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走了。
但他们带来的那股子寒意,却像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吹过了整个四合院,吹进了每一个心里有鬼的人的心底。
王富贵,“意外”死亡。
江渊,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两件事,就像两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地压在了院里某些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表面上,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议论着王富贵“意外”的死状,言语间充满了各种幸灾乐祸的调侃和无端的猜测,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有趣的奇闻异事。
“听说了吗?王主任的尸体,是今天早上才在下游的拦水坝那找到的!泡得都发涨了,跟个白猪似的!”
“啧啧,真是报应啊!平时在厂里耀武扬威的,没想到死得这么惨!”
“可不是嘛!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王胖子一个旱鸭子,还敢去河边钓鱼,真是自己找死!”
“你们说,这事儿……也太巧了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是啊。
太巧了。
江家刚刚家破人亡,他王富贵,这个江家最大的仇人之一,就这么“巧合”地、在江渊性情大变之后,“意外”地淹死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名为“恐惧”的种子。
……
中院,许大茂家。
“啪!”
一个搪瓷茶杯,被许大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意外?他妈的意外!”他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在屋里烦躁地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信!
打死他都不信这是意外!
别人不知道,他许大茂可是清楚得很!王富贵那个人,虽然贪财好色,但胆子比兔子还小,而且惜命得很。那座破木桥,他走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偏偏在昨天就失足落水了?
一定是江渊!
一定是他干的!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可……证据呢?
公安都说了是意外!全院的大妈都证明了,江渊昨天根本就没离开过院子!
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就更可怕了!
一个能在几十里外杀人,却又能在几十里内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对手……
许大茂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
他也参与了陷害江家的事。
而且,他还亲手……卖掉了江渊的妹妹!
如果江渊真的是凶手,那他王富贵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
许大茂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颼的,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
后院,壹大爷易中海家。
易中海坐在八仙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眼睛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慈祥和从容,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凝重。
“壹大爷,您觉得呢?”
江渊最后那句反问,像魔音一样,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那平静的语气,那深不见底的眼神……
易中海活了五十多年,自认为看人一看一个准。可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那个十九岁的青年了。
他就像一团被浓雾包裹的深渊,你只能看到他的平静,却永远也猜不到,那平静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波涛和杀机。
意外?
易中海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比谁都清楚,王富贵那个所谓的“意外”,背后必然有鬼。
他甚至可以断定,这件事,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江渊干的!
可是,他想不通。
江渊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在几十个邻居的眼皮子底下,跑到几里外的郊区,杀死一个人,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的?
这不合逻辑!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他有同伙?或者,他用了某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超乎常理的手段?
这种完全超出了自己掌控和认知范围的未知,让易中海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棋手,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棋盘上,出现了一个不讲规则、肆意屠杀的怪物。而自己,对他所有的行动,都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江家当初的悲剧,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江渊这个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一直在伪装?
一个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让他心乱如麻。
不行!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易中海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必须搞清楚!
他必须亲自出马,去试探一下江渊的底细!
他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深不可测!
……
前院,江渊家。
江渊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在沾了水的地面上,写写画画。
他在复盘。
复盘整个猎杀王富贵的计划。
从情报收集,到陷阱布置,再到伪装自己,应对调查……每一个环节,都在他的脑海里,被重新过了一遍。
【评估结果:计划执行完美度98%。】
【不足之处:对目标周围的突发变量(巡夜老头),未能提前掌握。】
【改进方案:加强对次要环境因素的侦察力度。】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放松。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王富贵的死,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但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掀起滔天巨浪!
他知道,院里的那几只老狐狸,现在一定都吓破了胆,正在疯狂地猜测着什么。
这就够了。
他就是要让他们恐惧,让他们猜忌,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慌中,自己露出破绽。
江渊擦掉了地上的字迹,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
许大茂家的窗帘,被拉开了一道缝。
贰大爷刘海中,正假装扫地,眼神却不住地往他这边瞟。
叁大爷阎埠贵,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看似在晒太阳,实则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
还有……壹大爷易中海,正端着一个装满了棒子面的瓦碗,从后院,朝着他家的方向,缓缓走来。
江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该来的,总会来。
“江渊呐,在家吗?”易中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充满了长辈的“关切”。
“壹大爷?”江渊打开门,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尊敬。
“哎,你这孩子,吃了没?”易中海笑着,将手里的瓦碗递了过来,“家里刚磨了点新棒子面,我寻思着你这没吃的,就给你送点过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江渊连忙推辞。
“拿着!跟壹大爷还客气什么!”易中海不由分说地将碗塞进他手里,然后状似随意地说道,“走,进屋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