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校门口的人流渐渐稀疏。夏凌拎着书包走出校门，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带走了几分白天的燥热。他的目光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停驻——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正靠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
少年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比夏凌略长一些，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看上去比夏凌大两三岁，但眉宇间的沉稳却远超同龄人。
夏凌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走到那人面前时，嘴角微微上扬：“大哥。”
夏燚收起手机，伸手接过夏凌的书包：“今天怎么这么晚？”
“值日。”夏凌简短地回答，目光却柔和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提前下班。”夏燚把书包甩在肩上，顺手揉了揉夏凌的头发，“走吧，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夏凌比夏燚矮半个头，走路时肩膀偶尔会碰到对方，但他并不躲开。
“最近学习怎么样？”夏燚问。
“还行。”夏凌顿了顿，“考试年级第一。”
夏燚轻笑一声：“不愧是我弟弟。”
夏凌的耳尖微微泛红，没接话。
——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夏燚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他走进店里，几分钟后拎着一个塑料袋出来，递给夏凌：“给。”
夏凌打开一看，是一盒草莓牛奶和几个奶油面包。
“你上次说喜欢这个牌子。”夏燚解释道。
夏凌的手指微微收紧，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声响：“…谢谢。”
夏燚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继续往前走，夏凌小口喝着牛奶，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蔓延。
“大哥，”夏凌突然开口，“你最近…还去那个地方吗？”
夏燚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嗯。”
“危险吗？”
“不危险。”夏燚的语气很平静，“就是修车而已。”
夏凌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他知道大哥在汽修店打工，但他也知道，大哥的收入远不止一个普通修理工能赚到的。
“对了，”夏燚转移话题，“小雪说她想学钢琴。”
夏凌皱眉：“很贵。”
“我知道，”夏燚点头，“但我想试试。”
“怎么试？”
“我认识一个琴行的老板，”夏燚说，“可以让她周末去那里练习，按小时收费。”
夏凌沉默了一会儿：“多少钱一小时？”
“八十。”
“太贵了。”夏凌摇头，“我可以教她基础乐理，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夏燚看了他一眼：“你会钢琴？”
“自学了一点。”夏凌轻描淡写地说。
夏燚的嘴角微微上扬：“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夏凌顿了顿，“图书馆有教材。”
夏燚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那就先这样。”
——
转过一个街角，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夏凌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夏燚听见了，轻笑出声：“饿了？”
“嗯。”夏凌难得诚实。
“家里有菜吗？”
“有，我昨天买的。”夏凌想了想，“不过可能不够。”
夏燚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小超市：“去买点？”
夏凌点头，两人一起走进超市。夏燚推着购物车，夏凌则熟练地挑选着食材——一把青菜，几个西红柿，一块瘦肉，还有一盒鸡蛋。
“要鱼吗？”夏燚问。
“太贵了。”夏凌摇头，“而且小雪不爱吃。”
夏燚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那盒三文鱼放进了购物车。夏凌看了他一眼，也没反对。
路过零食区时，夏燚突然拿了几包薯片和巧克力。
“老四喜欢这个口味。”他解释道。
夏凌微微点头，又拿了一包水果糖：“小雪爱吃这个。”
结账时，夏燚抢先一步掏出钱包。夏凌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把东西装进购物袋。
走出超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为两人照亮回家的路。
“大哥，”夏凌突然问，“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我做快点。”
夏燚看了他一眼：“你病刚好，别太累。”
“没事。”夏凌摇头，“总比吃你做的强。”
夏燚挑眉：“我做的有那么难吃？”
“上次你煮的面，”夏凌面无表情地说，“老四吃完拉了两天肚子。”
“那是他肠胃不好。”
“悠然姐也说难吃。”
“……”
夏燚无奈地摇头，伸手接过夏凌手中的购物袋：“行吧，大厨，今晚靠你了。”
——
回到家，夏清雪立刻扑了上来：“大哥！二哥！”
夏燚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想我没？”
“想！”夏清雪搂着他的脖子，“大哥今天好帅！”
夏渊和夏耀也从房间里跑出来，围着两人叽叽喳喳。夏凌默默地把食材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厨房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夏凌系上围裙，熟练地洗菜切肉。他的刀工很好，土豆丝切得均匀细长，瘦肉也片得薄厚适中。
“需要帮忙吗？”夏燚靠在门框上问。
夏凌头也不回：“不用。”
“真不用？”
“你离厨房远点就是最大的帮忙。”
夏燚笑出声，但还是走进来，拿起一个西红柿开始洗：“我洗菜总行吧？”
夏凌看了他一眼，没再反对。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偶尔肩膀相碰，却默契地各自让开。
“二哥，”夏清雪扒在门口，“今天老师表扬我了！”
“嗯？”夏凌转头，“为什么？”
“数学小测我考了满分！”夏清雪骄傲地说。
夏凌的嘴角微微上扬：“很棒。”
“都是二哥教得好！”
夏燚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去写作业吧，饭好了叫你。”
夏清雪蹦蹦跳跳地走了，厨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夏凌热锅倒油，葱姜蒜爆香，动作一气呵成。
油锅滋滋作响，夏凌把肉片倒进去翻炒，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厨房。夏燚站在一旁，看着弟弟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阿凌，”他轻声说，“对不起。”
夏凌翻炒的动作没停：“为什么道歉？”
“很多事。”
夏凌没接话，只是往锅里加了点酱油。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大哥，”半晌，夏凌才开口，“你不需要道歉。”
夏燚看着他，突然伸手抹掉他脸颊上的一点面粉：“菜要糊了。”
夏凌这才回过神，赶紧翻炒几下，把青菜加了进去。
——
晚餐很丰盛——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夏渊和夏耀狼吞虎咽，夏清雪也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二哥做的饭最好吃了！”夏清雪满足地拍拍肚子。
夏凌给她盛了碗汤：“慢点喝，别烫着。”
夏燚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夹了块肉放到夏凌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夏凌低头吃饭，没说话。
吃完饭，夏凌起身收拾碗筷，夏燚却拦住了他：“我来洗。”
“你确定？”
“洗碗还是会的。”夏燚无奈地说。
夏凌没再坚持，转身去辅导弟弟妹妹写作业。夏燚站在水池前，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轻声讲解和偶尔的笑声，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洗完碗，夏燚走到客厅，发现夏凌正在教夏清雪弹一首简单的钢琴曲。他的手指在电子琴键上灵活地跳动，弹的是《小星星》。
“二哥好厉害！”夏清雪崇拜地说。
夏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来试试。”
夏燚靠在墙边，看着这一幕，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悄悄拿出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
“大哥！”夏清雪发现了他，“二哥在教我弹琴！”
“我看到了，”夏燚走过去，“学得怎么样？”
“可难了，”夏清雪撅着嘴，“但二哥说多练就会了。”
夏燚没再追问，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厉害。”
——
晚上十点，弟弟妹妹们都睡下了。夏凌洗完澡出来，发现夏燚正坐在阳台上抽烟。
“还没睡？”他走过去问。
夏燚把烟掐灭：“等你。”
“有事？”
夏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夏凌：“给。”
夏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钞票。
“这是…”
“你的生活费。”夏燚说，“下个月我要出差，可能回不来。”
夏凌皱眉：“去哪？”
“隔壁市，”夏燚轻描淡写地说，“有个大单子。”
夏凌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再追问：“多久？”
“半个月左右。”夏燚顿了顿，“悠然会回来照顾你们。”
夏凌点点头，把信封收好：“注意安全。”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夏燚突然问：“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夏凌愣了一下：“没有。”
“真的？”
“真的。”
夏燚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夏凌点点头，转身回房。关门之前，他听见夏燚轻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房门轻轻关上，夏凌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开支——水电费、伙食费、弟弟妹妹的学费…
他在最新一栏写下：“大哥给的生活费：2000元。”
然后合上本子，关灯睡觉。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