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夜,静得吓人。
只有风吹过白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家属院的这排平房里,大都已经熄了灯。
但苏夏还没睡。
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那是她今天刚买的碎花棉布,虽然花色土了点,但遮光性不错。
屋里生了个小煤炉,温度比外面暖和不少。
苏夏刚给自己擦完身子。
虽然条件简陋,不能淋浴,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
“舒服。”
苏夏惬意地叹了口气。
她站在那面有些模糊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经过这两天的修养和空间食物的滋补,原本蜡黄的脸色似乎稍微红润了一点点。
虽然还是很瘦,但皮肤那种干枯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
“这底子确实好。”
“要是把肉养回来,这身材绝对是尤物。”
苏夏是个精致的女人。
哪怕是在末世,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穿最好的丝绸睡衣睡觉。
这是她对生活最后的倔强。
她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件睡裙。
那是一件真丝吊带睡裙。
酒红色。
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极细的肩带,深V的领口,裙摆堪堪遮住部,边缘还镶着一圈黑色的蕾丝。
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款式。
但在1975年。
这就是惊世骇俗。
这就是伤风败化。
这就是“作风不正”的铁证。
苏夏犹豫了一秒。
“反正是在屋里穿,也没人看见。”
“再说这被子虽然是新的,但棉布还是有点粗糙,磨皮肤。”
“还是丝绸舒服。”
苏夏心安理得地换上了这件酒红色的吊带裙。
丝滑的触感贴着皮肤,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盆里。
水有点脏了。
得倒掉。
苏夏端起搪瓷盆,看了一眼窗外。
院子里静悄悄的。
隔壁陆铮的房间也没动静,应该是睡了。
“速战速决。”
苏夏想着,反正倒水就在门口的排水沟,几步路的事。
她也没披外套。
直接踩着拖鞋,端着盆就去开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
苏夏迈出门槛。
初春的夜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激得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
“真冷。”
她赶紧走到排水沟边,“哗啦”一声把水倒掉。
正准备转身回屋。
忽然。
一道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了一下。
紧接着。
是一声被呛到的咳嗽声。
“咳咳咳……”
苏夏吓了一跳。
她猛地转头。
只见院子角落的那棵老槐树下,居然站着一个人!
借着月光。
苏夏看清了。
那是陆铮。
他没穿军装上衣,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工字背心。
露出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有力。
手里夹着一根烟。
显然是睡不着,出来抽烟解闷的。
此时此刻。
陆铮正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夏。
手里的烟都要烧到手指了,他也浑然不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陆铮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或者是还在做梦。
不然。
他怎么会看到那样一副画面?
月光如水。
洒在那个女人身上。
她穿着一件红得像火一样的裙子。
那裙子……
能叫裙子吗?
那分明就是几块布料随便拼凑起来的!
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肩膀上,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
最要命的是那两条腿。
又长又直。
在酒红色的裙摆映衬下,白得晃眼。
陆铮是个正常的男人。
而且是个血气方刚、禁欲了二十四年的男人。
这一瞬间的视觉冲击,简直比原子弹爆炸还要恐怖。
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也太……太白了。
“陆……陆铮?”
苏夏也有点尴尬。
毕竟她穿成这样,确实不适合见人。
尤其是见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她下意识地抱住手臂,遮挡了一下胸前的风光。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装鬼呢?”
苏夏先发制人,试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来掩饰尴尬。
陆铮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乱地移开。
不敢再看。
“你……”
“你穿的这是什么?”
陆铮的声音哑得厉害。
像是含了一口沙子。
“你不知羞耻!”
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这个年代最严厉的指责。
苏夏一听这话,乐了。
原本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子不想服输的劲儿。
不知羞耻?
她苏夏在末世为了抢物资,连丧尸的遮羞布都扒过。
穿个吊带裙就算不知羞耻了?
“陆团长。”
苏夏放下了手臂。
不但不遮了,反而还得寸进尺地挺了挺胸。
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陆铮。
拖鞋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陆铮的心尖上。
“这叫睡衣。”
“还是真丝的呢。”
“城里人都这么穿,陆团长没见过?”
陆铮听着脚步声靠近。
鼻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硫磺皂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体香。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后背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
陆铮低吼一声。
他依然偏着头,不敢看她。
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
“回去!”
“把衣服穿好!”
“成何体统!”
苏夏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的恶作剧因子彻底爆发了。
她走到陆铮面前。
离他只有半步之遥。
“陆团长,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既然不喜欢,我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该不会是……”
苏夏踮起脚尖。
凑到陆铮那红透了的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害羞了吧?”
陆铮浑身一震。
那一瞬间。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鼻子一热。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
他猛地伸手捂住鼻子。
有些狼狈。
“苏夏!”
“你这是在玩火!”
陆铮咬牙切齿。
那双深邃的眸子终于转了过来,狠狠地瞪着她。
原本是想用眼神逼退她。
可这一转头。
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在了那片雪白上。
深V的领口。
随着呼吸起伏。
若隐若现的沟壑。
陆铮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该死!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是妖精变的吗?
苏夏看着陆铮捂着鼻子的手,还有指缝里渗出的一丝殷红。
愣了一下。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
“陆铮!”
“你流鼻血了?”
“不是吧?这就受不了了?”
“你也太虚了吧?”
苏夏笑得花枝乱颤。
胸前的风景更是随着笑声颤动。
陆铮这下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丢人。
太丢人了。
堂堂团长。
全军区的兵王。
居然被一个女人的一件睡衣给搞得流鼻血?
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闭嘴!”
陆铮恼羞成怒。
他一把推开苏夏,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苏夏推个跟头。
然后。
他就像是被狼撵了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院子里的水龙头。
“哗啦!”
冰凉的井水猛地浇在头上。
陆铮把整个脑袋都塞到了水龙头底下。
试图用这种物理降温的方式,来浇灭心头那股子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邪火。
苏夏稳住身形。
看着那个在水龙头下拼命冲水的背影。
笑得肚子都疼了。
“陆团长,悠着点啊。”
“现在可是初春,水凉。”
“别感冒了。”
陆铮根本不理她。
只是冲水的动作更猛了。
苏夏笑够了。
觉得天有点冷,再待下去自己也要感冒了。
“行了,不逗你了。”
“早点睡吧,纯情的小处男。”
她打了个哈欠。
转身回屋。
“吱呀”一声。
门关上了。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哗哗的流水声。
陆铮足足冲了十分钟的冷水澡。
直到感觉头皮都被冻麻了,这才关上水龙头。
他抬起头。
脸上全是水。
水珠顺着睫毛滴落。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恼。
“该死。”
陆铮低骂了一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某种不可言说的反应依旧没有完全消退。
“这女人……”
“是老天派来克我的吗?”
陆铮抹了一把脸。
他看了一眼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
窗帘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依然能看出那曼妙的曲线。
陆铮赶紧移开视线。
“不能看。”
“看了会长针眼。”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
躺在床上。
陆铮翻来覆去。
那件酒红色的裙子。
那片雪白的肌肤。
还有那个轻飘飘的“害羞了吧”。
就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一百块钱。”
陆铮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哪来的钱买这种衣服?”
“供销社有卖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
“肯定是以前藏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陆铮试图用这种道德审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怎么也骗不了人。
“苏夏。”
陆铮咬着这个名字。
像是在嚼一块硬骨头。
“咱们走着瞧。”
“这一个月,看谁先认输。”
……
隔壁房间。
苏夏躺在被窝里,心情好得不得了。
“首战告捷。”
“看来这陆阎王的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一件睡衣就搞定了。”
“要是以后……”
苏夏想了想空间里那些更劲爆的泳衣、比基尼。
忍不住嘿嘿一笑。
“怕是他得住在水龙头底下了。”
不过。
苏夏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那一瞬间。
陆铮眼里的惊艳和欲望,她看得很清楚。
那种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渴望。
并不让人讨厌。
反而让她有点小得意。
“看来姐的魅力还是在的。”
“哪怕现在瘦了点。”
苏夏翻了个身。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睡觉。”
“明天还要早起继续虐他呢。”
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
天才刚蒙蒙亮。
军号声还没响。
陆铮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了。
他昨晚基本没睡。
后半夜还做了个更离谱的梦。
梦里的内容不可描述。
导致他一大早又要起来洗裤衩。
陆铮蹲在院子里,用力搓洗着手里的内裤。
脸色阴沉得可怕。
“哟,陆团长起这么早?”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陆铮手一抖。
肥皂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抬头。
只见苏夏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牙刷,满嘴泡沫。
穿得倒是整齐了。
还是那身破褂子。
但陆铮现在的透视眼功能似乎被开启了。
一看到她。
脑子里自动就给她换上了昨晚那件红裙子。
“早。”
陆铮干巴巴地挤出一个字。
迅速把手里的内裤藏进盆里。
“洗衣服呢?”
苏夏含糊不清地问道。
眼神往盆里瞟了一眼。
“嗯。”
陆铮挡住她的视线。
“勤快。”
苏夏竖了个大拇指。
“陆团长真是居家好男人。”
“连裤衩都自己洗。”
陆铮的脸瞬间红了。
“苏夏!”
“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矜持?”
“大清早盯着男人的内裤看?”
苏夏漱了口,吐掉嘴里的泡沫。
“谁看你内裤了?”
“我是想说,你这盆里的水都红了。”
“昨晚流鼻血还没流够?”
“看来陆团长确实是火力旺盛啊。”
陆铮低头一看。
果然。
因为昨晚没处理好,鼻血沾到了衣服上,水确实有点红。
“你……”
陆铮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端起盆。
“我乐意!”
“我就喜欢流鼻血!”
“管得着吗你!”
说完。
他端着盆,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冲向了水房。
苏夏看着他的背影。
笑得牙膏沫子都喷出来了。
“就喜欢流鼻血?”
“这爱好挺别致啊。”
这时候。
隔壁院子的王嫂子正好出来倒水。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虽然没听全。
但听到了“昨晚”、“流鼻血”、“火力旺盛”这几个关键词。
王嫂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八卦之魂在燃烧的光芒。
“我的天。”
“这就住一块了?”
“还火力旺盛到流鼻血?”
“这陆团长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狂野?”
“那个乡下媳妇的小身板,受得了吗?”
王嫂子觉得自己掌握了全大院的一手猛料。
连洗脸都顾不上了。
把盆一扔。
转身就往情报中心——大槐树下跑去。
“大新闻!”
“大新闻啊!”
“陆团长和他媳妇昨晚圆房了!”
“战况激烈!”
“陆团长都流血了!”
……
苏夏并不知道。
因为她的一句调侃。
一场关于“陆阎王床帏秘事”的谣言,正在以光速传遍整个军区。
而那个正在水房里苦逼洗裤衩的陆铮。
也即将迎来他军旅生涯中最大的社死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