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业和赵秀珍到了堂屋后,目不斜视,乖乖站在一旁,听高玉英接着发话。
“昨天我说了,三个儿子都分家出去单过,每人给分家费五十元,可当时老大结婚,我给了一百块的彩礼,这一碗水得端平,是不?”
赵建业猛点头,心里暗喜,他妈这是又要发钱了?那他做生意的本钱就差不多了吧!
高玉英斜睨赵建业一眼,继续说:
“媳妇是给你们自己娶的,不是给我娶的,所以彩礼你们自己掏,有多大本事,办多大的事。
以后你们想拿一千块钱的彩礼娶媳妇,都和我没关系。老大,你娶凤霞的彩礼得给我还回来!”
赵建国现在觉得哭都没泪了,他好绝望:“妈,我哪有钱啊?”
高玉英厉声道:“没钱?自从你结婚后,地里的活我和你爸没少帮你干,钱一分不少的进了你的口袋,吃家里住家里,你的钱呢?
赵建国,我还告诉你,不光是彩礼你得还,从你结婚到现在,房租伙食费一分不少地都给老娘还回来!”
高玉英扫了眼小女儿:“秀珍,去把笔和本子拿过来。”
赵秀珍把东西拿过来后,这次不用她妈说,她自觉地坐在桌前准备写她妈要说的话。
高玉英一条条给赵建国两口子算着:“你们结婚到现在,五年零三个月,我就按五年算,每个月房租加伙食费一共十八,一年是两百一十六,五年一千零八十,加上彩礼,一共一千一百八。”
胡凤霞听到这个数字,感觉从天而降一块巨石,压得她气都要上不来了。
“妈,咋就一千多了呢……”
高玉英哼了一声:“咋就没有这么多?你和建国每人每年到手能有一百七八吧,建国下地还得我们帮衬,你是压根没下过地,只在家里团弄大宝,那地里的庄稼能自己长出来变成钱啊?
替你们干活的事,我就不和你算了,你们两口子每年三百五十多块钱的收入,没给家里添一块糖,一把盐,吃喝都是我和你爸供着,这些不是钱吗?”
胡凤霞找不出话反驳了,嫁进赵家这些年,家里的活她的确是没咋干过,吃喝也不用她管,她想来想去,好像也没给家里花过钱。
可是钱呢?照她婆婆这么算,她和建国手上怎么也得有一千多啊,可她现在只有三百多块钱。
胡凤霞脑子一团乱,这账她怎么也算不清,明明没有花啥钱,可她手里就是没钱啊!
高玉英没有再理会胡凤霞,让赵秀珍把一笔笔账目写清楚,抬头问赵建国:
“老大,这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清?”
赵建国傻了,他是赵家最宝贝的长子啊,怎么就变成欠款一千多的人了。
“妈,我现在没钱啊。”
“别说废话,我就问你啥时候能还清?”
赵建国脑子里盘算着,照他妈那么算,他一家三口得不吃不喝三年,才能把这笔钱还上,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妈,你就非要算得这么清吗?你这是想逼死我啊!”赵建国声嘶力竭。
高玉英上去一巴掌:“喊什么喊?冲谁嚷呢?有本事欠钱没本事还,平时吃啥啥不剩,一让你还钱,你搁这儿要死要活的,吓唬谁呢!
我今儿告诉你,不管你是活还是死,都得给老娘把这钱还了!”
赵建国捂着脸低下了头,他从他妈眼里看到了那种轻蔑,鄙夷,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妈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他知道自己这个长子在他妈心里彻底没了地位。
“我还,这笔钱我五年内还清。”赵建国咬着后槽牙,攥紧了拳。
不就是还钱吗?他还!他一定要让他妈后悔,后悔今天这么对他这个长子!
高玉英睨了一眼赵建国,这个大儿子她可太清楚了,今天奋发图强,明天躺平摆烂,听他喊口号,还不如听蛤蟆呱呱叫。
胡凤霞低着头,嘴里念念叨叨,高玉英就算听不清,也知道这是算账呢,提点了一句。
“这钱啊,除了零七八碎的,那一笔笔大的,总得花的有个去处,不然就是一笔糊涂账,钱花出去了,还听不着个响!”
赵建国两口子喜提一张新的欠条,灰头土脸地回了自己的屋。
赵建国一进屋,就瘫在了床上,他已经顾不上饿得火烧火燎的肚子了,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地方不疼的。
腿被他爸踢得疼,身上被他妈打得疼,一想到巨额欠款,还有被他妈放弃的那种绝望,脑袋瓜子也嗡嗡地疼。
胡凤霞抱着大宝坐在床边不停地抹泪,以前哪过过这种日子,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你倒是说句话啊,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胡凤霞不满地拍了一下躺着的赵建国,刚好打在了他的腿伤上。
赵建国一骨碌坐起来,捂着腿:“你干啥?下手没个轻重啊?”
赵建国揉了揉腿,又躺了回去,两眼无神地看着顶棚。
“我咋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钱不都在你手上!”
胡凤霞哭得更伤心了:“可我手上也就三百多块钱啊,还得算上昨天妈给的那五十。”
赵建国又坐了起来:“就这点儿了?钱呢?!”
赵建国以前从没操心过家里的钱,他不抽烟,不喝酒,反正也没啥花销。
可今天听他妈那么一说,他才知道从结婚以后,他们手上应该能存下不少钱,虽说不能一下子全都拿出还给他妈,但也不至于只有三百多。
胡凤霞只顾着呜呜地哭,一句话也不说,赵建国急了,推了她一把。
“说话啊,钱都去哪儿了,就算没有一千,也得有七八百吧!”
这么大个窟窿,什么时候才能补上,难道未来五年,真得把嘴绑上,不吃不喝攒钱啊!
赵建国见胡凤霞还是只知道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别嚎了!我还没死呢!你赶紧给我说清楚,这钱都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