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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雾未散时,林修的睫毛先动了动。

他其实一夜未眠,魔镜在意识里始终亮着,淡青色的情绪数字随着老六的呼吸起伏——【恐惧值+1(目标:老六,压抑恐惧)】的提示每隔半刻就跳出来,像根细针扎着他神经。

营地里飘起焦糊味,是铁柱在煮最后半袋麦粉。

那壮汉蹲在石灶前,火光照得他脖颈的刀疤忽明忽暗,见林修睁眼,便用木勺敲了敲陶碗:“喝口热的,撑过今天。”

林修接过碗的瞬间,余光扫向篝火旁。

老六正低头给伤兵阿福包扎,动作比往日更轻柔,指腹甚至沾了点唾液去润开硬邦邦的布条。

阿福疼得倒抽冷气,老六却笑:“忍着点,我当年在伙房切菜,手被剁了块肉都没喊过疼。”

这话说得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根刺。

林修记得三天前老六被流矢射中时,疼得把铺草咬得稀烂。

他垂眸抿了口麦糊,喉咙里却泛苦——魔镜此刻正显示老六体内有暗紫色光团,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脉动,像团被闷住的鬼火。

“都围过来!”

疤脸张的吼声撕开晨雾。

那人身穿染血的锁子甲,刀疤从左眼尾一直扯到下颌,此刻正叉着腰站在残碑前,靴跟碾碎了半块焦黑的布片:“老子打听过了,南边鹰嘴岩有天然洞穴,能藏百来号人。”他扫过人群,目光在老弱妇孺脸上顿了顿,“但洞穴窄,只带能拿刀的。”

营地里炸开抽气声。

抱着病孩的妇人膝盖一软,铁柱的木勺“当啷”掉在石灶上。

林修盯着疤脸张喉结滚动的模样——这溃军头目总爱用最狠的话立威,可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分明在怕有人反抗。

“凭什么丢下我们?”有人喊。

疤脸张反手抽了说话的瘦高个一记耳光,血珠溅在他锁子甲上:“凭老子是活下来的百夫长!

不想死的就听着——“

林修突然开口:“老六不能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扎过来。

老六正在给阿福打结的手顿住,布条“啪”地垂落。

疤脸张的刀疤抖了抖:“你又发什么疯?”

“他昨夜被虫咬了腿。”林修盯着老六泛青的脚踝,那处被裤脚遮着,“伤口发黑,怕是魔虫毒。”其实他看得清楚——魔镜在老六弯腰时弹出新提示:【恐惧值+3(目标:老六,恐惧暴露)】。

这是他赌的局:魔渊寄生体最怕被当众揭穿,压抑的恐惧会先绷断。

疤脸张眯起眼,大步走到老六跟前,抬脚踹他膝盖:“撩起来。”老六咬着唇慢慢卷起裤管,脚踝处的皮肤果然烂成紫黑色,脓水正顺着小腿往下淌。

“隔离!”疤脸张吐了口唾沫,“丢到外围帐篷,等我们走了再处理。”

“我没病!”

这声嘶吼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老六突然扑向疤脸张,指甲变成青灰色,抓向对方咽喉。

林修早侧过身,右手按在腰间断刀上——刀身刚出鞘三寸,黑雾便顺着刀刃翻涌,那是【恐惧之刃】激活的征兆。

“你们想丢下我?!”老六的声音裂成两半,上半段是人声,下半段却像金属摩擦。

他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成蛇类的竖线,脖颈皮肤下凸起青黑色脉络,像有无数条细虫在爬。

“恐惧值+18(目标:老六,身份暴露恐惧)!”魔镜的提示音让林修耳膜发颤。

他反手握住刀,将20点情绪值狠狠砸进升级选项——刀刃瞬间暴涨三寸,黑雾凝成实质,裹着冷冽的腥气。

“当!”

断刀精准架住老六的手腕。

林修能感觉到刀锋下的骨骼在扭曲,像有活物在皮肤里挣扎。

他咬着牙压下刀身,突然发力横扫——

“咔嚓!”

鲜血溅上残碑时,老六的右臂已落在地上。

那截断肢还在抽搐,指尖抓挠着泥土,腕骨处翻卷的血肉里,竟爬出半透明的黑雾,像被捅破的马蜂窝。

林修喘着粗气后退两步,断刀垂在身侧。

他看见疤脸张捂着脖子跌坐在地,铁柱抄起烧火棍冲过来,阿婆在角落攥紧了胸口的骨坠,嘴中念叨得更快:“怨气反噬…怨气反噬…”

而那截断臂的创口处,黑雾正越涌越浓,渐渐凝成个模糊的人脸轮廓——断臂落地的瞬间,黑雾如沸腾的沥青从创口喷涌而出,在半空骤然凝结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青灰色皮肤下翻涌着暗紫色血管,瞳孔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利齿:“蝼蚁,你以为能阻断‘蚀心种’?”

林修的瞳孔微缩,却在开口时扯出一抹冷嘲:“我不是阻断,是收割。”他故意压低声线,让话语散在晨雾里,实则在心中狂喊指令:“魔镜,锁定周围恐惧源!”

营地瞬间炸开惊呼。

疤脸张的锁子甲撞在残碑上发出闷响,他踉跄后退半步,握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快得像擂鼓;铁柱的烧火棍“咚”地砸在脚边,指节因用力泛白,盯着黑雾的眼神从震惊转为警惕,呼吸声粗重得像拉风箱;阿婆的骨坠在胸前剧烈晃动,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嘴中念叨的咒文突然断了半拍,浑浊的盲眼竟渗出两行血泪。

魔镜在意识里疯狂跳动,淡青色数字如暴雨打萍:“恐惧值+7(疤脸张,权力崩塌恐惧)”“+5(铁柱,未知威胁恐惧)”“+9(阿婆,预言应验恐惧)”……最终定格在【+34】的猩红提示上。

林修喉结动了动,将新得的情绪值全部灌进【初级体质强化·二次升级】——筋骨发出细密的爆响,仿佛有无数热铁在骨髓里重铸,原本因整夜未眠的疲惫被撕成碎片,握刀的手稳得像钉进岩石的钢钉。

“想逃?”林修低喝一声。

黑雾凝成的残影正试图扩散,却在触及营地边缘时发出刺耳的尖啸——昨夜他借着替伤兵巡查的由头,在四角悄悄埋下从魔渊尸体上剜下的魔核碎片,微弱的共鸣场此刻如无形牢笼,将黑雾死死困在直径五丈的范围内。

残影撞在屏障上,面部扭曲成更狰狞的形态,黑洞般的瞳孔里翻涌出浓墨似的怨毒:“你敢用魔核锁我?

等主君降临——“

疤脸张的巨斧带着破风声响劈下来。

这溃军头目不知何时重新站稳了身形,锁子甲下的肌肉鼓成铁疙瘩,斧刃泛着冷光直劈残影眉心。

他吼得脖子上的刀疤都在颤动:“老子管你什么主君,敢祸老子的人,先过老子的斧!”

黑雾被劈散的瞬间,林修看见疤脸张握斧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这个总爱用狠劲立威的百夫长,此刻眼底跳动着猎手发现猎物时的光。

尘埃落定。

营火映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

阿福裹着布条的手悄悄拽住林修的衣角,伤兵们蜷缩在帐篷边,连抱病孩的妇人都忘了哭泣。

铁柱率先走上前,烧火棍往地上一杵,震得石灶里的余烬噼啪作响:“林兄弟,铁柱这条命,从今往后跟你。”他脖颈的刀疤随着说话的动作起伏,语气像砸进冻土的铁砧,沉得砸出坑。

林修点头,目光却掠过铁柱肩头——疤脸张正用兽皮擦拭斧刃,抬头时两人目光相撞,那道从眼尾扯到下颌的刀疤突然绷紧,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林修心中冷笑,他早看出疤脸张的忌惮:刚才这百夫长明明可以等黑雾扩散再动手立威,却急着劈散残影,分明是怕自己借着控制危机夺了人心。

夜幕降临时,林修正借着月光打磨断刀。

刀身映出个佝偻的影子,他头也不抬:“阿婆,夜露重。”

枯瘦的手突然搭上他手腕,像两根枯枝缠上青竹。

阿婆的盲眼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灰白,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经幡:“你身上……有和它一样的黑流。”她的指尖顺着林修脉搏移动,“但你在吃它……你不是人……是反噬的鬼。”

林修心头剧震,面上却稳如深潭。

他反手轻轻握住阿婆的手,能摸到她掌心密密麻麻的老茧:“阿婆,若我不吃它,它就吃你。”他想起三天前这老巫祝替伤兵祈福时,指尖沾着药汁在地上画的咒文——那些扭曲的符号和魔镜里情绪波动的轨迹竟有几分相似。

阿婆的手猛地一缩,像被烫到。

她沉默良久,枯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明日过鹰嘴岩……”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混着夜风吹动帐篷的哗啦声,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魔镜突然亮起幽光,新提示在意识中炸开:“检测到高纯度精神波动,目标:阿婆,疑似‘怨感知’天赋者,可辅助系统情绪定位——建议有限合作。”林修望着阿婆消失的方向眯起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断刀上的黑雾纹路。

北方的山影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巨兽,鹰嘴岩的轮廓如利喙刺向苍穹。

林修能听见远处传来溪水冲刷岩石的声响,却比不过心中翻涌的暗潮——疤脸张今天的忌惮,铁柱的效忠,阿婆的警告,还有那被锁在记忆里的魔渊入侵夜……

“林兄弟。”

铁柱的声音从帐篷方向传来,带着点压低的急切:“疤脸张说后半夜拔营,要走鹰嘴岩的栈道。”

林修抬头,看见远处篝火旁,疤脸张正背着手和几个壮丁说话,偶尔转头时,刀疤在火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他摸了摸腰间的断刀,黑雾顺着刀纹流转,像在应和某种即将到来的腥风。

南迁的队伍,怕是要在鹰嘴岩的栈道上,掀起新的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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