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的家,还是那副家徒四壁的模样。
易中海拎着那碗棒子面走进来,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屋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江渊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
“江渊呐,坐。”他指了指桌边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凳子,自己则很自然地坐在了床沿上,摆出了一副拉家常的姿态。
“壹大爷,您太客气了,还给您添麻烦。”江渊将那碗棒子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拘谨地坐了下来,表现得像一个受宠若惊的后辈。
“哎,说的什么话。”易中海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你父母不在了,我作为院里的壹大爷,就是你的长辈。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缺吃的缺喝的,尽管跟壹大爷说,千万别外道。”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者。
江渊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动”:“谢谢您,壹大-爷。以前……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跟您置气,您别往心里去。”
“哈哈哈,傻孩子,我怎么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呢。”易中海笑了笑,话锋一转,终于切入了正题,“对了,今天公安同志来,没吓着你吧?”
来了。
江渊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说不怕是假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阵仗。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公安同志也是秉公办事,问清楚了就好。”
“嗯,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长大了,懂事了。”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状似随意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就是……唉,可惜了王主任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江渊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变化。
“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人就……真是世事无常啊。”
江渊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感慨,他顺着易中海的话,轻声说道:“是啊,太突然了。我昨天听院里大妈们说起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掉河里呢?”
他的反应,完美得像教科书。
一个普通的、涉世未深的青年,在听到仇人死讯时,该有的惊讶、感慨、以及那一丝丝隐藏在底下的快意,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易中海看着他,眉头却在不经意间,微微皱了一下。
太完美了。
江渊的反应,完美得……就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
一个真正的十九岁青年,在听到这种消息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情绪上的波动。或激动,或恐惧,或幸灾乐祸。但江渊没有,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评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新闻。
这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谁说不是呢。”易中海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试探道,“公安说是意外,可院里有些人,就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说什么……说什么这事邪门得很,是……报应。”
他说出“报应”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也变得格外锐利,像两把手术刀,要剖开江渊的内心。
江渊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愤怒”和“委屈”,看着易中-海:“壹大爷,他们……他们是不是在怀疑我?”
“嗨!你这孩子,想哪去了!”易中海立刻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连忙安抚道,“你昨天一天都在院里,大家都有目共睹,谁会怀疑你啊?我就是听着那些闲话生气!王主任和你父亲是有些误会,但那都是工作上的事,怎么能往报应上扯呢?这不是封建迷信嘛!”
他嘴上说着不要迷信,可话里话外,却句句都在把江渊往“报应”这个方向上引。
老狐狸的试探,一环扣一环。
江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副“被冤枉”后,极力想为自己辩解的激动神情。
“壹大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得信我!我承认,我以前是恨过王主任,恨他害了我爸。可……可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走正道!杀人是犯法的,是要枪毙的!我……我怎么敢啊!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都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番表演,堪称影帝级别。
既表现出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冲动和软弱,又在不经意间,向易中海透露出一个关键信息——我就是个怂包,有贼心,没贼胆。
易中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江渊的“真情流露”,而变得缓和下来。
他伸出手,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拍了拍江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壹大爷当然信你。你是个好孩子,本性不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生活,找份工作,娶个媳妇,比什么都强。”
“嗯,谢谢您,壹大爷。”江渊“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踏踏实实做人。您是我们院的顶梁柱,有您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
一句恰到好处的马屁,拍得易中海心中熨帖无比。
他最享受的,就是这种被人当成主心骨,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年轻人,心中的怀疑,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小子,可能就是走了狗屎运,恰好老天爷开眼,帮他除了一个仇人?
又或者,他只是个嘴上强硬,实则内心依旧懦弱的纸老虎?
易中-海的心里,开始动摇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该试探的,都已经试探完了。再待下去,反而会显得刻意。
“行了,棒子面你留着熬粥喝。有事就来后院找我。”他最后嘱咐了一句。
“壹大爷您慢走。”江渊连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脸上都挂着那副恭敬而感激的表情。
易中海点了点头,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缓缓地离开了。
直到那苍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的拐角处。
江渊才直起身子。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在那一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代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漠然。
他看着易中海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老狐狸。
还想试探我?
你那点藏在伪善面具下的肮脏心思,在我面前,简直就像三岁小孩的把戏一样,幼稚得可笑!
他关上门,将那碗还带着易中海体温的棒子面,随手就倒进了墙角的垃圾堆里。
吃你的东西?
我嫌脏。
江渊走到桌前,重新坐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无形的“复仇名单”上。
王富贵,已经划掉了。
易中海这条老狐狸,暂时还不能动,需要慢慢炮制。
那么下一个目标,该轮到谁了?
江渊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贾家】那两个字上。
对付这种满门畜生,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让他们,从内部开始,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众叛亲离!
他要让那个贪婪愚蠢的老虔婆,那个懒惰无能的妈宝男,那个伪善吸血的白莲花,在无尽的内斗和绝望中,互相撕咬,最终一起坠入地狱。
“那就从贾家那根所谓的‘顶梁柱’开始吧。”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给他们加点料。”
“秦淮茹不是喜欢哭吗?那就让她哭个够!”
“贾东旭你准备好,接我的第二份‘大礼’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