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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晚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暖阁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惊诧、怀疑、好奇,种种情绪交织。

王妃苏浅月锐利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有法子?”她的爱猫雪团性子高傲,此刻又受了惊,连平日亲近的仆役都无法靠近,这个一向不起眼的庶妹,能有什么办法?

柳如玉立刻嗤笑一声,语带嘲讽:“苏侧妃,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雪团是王妃心爱之物,若是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吗?莫不是病了一场,连轻重都不分了?”

苏晚对柳如玉的挑衅置若罔闻,只平静地对苏浅月道:“回王妃,妾身不敢妄言。只是自幼对花草虫兽略有了解,或许可以一试。若不成,再想他法,总好过让雪团一直困在假山之上,伤势加重。”

她语气沉稳,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怯懦或谄媚,反而让人生出几分信服。

苏浅月沉吟片刻。看着苏晚那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沉静眼眸,又想到下人确实束手无策,她终是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试试。需要什么?”

“只需一碟新鲜的羊乳,一些干净的棉布和清水即可。”苏晚的要求简单得出乎意料。

很快,东西备齐。苏晚示意其他人留在暖阁,只带了两个端东西的侍女,缓步走向那座高大的假山。

园中寒风凛冽,假山石上尚有残雪。只见一团毛茸茸的雪白身影蜷缩在石缝深处,正是雪团。它一只前爪似乎被什么划伤,雪白的毛上沾着点点殷红,碧蓝的猫眼充满警惕和恐惧,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任何人试图靠近,它都会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苏晚没有立刻上前。她停在几步开外,仔细观察了一下雪团的状态和周围环境。然后,她将盛着羊乳的碟子轻轻放在一块平坦、背风的石头下,自己则退到更远的地方,静静等待。

羊乳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慢慢飘散。雪团警惕地抽动着粉嫩的鼻子,显然被香气吸引,但依旧不敢动弹。

时间一点点过去,暖阁门口已经聚了不少出来看热闹的女眷,窃窃私语。柳如玉抱着手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等着看苏晚出丑。

苏晚却极有耐心。她甚至微微侧过身,避免目光直接与雪团对视,减少给它的压迫感。她知道,对于受惊的动物,强迫只会适得其反,温和的诱导和耐心的等待才是关键。

终于,饥饿和羊乳的诱惑战胜了恐惧。雪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慢慢地、一步一顿地挪向那碟羊乳。它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确定安全后,才迫不及待地舔食起来。

就在雪团放松警惕,专心进食的时候,苏晚动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脚步轻盈如猫,悄无声息地靠近。她没有直接去抓猫,而是缓缓蹲下身,伸出没有拿着任何东西的右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雪团背部没有被伤口波及的毛发。

雪团身体一僵,猛地抬头,但苏晚的手已经离开,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眼神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她口中发出一种极轻缓、类似安抚的“啧啧”声,这是她前世在动物救助站学来的技巧。

雪团盯着她看了几秒,碧蓝的猫眼里警惕稍减,或许是苏晚身上没有恶意,又或许是羊乳和轻柔的触碰起了作用,它没有立刻逃跑,反而又低下头继续舔食。

苏晚看准时机,再次靠近。这次,她的手稳稳地、却异常轻柔地按住了雪团的后颈皮——这是控制猫类最有效且能让其暂时放松的部位。另一只手则迅速而熟练地检查它受伤的前爪。

伤口不深,但需要清理包扎。苏晚示意侍女将棉布和清水递近些。她先用清水小心地清洗掉伤口周围的污迹和血痂,动作又快又轻,尽量减少雪团的不适。然后,她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包扎好伤口。整个过程中,雪团虽然有些不安地扭动,但在苏晚稳定的掌控和持续的低声安抚下,竟没有剧烈挣扎。

包扎完毕,苏晚松开了按住后颈的手。雪团获得自由,却没有立刻跑开,反而用脑袋蹭了蹭苏晚的手腕,发出轻微的“咕噜”声,碧蓝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带着一丝依赖。

这一幕,让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熟悉雪团高傲脾性的王妃近侍。

苏晚抱起温顺下来的雪团,转身走向暖阁。寒风拂起她素雅的衣袂,怀中雪白的猫儿温驯依偎,她神色平静,步履从容,仿佛刚才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她抱着雪团走进暖阁,呈给苏浅月时,满座皆寂。

苏浅月接过爱猫,看到它爪上包扎妥帖的伤口和温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复杂。她抚摸着雪团,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身上,这一次,少了之前的漠视,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你……做得很好。”苏浅月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端庄,但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柳如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心准备的嘲讽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只能强笑着附和:“是啊,苏侧妃真是深藏不露。”

其他女眷也纷纷投来或惊讶、或好奇、甚至带上一丝讨好的目光。能如此轻易驯服王妃爱猫,这份沉稳和手段,绝非往日那个怯懦的苏侧妃可比。

苏晚微微屈膝:“王妃过奖,妾身只是侥幸。雪团受了惊吓,还需静养几日,伤口莫要沾水。”

她并未因这点“功劳”而沾沾自喜,态度依旧谦逊得体,这更赢得了苏浅月一丝好感。

“嗯,本宫记下了。今日你有功,回头自有赏赐。”苏浅月淡淡道,随即吩咐开宴,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宴席的气氛已然不同。苏晚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意味。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在这王府女眷中,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意忽视和嘲弄的透明人了。这或许会带来更多的关注和麻烦,但也意味着,她获得了一定的“可见度”,这在她后续的计划中,未必是坏事。

她安静地坐回角落的位置,给晟儿夹了块他盯了半天的梅花糕。晟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声说:“娘亲好厉害!”

苏晚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厉害么?这只是开始。她抬眼,望向暖阁外依旧纷扬的雪花和绽放的红梅,心中一片冷然。赏梅宴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真正的波澜,还在后头。萧绝那边,对药方的验证,应该也快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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