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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秋桐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习惯了在清晨陈景山起床时,闭着眼感受他小心翼翼的亲吻和落在额头的温度,然后在他离开后,独自拥着残留他气息的被子,再沉入一段回笼觉。

她习惯了助理准时送达的、精致却总感觉缺少点烟火气的三餐,习惯了在偌大却寂静的公寓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或许是阳台那把能晒到太阳的躺椅,或许是书房里那个靠窗的软榻,安静地看书、看电影,或者只是发呆。

她习惯了在傍晚某个固定的时刻,耳朵不自觉地捕捉门口的动静。

当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她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心里那根无形的弦似乎也随之轻轻拨动一下。

看着他带着一身风尘归来,在玄关脱下大衣,然后走向她,给予一个仿佛能驱散所有外界纷扰的、用力的拥抱。

她甚至习惯了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当她偶尔提起某样水果,第二天它必定会出现在果盘里;当她觉得夜里有点凉,第二天沙发上就会多一条更柔软的薄毯。

他的掌控无处不在,细致入微,起初令人窒息,久了,竟也变成一种奇异的、不用思考的轻松。

更可怕的是,依赖在习惯的温床上悄然滋生。

她开始依赖他怀抱的温度和气息来驱散深夜偶尔袭来的噩梦或心悸。

她开始依赖他归来时那个拥抱所带来的、一天终结的安定感。

她开始依赖他解决所有外界的琐事,让她可以安然地龟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堡垒里,不必面对任何风雨和抉择。

有一次,陈景山因一个跨国会议不得不工作到深夜。方秋桐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竟觉得床变得异常空旷冰冷,窗外的夜色也格外深沉骇人。

直到凌晨,听到书房门打开,他带着一身疲惫走进卧室,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她那颗悬着的心才仿佛终于落回实处,沉沉睡去。

那一刻,她惊恐地意识到,她不仅习惯了他在,更开始害怕他不在。

她的自我,在这日复一日的“习惯”与“依赖”中,仿佛被温水煮着的青蛙,边界正在一点点模糊。

她不再频繁地思考“未来怎么办”,也不再执着于追问“一年前到底为什么”。那些横亘在过去的尖锐问题,似乎被眼下这种看似平静、舒适的生活磨平了棱角,变得不再那么紧迫。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可能打破这种平静的因素。

当林清清再次发来邀请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以“身体还在调理”为由婉拒了。

她害怕向外踏出那一步,害怕面对朋友的疑问,更害怕……打破陈景山脸上那偶尔流露出的、因为她“乖巧”待在身边而产生的、近乎满足的神情。

这个囚笼,被他用极致的安全感、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日渐深厚的依赖感,包装得如此精美舒适。

她身处其中,如同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羽毛被梳理得光滑亮丽,却渐渐忘记了如何振动翅膀,忘记了天空的模样。

方秋桐站在镜前,看着里面那个面容平静、眼神却似乎少了些从前那份倔强和生气的自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但那恐慌很快又被一种“这样也好”的惰性所覆盖。

她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规则,习惯了这堡垒里的空气。

而那根名为“依赖”的藤蔓,已经悄然缠绕上了她的心脏,与她自身的血脉生长在一起,若要强行剥离,恐怕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知道这不对劲,知道这危险。

但身体的惯性,以及内心深处对安稳的贪恋,让她选择了……继续沉溺。

这种沉溺,很快发酵成了一种更具体、更磨人的情绪——期待。

她开始清晰地计算他下班的时间。

当窗外的日光开始变得倾斜柔和,城市披上黄昏的金色外衣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隐隐的兴奋就会在她心底滋生、蔓延。

她会不自觉地频繁看向墙上的挂钟,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楼道里任何一丝可能的脚步声和电梯运行的微弱声响。

客厅的寂静变得格外清晰,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唯有他归来的那一刻,才能打破这令人心慌的等待。

有一次,陈景山因为一个临时的重要应酬,比平时晚回来了两个小时。他没有提前告知——或许在他看来,这并非必要。

那两个小时,对方秋桐而言,如同漫长的凌迟。

她坐立不安。书看不进去,电影索然无味。

她反复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询问,却又一次次放下——这种无力感的憋闷,让她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想象着他可能在哪辆车里,和谁在一起,在谈些什么……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啃噬着她的心。

那是嫉妒吗?还是害怕?害怕他被外面精彩的世界吸引,害怕这个“家”对他而言,并非唯一的归宿。

当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锁孔那声熟悉的“咔哒”时,她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混合着巨大的解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陈景山推门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和外面的夜寒。他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眼神亮得有些不正常的她,微微愣了一下。

“还没睡?”他问,语气带着应酬后的疲惫。

方秋桐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过去,在他还没来得及脱下大衣时,就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带着凉意的大衣面料里。

她抱得很用力,仿佛要将这两个小时的空虚和不安,都从这个拥抱里填补回来。

陈景山身体先是一僵,随即,他感受到了怀中身躯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讶异,有了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需要的满足感。

他抬手,回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临时有个饭局,忘了跟你说。”他低声解释,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嗯。”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鼻音。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怀抱的力度和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

那萦绕了她一整晚的、莫名的难受和空落,在这个拥抱中,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

这一刻,方秋桐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看不到他,会莫名的难受。

这种“难受”,不再是初时那种对囚笼束缚的反抗,而是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戒断反应。

他的存在,成了她情绪稳定剂;他的归来,成了她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仪式和期盼。

她不仅习惯了他在,更需要他在。

这份需要,像毒瘾,悄无声息,却已根深蒂固。

陈景山感受着怀里人儿的依赖和那细微的颤抖,手臂缓缓收紧,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那片深沉如海、翻涌着占有与掌控欲的暗流。

他知道,她跑不掉了。

而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再次成为那个被她轻易“戒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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