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东西的不少，但卖鱼卖虾的只有李天明独一家，不过大多数百姓对这个不感兴趣，死贵死贵的不说还不垫饥，就是卖一个铜板他们也懒得看。
三个孩子有些忐忑，每当有过路的都会盯着人家，期盼抓紧卖掉换成铜板，无论是买粮食还是攒着都好，他们当然也想吃，但对他们来说，这一堆同样不及一斤高粱米或者几个红薯。
“鱼虾怎么卖”？
李天明早就注意到了过来的中年人，这是进镇以后见到的第一个衣服没打补丁的，虽然青色的衣服洗的发白了，膝盖袖口处看着薄了很多，穿的还是长衫，并且很引以为傲，看向身边路过的行人总会露出不屑的目光。
“贵人，上午刚破冰抓的，一上午就抓了这些，你看十个铜板可好”？
“疯了吧！这点玩意儿卖十个铜板？你觉得值十斤大米么？真是想钱想疯了。”
三个孩子有些惶恐，阿爹这是怎么了啊！这么敢要，不怕人家动手揍他吗？
“先生，一看你这打扮就是读书人，我们爷四个可是忙了一个上午，现在河里的冰层半米多厚了，根本砸不动”。
听李天明说自己是读书人，中年人的无意中仰起了头。
“那也不值十个铜板，这样吧！三个铜板，多说一句我就不要了”。
“先生，五个铜板，不能再低了，我们是从靠山村过来的，走这么远的路，将近两斤鱼，还有冬天难得一见的河虾，这一堆有四五十只，真的超值的，大冬天的，也就你这样的读书先生配吃这样的河鲜”。
中年人一阵阵的肉疼，他确实嘴馋，不过花五个铜板买这一堆东西，回家可能被妻子怒骂一顿。
李天明见火候差不多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先生，四个铜板，我从小就崇敬读书人，见先生气度非凡，怎么着也得再让个铜板”。
中年人很受用，掏了掏衣袖，也只是掏出了五个铜板，五个铜板数了三遍，最后塞进衣袖一个，剩下的故作大方地拍在了李天明手里。
“谢谢先生”。
李天明把鱼提起来放在先生手里，用破麻布把虾包起来，外面同样用稻草捆好，还细心的打了个结，方便中年人拎着。
“先生你拿好”。
中年人拎劈鱼虾后有些后悔了，四个铜板啊！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好好好，下次捉到了再过来，这次的鱼太小了。”
见中年人走的步伐沉重，李天明心里好笑，好面子的读书人啊！还是经不住别人夸赞。
“走！去杂货店”。
三个孩子脸色苍白，是要去买酒吗？不可能，应该相信爹爹。
四斤高粱米，半斤盐巴，这是四个铜板的购买力，见爹爹没买酒，三个孩子眼中蕴含了泪光。
“走了，赶紧回家，今晚煮半斤高粱米”。
收获不菲，回家的路同样步伐轻快，李天明走的气喘吁吁，三个孩子轮流挎着高粱米和盐巴，走过一半路程还要拉着李天明。
“阿爹，明天继续砸冰么？要是一天能卖四个铜板，是不是两个月就够还账了啊”？
“一天四个铜板，二十天就够还账了，不过你得想想有没有那么多河岔子，我们村河流只有三里路，去别的村子可不敢，人家抓住要给扣下的。”
现在各村的领地保护意识很强，无论是河流还是荒山，都不允许其他村子的人踏足，抓鱼什么的更不行。
冬天的白天很短，即使走得快，回到家也天黑了，老大顺风赶紧生火，他自己不怕冷，怕冻坏了父亲。
老二顺水围着房子看了一圈，泥巴都没脱落，牢牢的冻在了墙上。
老三顺财把高粱米倒进了米缸，刷了个破坛子，放在炉子旁烤干后把半斤盐装进去，这可是好东西，两个铜板买的，门后那个咸菜坛子当初也不过是放了二两盐。
说好的半斤高粱米，顺财还是只放了两小碗，也就是三两左右，已经很好了，兄妹三人苦日子过习惯了，真的不舍得多吃。
也算是累了一天，吃过晚饭都上了床，炉子里还有柴火，糊墙的效果立竿见影，相比昨天晚上，今晚算是温暖如春了。
三个孩子很快睡着，李天明借着炉火的红亮盯着屋顶，破冰抓鱼虾还可以搞几天，然后就要进山想办法了，铁丝套兔子他是高手，但很显然不可能有铁丝，至于弓箭什么的更不用想，那玩意管制严格，拿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万一被人举报，可不只是吃牢饭的问题。
村子里的乡亲虽然大多不想活动，但这不耽误互相串门，关于李天明的信息迅速传播开来，他竟然真的戒酒了，还带着孩子去河里忙活，虽然看起来还像个二流子，但相比之前改变了很多。
天刚亮，李天明还在沉睡，三个孩子都爬起来准备早饭了，一碗相对稠一点的高粱粥是吃不饱的，闻到饭香，又被咕咕叫的肚子喊醒了。
早饭吃的很舒服，粥比昨天要香甜很多，顺财不好意思的说加了几个盐粒。
没有菜吃啊！别人家都有大白菜，李天明家也有，可惜刚收完被那个不要脸的换了劣质酒。
吃完饭继续搞鱼，这次往下游走，今天准备一直走到村子的搭界，到了河边，三个孩子迅速下了冰面，小跑着寻找白色的冰层，找到之后兴奋的照顾着父亲。
运气很好，第一次就搞了个大的，一条胡子鱼在泥水里半死不活的扑腾着，它似乎不明白昨晚好好的水为什么固定在了天上。
“阿爹，好大的鱼啊！这条很值钱吧”！
李天明顾不得回答顺财，除了胡子鱼还捅了河虾的老窝，一片冰面下就有二十多条，搞定一切，李天明把手揣进裤兜里，带着三个孩子继续寻找。
一连砸了三个河岔子，收获了三斤多鱼和一斤左右的河虾。
“阿爹，到村界了”。
李天明看着村界西面的大河岔有点不舍，三四丈的长度全是白白的冰层。
“顺财，上去盯着点，顺水，挎着篮子往东走，走的远远的，我们招手再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