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深陷昏睡的苏晚，无意识蜷紧手指，唇边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小执……”
苏晚陷入了漫长而纷乱的梦。
像是被缝合在一起的虚幻记忆，真假难辨。
而她大部分的梦里，始终绕不开一个人，谢持。
她看见他穿着笔挺的警服，在阳光下回头对她笑，眉眼清澈，身姿挺拔。
看见他笨拙为她戴上求婚戒指，指尖微烫，耳根泛红。
那些温暖，明亮，是她过往人生中为数不多紧紧抓住的光。
然而，梦境陡然变得阴冷。
她看见他躺在冰冷的地方，周围是压抑的哭声和模糊的人影。
她想大声呼喊他，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画面跳跃到那个混乱的夜晚。
十八岁生日宴后的谢家，寂静无人。
她因为想起谢持而心情低落，多喝了几杯。
谢执找到她时，她正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望着月亮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梦变得模糊而扭曲，带着酒精的晕眩感。
少年滚烫的呼吸，强势的拥抱，落在颈间灼热的吻，以及自己该死的，因酒精松懈的防线。
挣扎变得无力，推拒的手最终软软垂下……
画面最后停在少年猩红带着破碎泪光的眼眸。
以及她因震惊恐惧和……不敢深究的战栗。
“不要……”
苏晚从梦中惊醒，坐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
中午，苏晚收拾好心情下楼与其他人汇合。
走进大厅，苏晚发现林薇薇和乔安娜不在。
她正要询问站在一旁的陈默，手机先响起来，是林薇薇。
“晚晚姐，实在不好意思，安娜临时有急事，我必须陪她去处理一下。你特意为我们安排的行程，我恐怕没法体验了，真的好遗憾。”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林薇薇话锋一转，声音带着期盼。
“不过，我对行程真的特别感兴趣！晚晚姐，不如……你替我去体验一下吧？多拍点照片和视频给我看看，好不好？”
苏晚立刻婉拒：“这怎么行！”
这算什么事！？
“晚晚姐，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嘛。而且，这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就当是带薪休假放松一下。陈助理不是也在吗？有第三方在场，没什么不方便的。”
林薇薇显然一副正牌未婚妻的口吻，话说到这个份上，在推脱。
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先答应下来，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行。
又不是答应了就非得去。
“好吧，那我……试试看。”
她刚挂断电话，手中的平板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
谢执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快速掠过每一项精心安排的活动。
一身挺括矜贵的西服，平直利落的肩线更称出宽肩窄腰，比例优越。
苏晚一愣，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梦中，谢持温暖的笑脸与谢执疯狂执拗的眼神在脑中交替闪现，一瞬间巨大的负罪感如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肩膀颤抖着。
谢执挑起眉，看向苏晚。
“胆子这么小？”
“……”
“薇薇既然都安排好了，就全部体验一遍。顺便，也可以当做对这类高端定制旅行路线的市场考察。”
苏晚严词拒绝：“薇薇都不在，有什么好体验的？考察更没必要拉上我，你和陈助理去吧。”
想都别想，跟他单独相处这么多天？
她疯了才答应。
说着，她伸手想拿回平板。
谢执轻易避开，指尖在平板上滑动，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项。
三日后，歌剧《伊丽莎白》的演出信息。
他知道，这是苏晚学生时代就极其痴迷的剧目。
他看向她，“那真是可惜了。听说这次是维也纳剧团时隔十年，由伊莎贝拉亲自出演茜茜公主……我还以为，你会很期待。”
他微微停顿，观察着她表情变化，慢条斯理地抛出致命诱惑。
“错过这次，不知道下一次能看到原班人马的演出，又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又是十年？”
苏晚的心动摇了。
伊莎贝拉的茜茜公主，这简直是梦想中的阵容！
诱惑太大了。
理智告诉她拒绝，但情感上，她实在难以抵抗。
内心挣扎许久，热爱终究还是压过对谢执的防备。
她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妥协了。
“……只看这一场。”
就这一次，看完就找理由撤。
谢执笑得好看到让人恍然，举起平板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怎么行，薇薇说的照片和视频，你不帮忙了？”
苏晚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谢总，你明知道那只是我敷衍薇薇的借口。”
“所以苏助理是打算公私分明，只享受权利，不尽义务。答应了帮薇薇拍照记录，却准备失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胁迫：“还是说，你其实很介意和我一起完成这份市场考察？”
“谁介意了！”
苏晚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谢执眼底是得逞的笑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不介意，那就按行程走。”
“毕竟，这份定制路线价值不菲，总需要有人亲身体验，出具一份详实的评估报告。陈默不善此道，而你，苏助理，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工作。”
他又把工作这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苏晚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知道再争论下去也只是徒劳。
她咬咬牙，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去就去，但是谢总，希望您记住，这，是，工，作！”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谢执将平板递还给她，“那么，期待你的专业报告，苏助理。第一站，一个小时后出发，别迟到。”
看着谢执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晚捏着平板，感觉自己像是签下了一份不平等条约。
看心爱的歌剧固然令人心动，但想到接下来几天都要和谢执这个危险分子捆绑在一起考察……
她开始头疼了。
苏晚啊苏晚，你真是没出息。
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为了一部歌剧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