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
沐质打掉了在自己脸上作恶的那只手。
“别闹，”封离的声音沉了沉，“乖乖听话，十七。”
封离直起身，玄黑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口，目光黏腻在沐质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
“李泉福。”
门外侍候的大太监一个激灵，连忙滚了进来。
“奴才在！”
“把乾龙宫的偏殿收拾出来，”封离指尖点了点沐质，“从今日起，他就住那里。”
“这……”李泉福猛地抬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陛下……这不合规矩啊……”
乾龙宫是陛下寝殿，乾龙宫偏殿，那可是离陛下寝殿最近的地方，历来只有后宫的妃子才有资格住，十七一个影卫……
封离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朕让你去。”
李泉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李泉福退了出去，动作快的像后面有鬼在追他。
封离回头重新看向靠在床头的沐质，“今日晚上，你便迁入乾龙宫偏殿。”
没有商榷，没有余地。
沐质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
从影卫营狭小简陋的房间到富丽堂皇的乾龙宫偏殿的路，沐质走的如同跋涉千山万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宫殿中熏着浓郁的沉香，铺着厚厚的地毯。
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的拔步床上挂着飘逸的纱帐。
床边的案几上摆着一瓶开得正好的兰花。
一切陈设精致考究，与影卫营天差地别。
但沐质只觉得窒息。
住到这里，意味着他连最后一点独处的空间都将被彻底剥夺——
他将二十四小时暴露在封离这个神经病的眼皮子底下——
沐质站在大殿中间，背后的鞭伤在名贵的药膏下已经收敛了灼痛，却留下了一片更深的，沉甸甸的感觉。
暴君封离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牢牢的缠绕在沐质身上。
“过来。”暴君吩咐道。
沐质顿了顿，顺从的上前了些。
“以后你便是这间偏殿的主人了，喜欢吗？”
封离看上去心情不错，连声音都带上了愉悦。
封离愉悦的声音像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沐质的心口。
“谢陛下恩典。”
沐质垂下眼，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
“你要知道，十七，”
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伸了过来，抚上了沐质的颈侧凸起的奴印，像是一个主人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的烙印。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包括……你。”
沐质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了脆弱的阴影。
反抗是徒劳，挣扎是笑话。
他像一只坠入了蛛网的蝴蝶，越是振翅，越是被粘稠的丝线缠绕的窒息。
封离似乎很满意他的乖顺 指腹蹭过他的眼尾，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
“还疼吗？”
他的指尖抚上了沐质后背绷带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已经不疼了……”沐质回应。
“是吗？”
原本轻轻抵在沐质背后的手用力按了下去。
沐质身体猛的一僵，牙关咬紧，才将那声闷哼咽了回去，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
“现在疼吗？”
封离低笑着，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
他收回了手，欣赏着沐质因痛苦而蜷曲的身体和咬出血痕的下唇。
“你要记住你是谁的东西。”
“不然，朕会让你比这更疼。”
烛火在封离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着，倒映出了沐质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沐质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垂下眼，避开封离那要吃人的目光。
“是……属下知道了……”
殿内重归死寂，封离满意地勾起嘴角，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夜色。
“陛下，雍景王殿下求见。”殿外传来李泉福颤抖的声音。
“让他进来。”
封离指尖在窗台上敲了敲，让沐质脊背再次绷紧。
雍景王封宵穿着月白色的锦袍，步履从容，带着与这皇宫格格不入的清风朗月。
“皇兄。”
封宵抬手向封离行礼，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沐质身上。
温润的视线扫过了小影卫苍白的侧脸和眼尾未干的泪痕。
封宵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弯了一下，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弟深夜入宫，所为何事？”封离转过身，深不见底的凤眸对上了和煦的笑脸。
“听说皇兄最近拿到了臣弟准备谋反的证据，”封宵的声音带着笑意，清轻悦耳，“臣弟实在按耐不住好奇，特地过来看看。”
封离冷笑，“区区一个谋反，不值得堂堂雍景王，大半夜的特地跑一趟吧。”
“啧……”封宵轻轻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皇兄了解我。”
“朕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封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兄此言差矣，”封宵微微侧身，目光再次落回沐质身上，“如此有趣的人，臣弟很难不留心啊。”
“留心？”封离低笑一声，“看来是朕让皇弟在雍景王府过得太闲了。”
封宵看着自己兄长，一字一顿，
“明珠蒙尘，尚可拭，但若玉碎……”
“玉碎？”
封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的伸手抓住了僵僵的站在原地的沐质脖子，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听着，”封离俯视着因为窒息而痛苦仰头的沐质，声音如此来自九幽，“朕的东西，是明珠是玉是捧在手心里，还是碾碎成为尘土——”
他终于松开了手。
“都由朕说了算。”
“嗬——嗬——”
沐质大口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
封宵静静的看着沐质在封离手里痛苦的挣扎，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悲悯。
“皇兄既然看上了这人，就好好待他……宠着，护着一下，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锁在你身边，再也不想逃，不好么？”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香的气息变得粘稠而致命。
封离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牢牢的封锁在封宵那张温润带笑的脸上。
许久他才悠悠开口，“朕不是你，不会去喜欢自己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