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飞扬的陆沉舟,笑容灿烂的哥哥沈屿。他们勾肩搭背,肢体语言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亲密。背景那片浓绿的边境丛林,她在哥哥寄回的最后一张照片里见过。
他们曾是兄弟。
可为什么,他对沈屿的名字讳莫如深?
为什么,哥哥的遗物会在他手里?
那个匿名号码,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操盘手,精准地投下诱饵,将她推向迷雾的中心。
她回复:「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没有回应。对方只是沉默地,将她按在了棋盘上,成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恐惧和疑虑在心底发酵,最终酿成了孤注一掷的勇气。沈微决定,不再被动等待,她要主动出击,去撬开陆沉舟那紧闭的嘴。
第二天,她抱着厚厚一沓“需要陆教官审核”的资料,再次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进。”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推开门,他正坐在桌前擦拭着什么,见她进来,动作极快地将东西收进了抽屉。但沈微眼尖地瞥见,那是一枚金色的弹壳。
她的心猛地一沉。
“陆教官,这是专题报道的二稿,根据您昨天的意见做了修改,请您过目。”她将资料放在他桌上,语气是刻意的公事公办。
陆沉舟没说话,拿起稿子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这里,还有这里,”他用笔重重划着,“过于主观的渲染,全部删掉。实战数据需要核实来源,不能用‘据推测’这种模糊字眼。”
他的批评依旧尖锐,但沈微今天的目的不在于此。
在他指出一处关于“小队协同”的描述时,沈微忽然开口,声音放轻,带着试探:
“陆教官,您对这个战术这么了解,是因为……以前和沈屿一起演练过吗?”
空气瞬间凝滞。
陆沉舟抬眼看她,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将她那点小心思照得无所遁形。
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那种审视的姿态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沈干事,”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警告,“我说过,专注你分内的事。”
“我哥哥的事,对我来说就是分内的事!”沈微迎着他的目光,固执地追问,“你们曾经是战友,对吗?为什么你从不提起他?他牺牲的时候,你是不是……”
“够了!”
陆沉舟猛地打断她,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暴戾的情绪,但又被强行压下,只余下更深的冰冷。
“出去。”
第一次正面试探,失败。
沈微不甘心。她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他周围,用各种“工作”名义接近他,言语间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沈屿,试图从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里找到突破口。
她去送文件,会“顺便”问一句:“陆教官,您用的这款墨水,我哥哥好像也喜欢。”
她路过训练场,会“好奇”地指着某个障碍:“我哥哥以前是不是也擅长这个?”
陆沉舟的回应,从最初的警告,到后来的彻底无视。他像一块真正的顽石,任由她如何敲打,都岿然不动,只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场蹩脚的独角戏。
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沈微感到无力和愤怒。
这天下午,项目组需共同勘察一个新增的野外训练场地。地点在军校后山,路径崎岖,布满碎石。
沈微跟在陆沉舟身后,看着他步履稳健的背影,一个大胆又带着些许自暴自弃的念头冒了出来。
在下一处略显陡峭的斜坡,她脚下猛地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坡下摔去。
“啊!”
她计算好了角度,这里坡度不大,最多只是擦伤。她赌的,是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果然!
就在她身体失衡的瞬间,走在前面的陆沉舟仿佛背后长眼,反应快得惊人。他猛地回身,长臂一伸,精准地捞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回一带。
天旋地转间,沈微再次撞进他怀里。山间的草木气息与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冲入她的鼻腔。
她正酝酿着情绪,准备继续扮演受惊和无助……
头顶,却传来他冰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的声音。
“沈微。”
他叫她名字,却没有丝毫温度。
沈微下意识抬头,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那双黑眸里,没有担忧,没有紧张,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清醒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稳如磐石,但他的话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她心里。
“你的演技,”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冷硬而伤人,“比你哥哥差远了。”
沈微浑身一僵,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碎裂开来,只剩下被看穿后的狼狈和羞愤。
“他至少,不会把算计用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说完,他松开了手,仿佛触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向上走去,留给她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山风穿过树林,吹在沈微身上,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在试探,知道她在演戏。
他甚至拿她和沈屿比,而她一败涂地。
那个幕后发送短信的人,究竟是想帮她,还是将她推入一个更尴尬、更危险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