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如水般流淌,楚清漪几乎要以为,那些阴谋与算计都已远去。她和沈聿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稳定期,像经过磨合的齿轮,运转得日渐顺畅自然。他们会一起用早餐,偶尔共进晚餐,周末若无要事,他甚至会陪她去听一场音乐会,或是在家各自看书,互不打扰却又气息交融。
直到一个名字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宁静。
这天,沈聿带楚清漪出席一个与沈氏有深度合作的法资集团举办的欢迎酒会。酒会设在能够俯瞰全城夜景的顶级酒店天台,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他们依旧是全场焦点,应对得体,默契十足。一位与沈氏合作多年的法国高管伯纳德先生,端着香槟与沈聿寒暄,目光落在楚清漪身上,带着友善的赞赏。
“沈,你的太太非常优雅,和Ann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同样迷人。”伯纳德先生笑容爽朗,语气是纯粹的对老友的调侃。
“Ann?”楚清漪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陌生的名字,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莫名一紧。这是一个女性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伯纳德先生认为沈聿应该很熟悉。
沈聿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没有看楚清漪,也没有对那个名字做任何解释,只是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与伯纳德聊起了合作项目的最新进展。
伯纳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哈哈一笑,顺势将话题引开。
然而,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楚清漪的心底。
Ann。
是谁?和沈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伯纳德会拿她们作比较?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她不能问,至少不能在这里问。她恪守着“沈太太”的本分,笑容依旧完美,只是心底那池刚刚恢复平静的春水,已被搅乱。
酒会后半程,楚清漪有些心不在焉。她注意到,沈聿虽然依旧从容应对各方,但眉宇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硬,偶尔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左手手腕——那里空无一物,但他似乎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窗外的霓虹飞快掠过,在沈聿冷硬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楚清漪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问他Ann是谁?这似乎超出了协议的范围,也显得她过于在意。可若不问,那个名字就像一根卡在喉咙的细刺,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最终,她选择了沉默。或许,这真的只是他“过去的事”,与她无关。
沈聿也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子驶入铂悦府的地下车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滞。
“没什么想问的?”沈聿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楚清漪猝不及防,抬眸看向他。他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那是你的私事。协议里写了,互不干涉。”
她搬出了协议,像是在两人之间重新划下一条界限。
沈聿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弄她,还是在嘲弄自己。“很好。”他吐出两个字,语气冰寒。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率先大步走了出去,没有等她。
楚清漪看着他决绝冷漠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可当他真的用这种态度对待她时,她才发觉,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这一夜,铂悦府恢复了久违的冰冷与寂静。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那扇连通的门,仿佛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楚清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Ann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是谁?是沈聿爱过的人吗?为什么提起她,沈聿会是那种反应?而自己那句“互不干涉”,又为何会引来他如此明显的怒意?
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沈聿的情绪,已经能够如此深刻地影响她。
而次卧里,沈聿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眉宇紧锁。Ann,那个他几乎已经刻意遗忘的名字,代表着一段炽热、叛逆却最终惨淡收场的青春。他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以这种方式被提及。
更让他烦躁的是楚清漪的反应。
“互不干涉”。
她说得对,这确实是协议的内容。可当这句话如此清晰、如此“懂事”地从她口中说出时,他却感到一股无名火起。
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不同了。他以为,她至少会在意,会有一点点的……嫉妒或好奇。
可她什么都没有。依旧完美地恪守着“本分”。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涌起一股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落和愠怒。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不满足于那一纸冰冷的协议。
旧日的影子尚未完全驱散,新的涟漪却已在心湖深处荡漾开来。这一夜,两颗原本逐渐靠近的心,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名字和一句恪守本分的话,再次陷入了微妙而紧张的试探与隔阂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