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毓知道宴淮声生气了,作为王储,察言观色和人际交往可是必备技能,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如果兰毓愿意的话,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感到如沐春风。
他对宴淮声说那些,当然是因为他故意的。
谁让宴淮声说话要夹枪带棒的,他让自己觉得不爽了,自己可不会惯着他。
兰毓拿着红色的小本本,施施然回兰家了。
兰攸宁最近被兰正廷安排了很多学习的课程,每天都很忙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佣人们正在给兰毓打包东西。
他看着客厅大包小包的行李,微微一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佣人恭敬答道:“毓少爷马上要搬去宴家了,我们正在帮他收拾东西。”
兰攸宁这才反应过来,兰毓是今天和宴淮声领证。
上次兰正廷提过一次,但兰攸宁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在他印象里,上辈子兰毓同意和宴淮声结婚,是在参加完综艺后,家里还闹过好大一通,怎么这辈子这么快就结婚了?兰毓竟然也没闹?
这辈子兰毓似乎和上辈子的性格有些不一样,前几天还跑去改名,说什么大师算过这个字更好,能逢凶化吉之类的话,疑似暗示上辈子短命,所以这辈子要换个字重新开始。
而他和宴淮声的提前结婚,让兰攸宁几乎肯定了这件事。
兰毓绝对也重生了!
他是想从宴家身上得到什么吗?所以这辈子要提前嫁给那个短命的宴淮声?
他们重生的这几个人,出事的时间线是不一样的,兰攸宁是死在最后的那个人。
在兰攸宁的印象里,兰毓经常会和父母哭诉自己被宴淮声折磨,博取父母的怜惜,宴淮声可能是出于愧疚,对兰毓是还不错的,兰毓也没少借着宴家的背景折腾人。
后来兰攸宁被逼出国,在国外隐隐约约听到宴淮声意外去世的传闻,当时他就怀疑是兰毓下的手。
后来没过多久,兰攸宁自己也出了事。
奇怪的是,兰攸宁此刻想到的却不是兰毓的狠毒,而是他当时自己无意间看到的他展示给父母看的那些被凌虐的伤痕。
青青紫紫,红痕遍布。
从前兰攸宁只觉得痛快,此刻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最近这段时间,兰毓很乖。
他每天就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锻炼,玩玩手机,一点妖都没作。因此兰家父母心情也十分不错,家里难得的一片其乐融融。
这就是兰攸宁最想要的家的感觉。
因为这难得的氛围,兰攸宁最近也没怎么给兰毓挖坑,心想等到了综艺上再折腾他。
……没想到,兰毓这么快就要嫁人搬走了。
权力和金钱在兰毓心里就那么重要吗,哪怕被折磨虐待也在所不惜?
自己不像上辈子那么软弱无能,又有了父母的欢心,等到时候接手兰家,有了准备,哪怕兰毓借了宴淮声的势,也不一定能斗得过自己!
他应该感到快意的。这个鸠占鹊巢、上辈子害得他一无所有的窃贼,终于被扫地出门,送去了另一个名声可怕的男人身边被折磨。
这难道不正是他重生归来想要看到的吗?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呢?
这时,正好兰毓从楼上下来了。
鸦羽般的长发有些随意地披散,兰毓一步步走下楼梯,神情淡漠,衣摆微微晃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与优雅。
兰攸宁看着他,有些出神,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一时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好一会儿,兰攸宁才回过神,本想说几句刺痛兰毓的话,余光却看到了进门的柳月,改口道:
“小钰,你这就要走了吗?听说宴总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而且行动也不太方便,你过去之后,凡事要多忍耐,精心伺候着,可千万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柳月果然被这番“懂事”的言辞打动,她欣慰地看向兰攸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攸宁说得对,”她转向兰毓,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与劝诫,“小钰,你到了宴家要收敛性子,好好和淮声相处,别再任性闹脾气了。”
她说着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兰毓手中,柔声道:“这里面有些钱,你拿着应急。淮声因为身体不便,性格是有些不好,你多担待些,哪怕受些委屈……忍一忍也就过了。”
兰攸宁闻言一怔,他本以为柳月会说受了委屈让兰毓回家,他们会为他做主之类的话,没想到却是让兰毓忍一忍。
他想到上辈子,兰钰的哭诉似乎得来的也只有劝他忍耐的回应,父母顶多给他几张卡,让他好好犒劳自己,一次都没有为他出过头。
兰攸宁朦朦胧胧意识到,父母或许,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爱兰钰。
兰毓听了柳月的话,没有应声,卡倒是乖乖收好了。
“小钰,走吧,妈妈送你出去。”柳月说,“你爸和淮声正在外面等你。”
别墅外,兰正廷站在车旁,对着车内的宴淮声露出一抹客气的笑,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和嘱咐:
“淮声啊,你们结了婚,小钰我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年纪小,有时候难免任性,你多担待,也多管教。”
这话听着是托付,实则隐晦地表明了兰家的态度,你们结了婚,现在兰毓是你的人了,随你管教,我们兰家是不会插手的。
宴淮声坐在车内,阴影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闻言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宴家是老牌豪门世家,在A市根深叶茂,比从兰正廷手里才兴起的兰家底蕴深厚得多。
宴淮声是家族的掌权人,比宴家差了一筹的兰家掌权人兰正廷,在商场上见了他也要主动放低姿态。
哪怕兰正廷是他名义上的岳父,宴淮声也态度平平,连车都没下,把傲慢展露无疑。
兰正廷只是心里暗恨,表面付之一笑,不敢拿什么长辈的架子。
对他都如此轻待,宴淮声果然如传闻一样阴沉古怪,兰毓嫁过去,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还好,兰毓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受受苦也没什么。
这时,兰毓也出来了,柳月和兰攸宁走在他的身侧,后面还有几个佣人给他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当着宴淮声的面,兰正廷还是扮演了一副慈父的样子,又嘱咐了兰毓几句,这才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司机为兰毓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车内。
宴淮声本来不想看他,但鼻尖却传来一阵清雅的雪兰花香,勾勾缠缠的,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直到听到车门关上的响声,宴淮声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兰家三口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兰毓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和他们道别了一声:“再见。”
无论是他还是兰钰,都只是在鸠占鹊巢,没有留在兰家的必要。
这也是他这么干脆答应和宴淮声结婚的原因。
嫁给宴淮声,可以给兰家带来一大笔好处,就当替这具身体,还了兰家的恩情吧。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兰家的事便与他无关了。
汽车启动,平稳地驶离兰家。
兰攸宁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消失的车,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不是舍不得兰毓,只是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少了一些折磨他的机会罢了。
好在,不久后的综艺,他也会参加,到时候他一定不会让兰毓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