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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光远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了庄郁一番,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后生可畏啊,我一定好好带认真教。”

“那就好。”李科长对庄郁交代两句“白大夫是御医之后,好好跟白大夫学”,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李科长一走,医务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白光远脸上那副“眉开眼笑”的表情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烦躁。他重新坐回那张破旧的藤椅,翘起二郎腿,摸出个烟袋锅点上,眯着眼吞云吐雾,半晌没说话,心里却烦透了。

“杨厂长也是,什么人都往医务室里塞……庄郁是吧?”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不咸不淡,“杨厂长亲自安排的人,来头不小啊。家里是医学世家?”

他这叫盘道,想摸清庄郁的底细。

庄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青涩的笑容:“白大夫您说笑了,我就是普通工人家庭。父母以前在厂里,您可能还认识。”

庄郁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扫过药柜、桌面、以及白光远本人。

作为旁门炼气士,医务室里的气息、痕迹对他来说就像是说明书一样。

西药柜全是空瓶子,中药柜里几样贵重药材味道极淡,不是没有就是很少。

再看看白光远的三鞭药酒和淡淡女人香水味,庄郁立即判定——这老头子在偷窃医务室的药品卖钱嫖娼。

这可不是什么御医之后能做出来的事儿啊。难道是个骗子?

但庄郁没说。

白光远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庄郁看了个底掉,还在试图劝退庄郁,省的碍事:“哦,庄工家的孩子啊,难怪看着眼熟。”他先敷衍了一句,“那你咋想着来医务室呢?这活儿,没点家学渊源,可不好干。”

庄郁听出了白光远话里的恶意,心道给脸不要脸,那就点一点这老头子,省的找麻烦。

他转过身,倚在药柜上,目光坦诚:“不怕您笑话,白先生。我是觉得,当工人出大力,不如学门手艺。尤其是咱中医,博大精深。”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求知欲,“白先生,我听说您家学渊源,是‘御医之后’?李科长刚才可佩服您了。您是在哪位大师门下学的?是同仁堂的,鹤年堂的,还是哪位太医院的?”

这一连串问题,看似是后辈对前辈的仰慕和好奇,实则绵里藏针。

“御医之后”是高帽,也是试探,看白光远是确有传承还是徒有虚名。

庄郁在前世对末法时代前残留的医药世家有所了解,北京城里有几支脉络他隐约记得。他这是在投石问路,看白光远接不接得住,反应如何。

白光远抽烟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烟雾掩盖。

他干笑两声,摆摆手:“嗨,什么御医不御医的,祖上确实沾点边,都是老黄历了。我这点本事,也是自己瞎琢磨,混口饭吃而已,可不敢提什么大师。”

他避重就轻,根本不敢接“师承”这个话题!

庄郁心中冷笑,果然有问题。若真是正经传承,哪怕师承不显,也会坦然说出跟哪位老师傅学过徒,而不是如此含糊其辞,甚至有些忌讳。

“白先生您太谦虚了。”庄郁笑容不变,仿佛没看出对方的回避,顺手拉开药柜的几个抽屉,“我看您这儿的药材,像这黄芪、党参,虽然是普通货色,但炮制的手法很见功底,切片均匀,火候恰到好处。这可不是‘瞎琢磨’能有的手艺,必然是有老师傅精心指点过的。”

庄郁说着,忽然拉开了“羚羊角”的抽屉,故作镇静道:“哎,这羚羊角怎么没了?”

白光远感觉有些坐不住了。这年轻人说话句句都在点上,看似无害,却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进逼他的种种隐秘。

不能再让庄郁问下去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强行转移话题,“年轻人有求知欲是好事。不过嘛,医务室有医务室的规矩。”

他指了指角落的扫帚和抹布,“新人来了,先从基础做起。这里的清洁归你,每天打扫干净。那边还有几袋堆积的药材,你去分拣一下。”

这老头想用杂役来磨掉庄郁的锐气,也打断这令人不适的盘问。

“行,白先生,应该的。”庄郁爽快答应,没有丝毫抵触。他深深地看了白光远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白光远心里莫名一寒。

庄郁不再多问,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个白光远,师承可疑,背景模糊,盗窃药品,喜欢嫖娼,而且非常忌讳被人探究根脚,恐怕不是什么好出身。

这就足够了。掌握了对方的心虚之处,便等于握住了潜在的把柄。

若是这位白大夫不再作妖,那双方相安无事。若是敢再搞事情,那就把他挤出去!

接下来,庄郁还真的分拣起药材来。

其实他主要是想要了解,在这个末法时代,药材的药效还剩下多少。

白光远靠在藤椅上,眯着眼假寐,实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庄郁。见他如此“听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暗想: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吓唬一下,再给点下马威,也就老实了。等过段时间,发现这里无趣又无利可图,自然就会想办法调走。

然而,庄郁接下来的举动,却让白光远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见庄郁找出几个干净的簸箕和空抽屉,将麻袋里的药材逐一取出,铺开,极其耐心地进行分门别类。

这本身没什么,勤快而已。但白光远很快发现,庄郁的分类方式,并非简单的“能用的”和“不能用的”。

他似乎在根据药材的形态、气味、甚至是残留的微弱药性进行更精细的区分。有些连白光远都懒得处理的、几乎被视为药渣的边角料,庄郁却小心翼翼地单独收拢起来。

更让白光远坐立不安的是,庄郁在分拣过程中,会时不时地拿起某片药材,放在鼻下轻嗅,或是对着光线仔细查看,眉头微蹙,仿佛在思考什么。

看这模样,还真像有几分本事的样子。

如果他做的手脚真的被看出来,那可就坏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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