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虽然安慰着糜竺,但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却同样挥之不去。与曹操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夺回徐州,报吕布鸠占鹊巢之仇,他似乎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名守城士卒气喘吁吁地飞奔至校场,单膝跪地禀报:“启禀主公!城外来了数骑,打着徐州旗号,为首者自称乃是温侯吕布派来的使者,要求面见主公!”
“吕布的使者?”刘备心中猛地一凛,与关羽、糜竺等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吕布此时派使者来,意欲何为?
“带他过来。”刘备沉声道。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徐州军服饰的军官被引了过来,对着刘备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末将奉温侯之命,特来告知玄德公。”
“温侯有何事?”刘备问道,心中暗自戒备。
那使者朗声道:“温侯近日整训兵马,巡视徐州各处防务。念及小沛乃徐州门户,位置紧要,玄德公麾下将士戍边辛苦,特亲率大军,前来小沛巡视,并犒赏三军!温侯大军不日即到,届时将于扶阳县城驻扎(小沛东北的一个县城)。温侯特意吩咐,请玄德公于温侯抵达后,前往扶阳一聚。温侯说,前番诸多事宜,或有误会,欲借此机会与玄德公解释清楚,杯酒释怀,并共商抵御曹贼之大计!”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几分吕布难得的“善意”和“重视”。
然而,刘备听完,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心头那股不安感骤然加剧!
吕布巡视沛郡防务?还要犒赏军队?还要请自己去他的大营饮酒?共商抵御曹操?
这……这太反常了!
以吕布那骄横自大、目中无人的性格,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礼贤下士”和“深明大义”?他刚刚夺取徐州不久,根基未稳,不想着巩固统治,反而大张旗鼓地跑来小沛“犒军”?还要和自己这个被他赶走、占据地盘的原主“杯酒释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备强压下心中的惊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使者道:“有劳将军传信。请回复温侯,备已知晓。待温侯驾临,备定当备下薄礼,前往拜会。”
“末将一定带到。告辞!”那使者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刘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他立刻对左右道:“速传云长、翼德、子仲、宪和(简雍)、子方(糜芳)等人,来府衙议事!快!”
片刻之后,小沛府衙之内,气氛紧张。
刘备将吕布使者的话原原本本告知了众人。
张飞第一个跳了起来,环眼圆睁,声如炸雷:“大哥!去个鸟!那三姓家奴定然没安好心!什么犒军?什么饮酒?我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是设下了鸿门宴,想骗大哥你去,然后加害于你!俺老张第一个不答应!”
关羽抚须沉吟,丹凤眼中寒光闪烁:“三弟所言,不无道理。吕布此人,无信无义,残暴寡恩。他突然如此殷勤,其中必有蹊跷。兄长,不可不防啊。”
糜竺脸色发白,忧心忡忡道:“莫非……莫非我们与曹公往来之事,已然泄露?吕布此番前来,名为犒军抗曹,实则是要兴师问罪?”
简雍皱着眉头道:“若真是此事泄露,吕布为何不直接发兵攻城,反而要多此一举,邀请主公赴宴?此中或许另有隐情。”
糜芳则有些犹豫道:“或许……吕布是真的想缓和关系?毕竟曹操才是他的大敌当前……”
“绝无可能!”孙乾断然否定,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吕布匹夫,勇而无谋,性如豺狼,反复无常。他若真有和解之心,此前便不会夺我们徐州!如今他突然率大军前来,又邀主公赴宴,依我看来,其目的不外乎二者!”
他伸出两根手指:“其一,便是子仲所虑,他已得知我等与曹公联络之事,此举乃是为了诈主公出城,便于擒杀!其二,即便他不知此事,此番前来,也必是欲趁机吞并小沛,解除侧翼威胁!所谓犒军、饮酒,不过是麻痹我等之计!”
“兄长,公佑所见极是!”关羽、张飞、糜竺等人纷纷点头。
刘备站起身,在厅中踱步,眉头紧锁:“如今关键在于,曹公那边迟迟没有回音,是否信使出了意外?吕布大军究竟何时到来?兵力多少?我等是该据城固守,还是……另做他想?”
他停下脚步,看向众人:“诸位,眼下形势不明,危机四伏。我等需即刻商议出一个应对之策来!”
小沛府衙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紧张的讨论和谋划之中。一场巨大的危机,已然笼罩了这座小城。
刘备权衡再三,认为当前信息不明,吕布来意莫测,必须做两手准备。
他看向简雍,神色凝重:“宪和,此事关系重大,唯有你亲自跑一趟,我方能放心。你即刻挑选快马和精干随从,秘密出发,星夜兼程赶往兖州,面见曹公。将吕布可能已生疑心、并率军前来小沛的消息告知曹公,务必催促他尽快发兵!就说我刘备会在小沛见机行事,若能拖住吕布自是最好,若事不可为,也请曹公速速发兵,共击吕布,迟则生变!”
简雍深知责任重大,拱手肃容道:“主公放心,雍必不辱使命!纵是千难万险,也定将消息带到!”他不再耽搁,稍作准备,便带着几名精干随从,从小沛西门悄然而出,绕开可能的大路,星夜兼程赶往兖州方向。
送走简雍,刘备心中稍安,但压力并未减轻。他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对关羽、张飞等人道:“如今,我们也只能加强城防,多派斥候,静观其变了。待那吕布到来,看他如何行事,再见机应对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