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夏凌的座位终于不再空着。
他安静地翻着课本，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周围的同学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有几个女生想上前搭话，却被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劝退。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长陈默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沓试卷。
“夏凌！”他小跑到夏凌桌前，推了推眼镜，“你身体好些了吗？”
夏凌抬头，礼貌性地点头：“嗯，谢谢。”
“昨天的作业和笔记…”陈默有些困惑地皱眉，“你收到了吗？”
夏凌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往旁边空着的座位瞥了一眼：“收到了，谢谢。”
上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李老师走进教室，环顾一周后皱起眉：“顾霆他们几个又去哪了？”
教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习惯了顾霆的迟到早退。李老师叹了口气，翻开课本：“算了，我们开始上课。”
夏凌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窗外的树影投在桌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十五分钟后，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顾霆单手插兜走进来，身后跟着王浩等几个小弟。他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嘴角挂着惯常的嚣张弧度。
“报告。”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目光却在看到夏凌的瞬间凝固了。
夏凌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顾霆！”李老师敲了敲黑板，“这都第几次了？”
顾霆回过神，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抱歉啊老师，学生会有点事。”
“学生会？”李老师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加入学生会了？”
“刚刚。”顾霆面不改色，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全班同学都憋着笑，李老师无奈地摇头：“回座位吧，下不为例。”
顾霆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比平时轻了许多。他侧头看向夏凌，发现对方的侧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能看清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喂，”他压低声音，“病好了？”
夏凌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嗯。”
顾霆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啪地放在夏凌桌上。
浓郁的肉香立刻弥漫开来，夏凌的笔尖顿住了。他皱眉看向那个油汪汪的塑料袋，里面是三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干什么？”夏凌的声音冷了几分。
顾霆单手托腮，眼睛里带着挑衅：“病好需要补充营养。”
“我不需要。”夏凌把包子推回去。
顾霆又把包子推回来：“你不吃我就天天烦你。”
夏凌终于转头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幼稚不幼稚？”
“吃不吃？”顾霆挑眉。
两人对视了三秒，夏凌突然伸手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满意了？”
顾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还行。”
讲台上，李老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后排的同学，安静！”
——
下课铃一响，王浩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霆哥！你什么时候买的包子？我们刚才不是一直在…”
顾霆一个眼刀甩过去，王浩立刻闭嘴。
夏凌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擦了擦手，起身准备离开座位。
“去哪？”顾霆拦住他。
“厕所。”夏凌面无表情，“要跟着吗？”
顾霆嗤笑一声：“谁要跟你去厕所。”
夏凌刚走出两步，顾霆又喊住他：“喂，放学别走那么快。”
“为什么？”
“因为…”顾霆顿了顿，“我有事问你。”
夏凌看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径直走出了教室。
王浩立刻凑上来：“霆哥，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啊？”
“好？”顾霆像听到什么笑话，“我那是看他可怜。”
“可是…”
“闭嘴。”顾霆不耐烦地打断他，“去给我买瓶水。”
打发走小弟后，顾霆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门口。他想起早上特意绕路去城南那家最有名的包子铺排队的情景——他从来不知道买个包子还要排半小时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把脸埋进手臂里。
——
午休时分，夏凌独自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面前摊开一本高等数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他清冷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
“果然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夏凌头也不抬：“图书馆禁止喧哗。”
顾霆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把一盒牛奶推到他面前：“喝掉。”
夏凌终于抬头，眼神冷淡：“你又想干什么？”
“补充营养。”顾霆理直气壮。
“我不需要你——”
“夏凌，”顾霆突然正色，“昨天我给你送的作业，你知道是我，为什么说是陈默送的？”
夏凌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傻，”顾霆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你哥从信箱里拿出来的。”
夏凌合上书，直视顾霆的眼睛：“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顾霆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是我送的。”
“因为没必要。”夏凌站起身，“我们不是朋友，顾霆。”
顾霆也跟着站起来，身高优势让他能微微俯视夏凌：“那你为什么吃我买的包子？”
“因为你烦人。”夏凌抱起书，“让开。”
顾霆不让，反而逼近一步：“夏凌，你是不是怕我？”
“怕你？”夏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怕你什么？怕你幼稚的恶作剧？还是怕你无聊的挑衅？”
顾霆的眼神暗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躲，”夏凌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扎在顾霆心上。他猛地抓住夏凌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松手。”夏凌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是不呢？”
夏凌突然抬膝，顾霆本能地松手防御，却见夏凌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霆站在原地，看着夏凌挺直的背影，突然笑了：“有野性，不错。”
——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宣布进行篮球训练。夏凌因为刚病愈，被允许在场边休息。
他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看着场上奔跑的身影。顾霆打得格外卖力，几次漂亮的突破引来阵阵喝彩。
“夏凌同学。”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夏凌转头，看见班上的学习委员林小雨站在那里，脸颊微红：“那个…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夏凌接过习题本，扫了一眼：“这里需要用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他的讲解简洁明了，林小雨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夏凌同学真厉害！那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夏凌还没回答，一个篮球突然飞来，精准地砸在他们之间的长椅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抱歉啊，”顾霆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毫无歉意，“手滑。”
林小雨吓得脸色发白，匆匆道谢后就跑开了。
夏凌冷冷地看着顾霆：“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顾霆捡起篮球，在指尖转着，“怎么，打扰你约会了？”
“与你无关。”夏凌站起身要走。
顾霆一把拉住他：“夏凌，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夏凌甩开他的手：“我没有讨厌你。”
“那你——”
“我只是不理解，”夏凌打断他，“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是觉得逗我好玩？还是想证明什么？”
顾霆愣住了，他没想到夏凌会这么直接。
“我…”
“顾霆，”夏凌的声音很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玩你的游戏，我过我的生活，互不干涉，不好吗？”
说完，他转身走向教学楼，留下顾霆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手中的篮球不知何时已经滚远了。
——
放学铃响起，夏凌迅速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
“喂，”顾霆拦住他，“早上说了让我等你。”
“我改变主意了。”夏凌绕过他。
顾霆一把抢过他的书包：“现在你不得不等了。”
夏凌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顾霆拎着两个书包，大步走向教室门口，“不来就把你书包扔了。”
夏凌站在原地，看着顾霆嚣张的背影，最终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顾霆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招牌上写着“老张包子铺”。
“就是这里。”顾霆推开门，“我早上排了半小时队。”
夏凌有些诧异：“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证明我不是在逗你玩。”顾霆难得认真，“我早上五点就来了，就为了买那几个包子。”
夏凌沉默了，他看着店里忙碌的老板，排队的人群，还有蒸笼上冒出的腾腾热气。
“为什么？”他终于问出口。
顾霆挠了挠头，银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就是…想这么做。”
夏凌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伸手：“书包还我。”
顾霆把书包递给他，以为他要走，却见夏凌走向了排队的人群。
“喂，你干嘛？”
夏凌头也不回：“排队。”
“啊？”
“不是说这里的包子好吃吗？”夏凌淡淡地说，“让你也尝尝。”
顾霆站在原地，看着夏凌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夏凌身边：“我请客。”
“不用。”
“那我就不告诉你哪种馅最好吃。”
夏凌瞥了他一眼：“幼稚。”
顾霆笑了：“彼此彼此。”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包子铺前的地面上慢慢交融。排队的人群嘈杂喧闹，蒸笼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但顾霆却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