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行出来，姚芳华带着姚卫民去了人流量最大的百货商场。
“姐，咱买东西？”
姚芳华摇头，“卖东西。”
姚芳华拿出两块手表，“看见这些人没，这块表五十给你，你可以卖五十五，六十，甚至更多，看你本事，多出的就是你赚的。卖不出去就拿回来。”卖货这活，以后她要是没时间，可以交给姚卫民来干。小伙子正好锻炼锻炼，而且他在机械厂认识的人也多。
其实吴鹏是个很好的销货渠道，一看就是倒买倒卖的老手，也是，为此都坐牢了，可见在这行早就下水了。
“姐，我，我不行，我不会，”姚卫民露怯，就这么上赶着去问，他多少不好意思，感觉皮薄张不开口。
一开始姚芳华也这样，不好意思上前搭话，这不慢慢就练出来了。
“你可想好了，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你要是卖出这块表，不用多，卖六十就能挣十块。”姚芳华塞给他一块男表，自己则拿了女表，去搭讪了一对穿着相对体面的母女。这样的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正适合买她手里这样的手表。
果然这对母女对这块手表感兴趣，她们在商场看上了一块手表，但是因为价格，很是犹豫，正想着再去小点的供销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姚芳华就撞了上来。
表好看，试了试，没问题，看起来也跟新的差不多，还配了个好看的木盒子，上面雕着数朵小花。
“别七十了，六十五，我们就要了。”
“不行不行，这样，六十八。”
总要来回讨价还价几回，不然对方肯定就以为买贵了，姚芳华是深有这方面的经验。就有她让价太痛快，结果人家觉得亏了，就接着往下压价，或者甚至直接转头不要了。
拉扯几回，最后姚芳华六十六卖了出去，就像买方说的，大家图个吉利。两人不止买了表，还买了几张票。
姚卫民亲眼见亲姐跟人搭上，眼看要交易了，不由急了，十块钱，十块钱呢，他不用多卖，卖六十就挣十块钱呢。不就上去搭话，他姐都给他打样了，有啥难的，姚卫民鼓了勇气硬着头皮迎上前，“要表吗？”
来人摆手，迅速离开。
既然开了口，第二回就顺畅了，姚卫民又迎了上去，“哥们，要表吗？”
姚卫民见人就问，足足迎上去十几回，终于碰上个感兴趣的，还是个女同志，姚卫民结结巴巴介绍，最后咬死六十五，没想到对方还真买了。
钱一到手，姚卫民就忍不住咧开嘴角，浑身热血沸腾，头一次知道赚钱能让人这么心情激荡，这么爽。卖东西可真好，他爱销售！！
回去的一路，姚卫民傻笑就没停下。揣着赚的十五块钱，踩自行车踩的劲劲的，仿佛使不完的劲。
“姐，咱们明天还来不？”他没卖够，现在看见人都觉得是移动的钱票子。从没觉得路过的人这么亲切过。
“不来，马上过年了，等年后再说。”
姚卫民有些失落，不过想到两天就过年了，就又笑了起来。
回到家，就看见家里换了门窗。
这可真稀奇了，前两年让妈换，妈嫌费钱死活不换。今儿就突然换了？姚卫民满是疑惑。
钟二见姚卫民姐弟俩一进院就凑了上来，指着窗户，对着姚卫民挤眼，“你爸妈下午吵架了。今晚上去你屋里玩，让咱们也感受下新窗户。”
姐弟俩停车子进了屋发现屋里氛围确实不对。
李春英和姚芳媛母女守着炉子打毛衣，姚德义缩在椅子里喝水。三人都沉默没一句话。姚芳媛噘着嘴织毛衣，妈也真是，说她闲着也是闲着，帮姐姐织件毛衣还不应该。哼，她不想打白工。
姚芳华见她们手里的毛线有些熟悉，眼皮子不由跳了跳。指定又去翻她东西了。
“回来了？洗手开饭吧。”李春英看起来情绪低落。她想到了姚芳华小时候，那时候她跟姚德义因为喝酒的事总吵，有时甚至动家伙，有一次姚德义就瞪着眼抄起手边的凳子朝她狠狠砸了过来，那是一个木头小凳子，砰的一声砸在她脚边，她吓坏了，愣在当场。姚芳华小小年纪，一句话不说，抄起凳子就砸了回去，还张开双臂护在了她身前。
李春英下饺子，很快端上来一大盘饺子。
“妈，饺子多少钱，给我也来一盘！”姚卫民自认现在财大气粗。
李春英顿了顿，把饺子放到了中间，“都吃吧，不要钱。”说着把饺子平均分成三份，谁也别抢谁的。
姚芳媛姚卫民欢呼一声，“妈你真好。”
“醋醋醋，快，醋呢。”姚芳媛高兴的去拿醋，还从咸菜罐子里盛了一碗咸菜。这个咸菜配饺子，绝配。
“这饺子太好吃了，妈你手艺见长。”姚卫民边吃饺子边兴奋的吧啦吧啦讲他姐今天带他卖表的事，说他怎么克服困难，怎么鼓起勇气，讲当时那些人都什么态度怎么拒绝他，讲的绘声绘色，说到最后成交的时候更是两眼发亮。
李春英和姚芳媛不由停了筷子，听到讲到成交，心跳不由有些快。
“哈哈哈哈，妈你不知道，我一块表挣了十五块钱！”
姚芳华不由想捂脸。
果然就见李春英掉了筷子，看看姚芳华，又看看姚卫民，再看看他们面前的饺子，“妈刚才想差了，这饺子要钱，一人两块钱。妈辛苦啊，华华说咸，妈特意又加了肉和白菜，还滴了香油呢。这肉和白菜就剁了半天，大冷的天，妈下手挤白菜里的水，看妈这手冻的。”
李春英的手，年年冻，年年肿，倒不是做这一回饺子就冻成这样的，但不妨碍她拿出来说事。
姚卫民傻眼，他也是看他妈情绪不好，这才讲出来让她高兴高兴，哪成想……
“还有你，姚芳媛，你也别想赖掉。”昨天还挣了她姐三块钱。
姚芳媛嘴里的饺子真的是吐也不舍，咽也有些咽不下去。咕哝着妈你也太黑了。
最后姚芳华带头，掏了两块钱。姚卫民和姚芳媛也不情不愿掏了钱。
李春英收了钱眉开眼笑，终于一扫阴霾，高兴起来。
“华华，你毛衣想要什么样的，妈一准给你织的漂漂亮亮的。”
姚芳华：“别太松别太紧领子别太高。简简单单就行。”本来想着这两天空下来织毛衣，现在这样也好，她可以空出时间来看书。
“好好好，你放心。妈织毛衣也老好了，保准穿上好看。让你妹给你织毛裤。”
姚芳媛：……自己越来越不像亲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