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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妤昭敛声屏息,放轻脚步,走到套房的床边,在柔软舒适的陪护椅上坐下。

也许是感知到了她的气息,外婆的眼睑轻轻颤动了几下,如同蝶翼般脆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朦胧而涣散,蒙着一层薄雾,但当视线逐渐聚焦,清晰地映出外孙女担忧而温柔的脸庞时,一丝微弱却真实无比的笑意,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轻轻浮现在她干裂的唇边。

“昭昭……你来了……”她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 “这里……是哪里?感觉……好像突然清静了好多,也……好多了……”

沈妤昭连忙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外婆那只因为长期输液而显得有些冰凉浮肿的手,将温热的脸颊轻轻贴在她的手背上,感受着那熟悉却又无比脆弱的温度,鼻尖瞬间涌起一阵酸涩。

她省略了那份冰冷的协议婚姻合同,省略了那个如同冰山般难以接近、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丈夫”,只挑拣了部分能让她安心的现实,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告诉她:

“外婆,别担心,是好事。我…我找到了一份特别好的兼职,给一家大公司做项目,薪水给得特别高,老板人也很好。”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外婆的神色,继续柔声解释,“他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后,特别好心地提前预支了我一年的薪水,还主动帮忙联系了这家医院最厉害的专家和这个特需病房。您啊,现在就什么都别想,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养病,一切都有我呢。”

外婆浑浊却依然慈爱的眼睛里瞬间闪烁起晶莹的泪光,她极其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未输液的手,颤抖着,无比轻柔地抚摸着沈妤昭额前的碎发,动作缓慢而充满怜惜。

“我的昭昭……长大了,真的……能扛起这个家了……”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欣慰,却又浸透着更深沉、更磨人的心疼与愧疚,“就是……苦了你了……是外婆这个没用的老骨头……拖累你了啊……”

沈妤昭用力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声重复着:“不辛苦,只要您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值得,您千万别这么想。”

时间在祖孙间这份劫后余生般的温情低语中悄然流逝。

沈妤昭细心地为外婆掖好被角,看着她在新更换的、副作用更小的药物作用下,呼吸逐渐变得深沉均匀,安然地陷入睡眠。 她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发了会儿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窗外的阳光角度已然西斜,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静谧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克制而有礼貌的敲门声将她从并不安稳的浅眠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压低声音道:“请进。”

抬头望去,只见陈樹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个设计简约却明显价值不菲的多层保温餐盒。他没有走进来打扰,只是站在门线的位置,目光平静地看向她,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以确保不惊醒屋内的病人:

“沈小姐,祁先生吩咐我给您送晚餐过来。他考虑到医院的餐点或许不合您的口味,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清淡营养的膳食。”

他说完,微微躬身,将那个精致的餐盒轻放在门口那个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小柜子上,然后直起身,继续用汇报工作般的精准语气补充道:

“另外,祁先生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结束时间可能较晚,他特意交代,请您不必等他,早些休息。车会一直在楼下等候,您任何时间打算回去,随时可以启程。”

那个被称为“先生”的男人,即便远在觥筹交错的应酬场,他那无处不在的掌控与安排,也依旧如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精准地覆盖并规划着她生活的每一个细微角落,不容置疑,亦无需她的意见。

……

夜色如墨,将城市温柔地包裹。从云顶会所的落地窗俯瞰,脚下是铺展至天际的璀璨星河,万家灯火与流动的车灯交织成一片永不熄灭的光海。

顶层包厢内,空气被昂贵雪茄的氤氲、陈年佳酿的醇香与名贵香水交织的馥郁所占据。水晶吊灯流泻下迷离的光晕,映照着每一张精心修饰的面孔,每一句寒暄笑语背后,都是精准的利益计算与人脉试探。

祁璟珩居于主位,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指间擎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漾出深邃诱人的光泽。

他并未过多融入周遭看似热络的交谈,只是偶尔微一颔首,或用极简短的词句回应,然而他自身的存在,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无形中吸引并主导着整个空间的气场流动,令人无法忽视,让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围绕着他旋转。

“祁总,最近可是难得见您露面,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笑着举杯凑近,试图拉近关系。

祁璟珩抬眸,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疏离感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他指尖轻晃杯身,冰块撞击着水晶杯壁,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处理些私事而已。”他声音低沉,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将所有的试探与窥探隔绝在外,终结了话题。

恰在此时,包厢厚重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靓丽夺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瞬间攫取了在场大半的目光。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尽完美的香槟色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正是当下风头最盛的顶流女星,许之绫。

她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让包厢内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然而,许之绫仿佛自动屏蔽了所有投来的视线,她的目光自进门起,便如精准的箭矢,直直锁定了主位上的祁璟珩。脸上绽开明媚得恰到好处的笑容,步伐摇曳生姿,带着几分熟稔与亲昵,径直走向他。

“璟珩,我刚结束拍摄就紧赶慢赶过来了,没耽误你们正事吧?”她的声音甜润,带着一丝娇嗔,极其自然地在祁璟珩身边的空位落座,身体语言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隐隐的占有欲。

她的视线如同巡视领地般扫过全场,最终,带着某种无声的宣告意味,久久停留在祁璟珩线条冷硬的侧脸上。

对于许之绫如此高调的到来,祁璟珩并未表现出丝毫意外或波动。他只是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动作利落,然后将空杯不轻不重地放回光洁的桌面,发出“嗒”的一声清晰脆响。

他的视线从许之绫带着期待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而是转向了另一位商界大佬,语气平淡地续上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冷言冷语都更具杀伤力。

许之绫脸上完美的笑容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瞬,但她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艺人,迅速调整呼吸,重新端起侍者适时送上的香槟,身体状若无意地又向祁璟珩靠近了几分,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糅合了委屈与撒娇的气声低语:

“祁伯伯前几天还问我呢,说你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电话也总是秘书接,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她的语气娇柔,仿佛只是情人间的嗔怪,但那握着纤细杯脚的手指,却因过度用力而节节泛白,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祁璟珩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深不见底,透不进一丝光,也映不出她的倒影。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冰冷,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站起身。动作间,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那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这个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不容任何人质疑反驳的决断力。

他对包厢内的众人微微颔首,幅度小得近乎吝啬。

“我还有事,失陪了,各位尽兴。”

话音未落,他已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丝毫犹豫,更无半分留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分给许之绫哪怕一瞥,将她连同她所带来的所有尴尬、揣测与窃窃私语,毫不客气地一同遗弃在那片浮华的热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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