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士的目光被磁石攫住。
死死黏在柳汝雪身上。
他已许久未曾这般近距离打量她。
心头那股按捺不住的燥热直往上涌。
她裙摆随步轻晃,像株将绽的白荷。
背影都这般好看。
“表哥!”
柳汝雪故作惊惶。
原来是他在跟踪自己。
沈麟士胸腔里怒火烧得噼啪响。
凭什么?
他从小惦念的人,竟要嫁作他人妇?
黑眸中却堆着化不开的柔。
像浸了水的棉。
“雪儿,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看看我,可好?”
沈麟士垂首去寻她的眼。
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目光灼灼,像是要透过那帷裳。
往日意气风发的才子。
在她面前极其卑微,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争不过琅玡王氏又如何?
建康多少妇人暗里养着情郎。
“我可以….做你在外的情人。”
柳汝雪:????
这人莫不是精神不正常了。
怎么她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疯癫。
突然!
一辆牛车碾着碎石冲过来。
沈麟士及时反应过来,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
柔软身子撞入胸膛,鼻尖梅香萦绕。
褐发如泼翻的蜜色绸缎。
泻在他臂弯里,
帷裳滑落的瞬间,周遭呼吸都滞了滞。
金瞳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像淬了蜜的琥珀。
沈麟士喉头发紧。
她肩头微颤,雪白的大氅滑开半寸。
露出的肌肤白得晃眼。
周遭的喧嚣突然哑了。
挑担的货郎都忘了吆喝,
但柳汝雪已无暇顾及。
男人的胸膛很硬。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
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唔!”
眼中氤氲的水雾漫出。
胸前那处被撞得生疼。
这副身子实在是过于孱弱。
被药害了。
以后定要好好调养。
柳汝雪黛眉紧紧蹙起。
不仅是因为痛。
那牛车绝对是冲着她撞来的。
到底是谁要害她?
难道跟踪她的人,另有其人?
“雪儿!没事吧!”
沈麟士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守礼的与她拉开距离。
手指藏在袖中摩梭,回味刚刚的暖香。
馐珍楼二楼雅间。
空气忽然凝住。
王琰默视着。
宫海疑惑,郎君怎么不说了。
最近皇帝扶持了很多寒门子弟。
隐隐有威胁士族的趋势。
怎么关键处突然顿住。
他好奇的顺着郎君的视线飘去。
楼下男女相拥。
郎君文质俊美,那小姑更是极美的!
“倒是登对。”
话音未落。
他看清那美人的金瞳.
猛地僵住。
棕发可染,金瞳却是独一份。
这不是郎君要纳的柳氏小姑?
王赞拽王先背过身。
佯看街景。
宫海你好自为之吧!
宫海喉结滚了滚。
他作为郎君麾下的门生,怎能不劝?
忠言逆耳,郎君定能明辨是非。
“郎君,听说这小姑与谢、沈、王诸郎都有瓜葛,这般放荡形骸实在不堪!”
王琰低头啜茶,屈指叩案。
“花香招蝇。”
郎君一般在肃穆时才会叩案。
宫海猛地低头,自觉失言。
王琰看着她走在沈麟士身侧。
褐发被风掀起。
男俊女美,青梅竹马。
的确般配至极……
慕名而来的群众越来越多,都想看看这第一美人。
阿蛮拉过帷裳遮住她半边脸。
柳汝雪屈膝行礼。
“谢谢表哥搭救。”
不然估计她不死,腿也是要断的。
“表妹,无需多礼!”
众目睽睽之下。
沈麟士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终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柳氏要上车时,后颈突然一麻。
她仰首迎去。
恰好撞进一双清冷至极的眸子里。
!怎么是他?
见她望来,他转开目光。
柳汝雪呆呆地被钉在原地。
这……
“等会儿!”
“阿蛮,绕去馐珍楼的正门。”
不能让他误会了。
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锦帛几乎全部花光了……
而且,还不够,她需要更多人手。
馐珍楼近在眼前。
雕梁画栋,朱漆门扉映着日头。
“小姑可有预定?”
掌柜瞥向驴车,语气漫不经心。
“王郎的包厢。”
她掀起帷裳一角。
露出自己极其有辨识度的一双金瞳。
掌柜眼神骤变。
这不是传说中柳氏小姑。
惹得谢郎与王郎争夺的那位!
忙躬身引路,语调恭敬。
“这边请。”
至雅间外,王氏的部曲拦路。
“通报王郎,柳氏求见。”
掌柜开口解释。
“稍等。”
部曲颔首入内,片刻后掀帘。
“郎君贪了几杯,小姑移步侧间稍候。”
柳汝雪松了了口气。
他还肯让自己进去。
应该是不怎在意的吧?
阿蛮被王氏的部曲拦在廊下。
侧间很是雅致。
紫檀案上摆着青瓷瓶。
插着两枝白梅。
她盘坐榻上,等着等着。
…..
眼皮渐沉,终是伏在案上睡去。
门轴轻转。
王琰立在身前。
美人伏在案上,褐发如瀑。
雪腮泛着粉晕,
水润润的樱唇微张。
窗隙漏进冷风。
她似是觉出冷,睫毛抖得更频。
王琰并没饮酒。
但此时却是有些恍惚。
应是喝了些。
他想。
才会做这等琐事,与她的仆役一般。
平生第一次。
他俯身关窗。
宽大身影将她笼在暗影里。
柳汝雪倏然睁眼。
四目相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