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引人入胜的抗战谍战小说,百年尘烟,正在等待着你的发现。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让读者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世界。作者江南渔歌子的精湛文笔和细腻描绘,更是为这本小说增添了不少色彩。目前,小说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5章更是让人热血沸腾。快来加入这场阅读盛宴,180753字的精彩内容在等着你!主要讲述了:槐花是闻到的,不是看到的。李子荣拄着树枝踏进牛桥村时,先闻到一股甜香——浓烈得发腻,像蜜糖掺了酒,在初秋干燥的空气里弥漫,钻进鼻孔,钻进肺叶,钻进每一条疲惫的血管。他停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熟悉…

《百年尘烟》精彩章节试读
槐花是闻到的,不是看到的。
李子荣拄着树枝踏进牛桥村时,先闻到一股甜香——浓烈得发腻,像蜜糖掺了酒,在初秋干燥的空气里弥漫,钻进鼻孔,钻进肺叶,钻进每一条疲惫的血管。他停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熟悉,是村口那棵老槐树开花的味道。往年这时节,孩子们会爬上树摘槐花,母亲们会采来蒸槐花饭,满村都是这甜丝丝的气息。
可现在,村子静得可怕。
不是没人,是死寂。巷子里空荡荡的,青石板缝里长出半人高的荒草,在风里摇摇晃晃,像招魂的幡。有人家的门板倒了,斜倚在门框上,露出黑洞洞的屋舍,像被挖了眼珠的眼眶。井台上的辘轳断了绳子,木桶掉在井里,发出一声声空洞的回响,“咚——咚——”,像谁在敲丧钟。
他沿着记忆里的路往家走。路过当铺旧址,那里只剩一堆焦黑的木炭和瓦砾,野草从废墟里钻出来,开出惨白的小花。路过私塾——现在是伤兵站了,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张破草席散在地上,草席上有深褐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药。
没有人。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走到巷口,终于看见了人——是老张头常蹲的那个墙角,现在蹲着个陌生的老头,抽着旱烟,看见他,抬起混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
“老人家,”李子荣开口,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村里……人呢?”
老头吐出一口烟:“死的死,走的走。”
“李家……李守业家,还有人吗?”
老头摇头:“老李去年就走了,说是去南边找活路。他媳妇……唉,早没了。”
“那小桃红呢?”李子荣的心提起来,“王家当铺的小桃红。”
老头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仔细打量李子荣,看着他缺了一只脚的腿,看着他身上破烂的军装,看着他脸上刀疤和血痂混杂的痕迹。看了很久,才缓缓说:“你是……李家的阿荣?”
“是。”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磕了磕烟锅:“你……回来晚了。”
“什么晚了?”
“桃红那丫头……”老头的声音低下去,“七天前,没了。”
没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像两片槐花瓣,落在耳朵里,却重得像两座山,压得李子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他扶住墙,墙上的青苔湿滑冰冷,像尸体的皮肤。
“怎么……没的?”他问,声音在抖。
“自己走的。”老头别过脸,“用剪刀,在槐树下。”
槐树。甜香的来源。
李子荣转身,往村口跑。不对,不是跑,是拖着一条腿,拼命地挪。树枝戳在地上,“笃笃”响,像在给谁送葬。断腿处的伤口裂开了,血渗出来,染红了破布条,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是挪,挪向那棵老槐树,挪向那个甜得发腻的源头。
—
槐树还在。
比记忆中更高大,更茂盛。树冠如伞盖,遮天蔽日,上面开满了槐花,一簇簇,一串串,白得像雪,甜得像蜜。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下了一场不会停的雪。
树下有血。
已经干了,变成暗褐色,渗进泥土里,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像一朵畸形的地狱之花。血泊周围,落了一层槐花瓣,白色的花瓣落在褐色的血上,边缘被浸染,变成淡淡的粉色——像小桃红生前最爱的那种胭脂,她总抹一点点在唇上,说这样看起来“有气色”。
李子荣跪在血泊边。跪下去时,膝盖磕到一块硬物——是剪刀。鎏金的剪刀,刀尖已经生锈,但柄上的鎏金还在,在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里,闪着微弱的光。这是小桃红母亲陪嫁的剪刀,她常用来裁衣服,剪线头。现在,它裁了她的命。
他捡起剪刀。很沉,沉得像一块墓碑。刀尖上还有暗褐色的痕迹,是血,干了,擦不掉。他握着剪刀,感觉到金属的冰凉,那冰凉顺着胳膊往上爬,一直爬到心里,把心冻成一块冰。
然后他看见了信。
就在血泊旁边,用一块青砖压着。一叠信,用蓝布包着,布已经脏了,沾了泥,但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他放下剪刀,拿起那叠信。
解开蓝布,里面是十二封信。
每封信都用牛皮纸信封装着,信封上写着同样的字:“李子荣 亲启”。字迹娟秀,是小桃红的字。墨迹有深有浅,有的已经褪色,显然不是一天写的。
他拆开第一封。日期是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初七。
“阿荣:巷口的杏花开了……”
他拆开第二封。民国二十八年六月十五。
“阿荣:今天热得出奇……”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他一封封拆,一封封读。读那些他从未收到过的信,读那些关于豆腐西施疯了、私塾改成伤兵站、老张头饿死、米价飞涨、税警逼婚的故事。读那些在战乱中挣扎的日常,读那些绝望中开出的、微弱如萤火的小小期盼。
读到第十一封,民国三十年腊月初三。
“阿荣:下雪了……我等你。等雪停。等花开。等你。”
最后一封,没有日期。只有短短几行字:
“阿荣:
槐花又开了,很香,香得让人想哭。
我撑不下去了。
娘病了,爹没音讯,税警明天要来抓人——说我家通匪。
与其被他们糟蹋,不如自己走。
可惜,等不到你回来了。
这些信,你要是能看到,就知道我没骗你——我真的等你了,等到等不动为止。
好好活。
替我看看太平年月是什么样子。
小桃红绝笔”
绝笔。两个字写得特别用力,笔尖戳破了纸,像心被戳破了,血流干了,再也写不动了。
李子荣捧着这封信,手在抖,抖得纸页“哗哗”响。他抬起头,看着满树的槐花,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看着那片暗褐色的血泊,看着血泊边那把生锈的剪刀。
然后他看见了梳子。
在槐树根部的缝隙里,塞着一把木梳。梳子断了三根齿,剩下的齿也歪歪扭扭。是小桃红常用的那把,桃木的,梳背上刻着并蒂莲。她总说这把梳子“有灵气”,是外婆传下来的。
现在梳子断了,像她的命,断了。
他爬过去,取下梳子。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长发,黑色的,在阳光里闪着细弱的光。他小心地解下那些头发,握在手心。头发很软,很细,像她的生命,脆弱得经不起一阵风。
风起了。吹得槐树枝叶“沙沙”响,吹落更多的花瓣。花瓣落在他头上,肩上,落在血泊里,落在信纸上,落在断齿的梳子上,落在生锈的剪刀上。白色的,粉色的,像一场盛大的、凄美的葬礼。
他跪在那里,跪在槐花、血泊和遗物中间,跪在小桃红选择的终点,跪在自己归来的起点。
没有哭。哭不出来。眼泪好像早在战场上流干了,或者在听到“没了”两个字时就冻住了。他只是跪着,看着,握着那把断齿的梳子,和那几根柔软的长发。
原来这就是结局。
他走了三年,打了三年,杀了三年,瘸了一条腿,带着满身的血光和烧焦的味道,回到这里,以为至少还有个人在等。
等来的是一摊干涸的血,十二封未寄的信,一把断齿的梳子,一把生锈的剪刀,和满树开得正好、甜得发腻的槐花。
这槐花真香啊。香得刺鼻,香得让人想吐。香得像一场盛大的嘲讽:你看,花还在开,世界还在转,只是你等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想起小桃红最后那封信里的话:“替我看看太平年月是什么样子。”
太平年月?会有吗?就算有,她看不到了。他也未必看得到。他们这一代人,生来就是为了见证战争,见证死亡,见证所有美好东西的破碎。
像这槐花,开得再好,也要落。落在泥土里,落在血泊里,变成泥,变成土,变成没人记得的尘埃。
他慢慢站起来。腿很疼,但疼不过心。心已经空了,被那十二封信掏空了,被那摊血洗空了,被这满树的槐花香熏空了。
他把信重新包好,放进怀里,贴着胸口放。信很轻,但压得他喘不过气。梳子也放进怀里,和信放在一起。剪刀……他犹豫了一下,也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和血迹,别在腰后。
然后他转身,离开槐树。
走出几步,又回头。
槐花还在落,纷纷扬扬,像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雪。血泊在花瓣的覆盖下,渐渐看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淡粉色,像谁不小心打翻的胭脂盒。
小桃红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吧?满树的槐花,甜得发腻的香气,然后剪刀刺进喉咙,血喷出来,染红白色的花瓣,变成她最爱的胭脂色。
她走得决绝,走得干净,走得有尊严。
像她说的:与其被他们糟蹋,不如自己走。
她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最后一点干净。
而他,这个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满身血污、缺了一条腿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替她悲伤?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但她已经不在了。
这大概就是命运最残忍的玩笑:让你经历千难万险活下来,只是为了让你亲眼看到,你最想见的人,已经永远等不到你了。
他转身,继续走。
走进空荡荡的巷子,走过长满荒草的青石板,走过焦黑的当铺废墟,走过空无一人的伤兵站。
甜腻的槐花香跟着他,像小桃红的魂,不肯散。
他走到家门口。
门虚掩着。推开门,屋里一股霉味。桌椅还在,但积了厚厚的灰。灶台冷冰冰的,锅碗瓢盆都还在,但母亲不在了,永远不会再在灶前忙碌,不会再叫他“阿荣,添衣”了。
他走到自己房间。床还在,被子还在,但已经发霉了,长出了绿色的霉斑。墙上贴着他小时候写的字,纸已经黄了,字迹模糊。
这个家,空了。
像他的心,空了。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余晖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小桃红血泊里那些浸染了槐花瓣的淡粉色,只是更大,更壮烈,更绝望。
那个抽旱烟的老头又来了,蹲在不远处,看着他。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老头问。
李子荣摇头。不知道。能怎么办?家没了,人等不到了,自己瘸了一条腿,满身血债,还能怎么办?
“村里还有些人,”老头说,“都躲在山里,怕鬼子再来。你要是想留下……”
“不留了。”李子荣打断他。
“那去哪儿?”
去哪儿?不知道。但这里不能留了。留在这里,每天闻到槐花香,就会想起那摊血,想起那十二封信,想起剪刀刺进喉咙的声音。他会疯的。
他站起来,拄着树枝,往村外走。
老头在身后喊:“天快黑了,明天再走吧!”
他没回头。黑夜怕什么?他已经在黑夜里走了三年了。再多走一夜,有什么区别?
走到村口,又经过那棵槐树。
槐花还在落。月光下,花瓣白得像雪,像泪,像所有纯洁的、易碎的东西。
他停住脚步,看了很久。
然后弯下腰,从血泊边——现在已经几乎被花瓣覆盖了——捡起一片槐花瓣。花瓣边缘是淡粉色的,是血染的,还是天生的?分不清。
他把花瓣放进怀里,和那十二封信放在一起。
然后继续走。
走出牛桥村,走上土路,走向未知的黑暗。
身后,槐花的甜香渐渐淡了。
但怀里的花瓣还在,信还在,梳子还在,剪刀还在。
小桃红不在了。
但她的等,她的盼,她的绝望和决绝,都在这十二封信里,在这片染血的槐花瓣里,在这个瘸了一条腿、满身血光的少年怀里。
他会带着这些,走下去。
走到哪里?不知道。
但总要走。
因为小桃红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
好好活。
三个字,像三根钉子,钉进他心里。
他会好好活的。哪怕活得艰难,活得痛苦,活得像个鬼,他也会活。
因为他欠她的。欠她三年的等,欠她十二封信的盼,欠她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所以他得活。
活到太平年月来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
然后替她看看,太平年月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看不到了。
但他会看。
会记得。
会带着她的那份,一起看。
月光冷冷地照着。
槐花香彻底闻不到了。
只有夜风,只有虫鸣,只有树枝戳在地上的“笃笃”声。
和一个瘸腿少年,在黑暗里,一瘸一拐地,走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怀里揣着十二封未寄的信,一把断齿的梳子,一把生锈的剪刀,和一片染血的槐花瓣。
那是他的全部了。
也是小桃红的全部了。
现在,合二为一。
他带着她,一起走。
走向生,或者,走向死。
但总要走。
因为停下来,就是认输。
而她,没有认输。
他也不能。
小说《百年尘烟》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