

“施主,”方丈开口,“你把今天早上看见的,跟大家说说。”

契此点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就是包鸟骨的那个。他没有打开,只是托在掌心,然后缓缓开口:

“今天早上,我在这片地里,翻到了这个。”

众人屏息。

“这是一鸟的腿骨。”契其继续说,“很小,很轻。看样子,埋了有些年头了。”

老居士立刻说:“看!我就说是不祥之物!菜园是种菜供佛的地方,怎么能有这种东西!”

契此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捡到它的时候,想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这只鸟是什么鸟?

第二,它为什么死在这里?

第三,为什么它的骨头能保存这么完整?

第四,为什么偏偏今天被我挖到?

第五,我该不该捡它?

第六,捡了之后该放哪里?

第七,它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八,它跟菜园有什么关系?

第九,它跟在场的各位有什么关系?

第十——”

他一口气问了十八个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很具体,但连起来听,又像是在问同一个问题:我们到底在怕什么?

园子里安静极了。

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钟声。

契此停下来,看着众人。然后,他做了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他打开布包,取出那鸟骨,蹲下身,在刚才挖出骨头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坑。

把骨头放进去。

覆上土。

压实。

最后,他从旁边的菜畦里,拔了一棵小小的、还没长成的白菜苗,栽在那个小土堆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现在,它是一棵菜的肥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慧明方丈。老僧看着契此,眼神里先是惊讶,然后是笑意,最后是深深的赞许。

“施主,”方丈缓缓开口,“你这十八问,问得好。你这做法,更好。”

“方丈……”老居士还想说什么。

方丈抬手止住他,走到那个新栽的小白菜苗前,看了许久,然后转身面对众人:

“诸位,这位施主做的,就是最好的‘法事’。骨头归于土,土生出来菜,菜供养人——这本来就是天地间最自然的道理。我们修佛,修的就是看清这个道理,而不是被自己的妄念吓住。”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五十年前那具骸骨,是人。今天的,是鸟。但本质上有什么不同?都是生命来过这世间的痕迹。我们该做的不是恐惧,而是尊重——尊重每一个生命,哪怕它只剩下一骨头。”

老居士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有人低头沉思,有人看着那棵小白菜苗,有人看看契此,又看看方丈。

净尘第一个合十:“阿弥陀佛,弟子明白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所有人都合十躬身。

不是向着方丈,也不是向着契此,而是向着那棵刚刚栽下的小白菜苗——向着生命本身。

夜色降临后,契此独自一人又来到菜园。

他不是来看那棵小白菜的,而是来赴约——下午离开藏经阁时,方丈悄悄跟他说:“今夜子时,菜园见。老衲有话要说。”

现在子时到了。

菜园里没有灯,只有月光。雪后的月光特别亮,照得菜畦像一块块银色的棋盘。契此走到白天埋骨的地方,看见那棵小白菜苗在月光下挺立着,叶子上的雪沫已经化了,挂着露珠。

“施主很准时。”

声音从身后传来。契此回头,看见慧明方丈披着一件厚袈裟,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正慢慢走来。

“长老。”契此合十。

方丈把油灯放在田埂上,在契此对面坐下。两人中间,就是那棵小白菜苗。

“施主今天那十八问,”方丈开门见山,“不是临时想的吧?”

“是临时想的。”契此老实说,“但好像……也不是临时想的。”

“怎么说?”

“这一路走来,心里其实一直有这些问题。”契此看着月光下的菜园,“只是今天,借着这鸟骨,一下子全问出来了。”

方丈点点头:“那施主找到答案了吗?”

契此沉默了很久。

夜风吹过,小白菜苗的叶子轻轻摇晃。油灯的火苗也跟着晃,在地上投出跳动的影子。

“找到了一些,”契此最终说,“但又好像……答案会变。”

“比如?”

“比如那只鸟是什么鸟——我本来觉得不重要。但现在觉得,重要。”契此说,“知道它是什么鸟,就能想象它活着时的样子:怎么飞,怎么叫,吃什么,在哪里筑巢……它就不再是一骨头,而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方丈笑了:“这就是修行——从‘见骨’到‘见鸟’,再到‘见生命’。”

“那其他的问题呢?”

“其他的问题,”方丈站起身,拍了拍袈裟上的土,“需要施主自己去找答案。老衲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问题比答案重要。”

“为什么?”

“因为答案会让人停下,问题会让人继续走。”方丈提起油灯,“就像施主你——如果当初在长汀河边,你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契此心头一震。

他忽然明白方丈为什么约他来这里了。

不是要给他答案,而是要告诉他:继续问,继续走。

“长老,”他也站起来,深深一揖,“多谢指点。”

“不必谢。”方丈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施主可知道,为什么菜园历来忌讳见骨?”

契此摇头。

“因为菜园是‘生’的地方。”方丈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种菜、收获、供养——都是生。而骨是‘死’的象征。人们害怕在生的地方看见死,是因为他们忘了:没有死,哪来的生?”

说完,老僧提着油灯,慢慢走远了。

灯光在菜园的小径上跳跃,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僧房的拐角。

契此一个人站在月光下。

他看着那棵小白菜苗,看了很久。然后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它的叶子。叶子冰凉,但很柔韧,充满生机。

他忽然想起布袋里那鸟骨——不,现在它已经不是鸟骨了。

它是土。

是菜。

是月光下这个小小的、正在生长的生命。

契此笑了。

他站起身,走回僧房。路过藏经阁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那里黑着,但白天整理过的那些古旧经书,应该还在书架上静静地躺着。

装着几百年的悲喜。

等着下一个翻开它们的人。

就像那只鸟,等了他十几年。

就像这棵菜,会等来下一个春天。

他推门进屋时,阿丑和招娣已经睡了。两个孩子挤在一起,呼吸均匀。契此在通铺边坐下,从怀里掏出那本《云门课》,就着窗外的月光,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写着:

“晨钟即起,净手焚香。

第一念:今,何以生?”

契此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合上书,躺下。

闭上眼睛前,他对自己问了第十九个问题:

明天,该怎么活?

(第一卷 第四章 终)

小说《布袋行》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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