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下,旌旗蔽日,黑甲连云。
三万北地黑甲军的营寨,如同一头巨大的钢铁凶兽,盘踞在西岐城外最肥沃的土地上。
西伯侯姬昌,身着朝服,领着长子伯邑考与一众西岐文武,站在城门之外。他的身后,是无数探头探脑,面带忧虑的西岐百姓。
崇侯虎到了。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身披重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张狂与得意。他甚至没有在姬昌面前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玩味的视线定格在姬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西伯侯,多年不见,你这身子骨,可是越来越不行了啊。”崇侯虎的嗓门极大,充满了挑衅。
姬昌压下心头的怒火,躬身行礼:“北伯侯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城中已备下薄酒,还请侯爷与三万将士入城歇息。”
“入城?”
崇侯虎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刺耳。
“不必了!我等奉王命而来,是来‘协助’你安抚流民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他用马鞭指了指身后的大营,傲慢地说道:“本侯就在此地扎营,方便随时‘巡狩’西境。不过嘛,我这三万兄弟从北地赶来,人困马乏,粮草消耗巨大。王命紧急,我等可不能饿着肚子办事。”
他顿了顿,斜着眼看着姬昌。
“这样吧,西伯侯。你先调拨三万人的三个月粮草,十万石精料马草,牛羊五千头,美酒千坛过来。先让我这帮兄弟们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替大王分忧,替你西伯侯分忧啊!哈哈哈!”
此言一出,姬昌身后的西岐官员们,无不哗然。
这哪里是索要粮草,这分明是明抢!
西岐就算再富庶,也经不起这等敲骨吸髓般的勒索!
上大夫散宜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据理力争:“北伯侯!您带来的不过三万兵马,如何要消耗如此巨量的粮草?此举,不合规矩!”
崇侯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冷冷地盯着散宜生,吐出两个字:“规矩?”
下一刻,他手中的马鞭毫无征兆地挥出!
啪!
一声脆响,那精钢打造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散宜生的脸上!
散宜生惨叫一声,脸上立刻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本侯就是规矩!人王让我代天巡狩,你一个小小的大夫,也敢质疑本侯?我看你是在耽误王命!”
崇侯虎厉声呵斥,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你敢!”伯邑考双目赤红,瞬间就要拔剑。
西岐的武将们也是个个怒目圆睁,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空气中的杀气瞬间凝固。
城门楼上下的西岐百姓,看到这一幕,更是群情激愤,无数人攥紧了拳头,破口大骂声此起彼伏。
“住手!”
姬昌发出了一声苍老而嘶哑的怒吼。
他死死地按住了伯邑考拔剑的手,制止了身后所有人的异动。
他看着崇侯虎那张狰狞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死寂。
“北伯侯……息怒。”
“散宜生冲撞了侯爷,是老臣管教不严。”
“侯爷所需物资,西岐……尽力筹措便是。”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崇侯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收回了马鞭,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屈服的姬昌,和他身后那一张张充满了愤怒与屈辱的脸。
……
朝歌,龙德殿。
一名玄鸟卫的探子,正单膝跪地,将西岐城外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汇报给王座之上的帝辛。
帝辛面无波澜,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在偏殿之内,林夜正惬意地躺在摇椅上,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盘刚从东海送来的,冰镇过的龙眼。
【啧啧,崇侯虎这疯狗,真是没让人失望啊,办事效率就是高。】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抽了姬昌手下重臣的耳光,这脸打得啪啪响。姬昌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吧?】
林夜剥开一颗龙眼,扔进嘴里,汁水四溢。
【不过,这才哪到哪儿啊。这只是开胃菜。狗咬狗,一嘴毛。等崇侯虎的兵在西岐境内烧杀抢掠,把姬昌几十年攒下的好名声败坏光了,那老狐狸又会怎么做呢?】
【忍?他还能忍多久?等他忍不住了,选择先下手为强,把崇侯虎给咔嚓了,那才叫真正的好戏开场。到时候,谋害王师,公然造反的帽子一扣,我看他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听到这番心声,帝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稳了。
一切,尽在“圣人”我儿的掌握之中。
他挥了挥手,让探子退下,然后拿起一份关于提升大商冶铁技术的奏章,继续批阅起来。
随着国运提升,疆域灵气复苏,许多原本停滞不前的技术,都迎来了突破的契机。他这个大王,每天要处理的,都是这些让大商国力蒸蒸日上的新政务,哪有闲工夫去管西岐那点破事。
稳坐钓鱼台,看狗咬狗,才是帝王该有的姿态。
而西岐的局势,正如林夜所预料的那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迅速恶化。
崇侯虎的三万黑甲军,如同蝗虫过境。他们以“搜捕流民”、“整顿吏治”为名,在西岐境内横冲直撞。殴打百姓,强买强卖,甚至与当地驻军发生流血冲突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
曾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西岐,如今变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西伯侯府,议事大殿。
“父亲!不能再忍了!”
伯邑考双目通红,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您看看外面!那帮畜生都干了些什么!我们的百姓在哭泣,我们的士兵在流血!再这样下去,西岐的民心就散了!孩儿请命,率领三千西岐锐士,夜袭崇侯虎大营,将那恶贼的头颅取来!”
“糊涂!”
姬昌猛地一拍桌案,胸口剧烈起伏。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厉声呵斥:“现在动手,就是抗旨!就是造反!这正是朝歌那位人王想看到的!你这是要把整个西岐,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伯邑考不甘地争辩:“可是父亲,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西岐吗?”
“忍!”姬昌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必须忍!忍到他犯下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大错!忍到天下诸侯都看清他丑恶嘴脸的那一刻!现在,还不是时候!”
伯邑考紧紧地攥着拳头,最终还是屈服了,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悲愤,退出了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