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外面的风声听起来都像是脚步声。
林玉猛地站起身,又把那袋糙米拎起来,掂了掂。
省着吃,够吃一阵子,再加上空间里的……
只要逃出去,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对,跑,现在就跑!趁着会刚散,人们累极了,睡死了,趁着陈默可能还在处理周老财的后续。
行动计划在极度恐惧中变得异常清晰。
她侧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声,虫鸣,远处似乎还有几声狗吠。
巡逻的?工作队的?还是普通的野狗?
不管了!
她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冰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深吸一口气,林玉把那袋糙米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像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出柴房,贴着墙根,凭借记忆,朝着村后最偏僻的那条上山的小路摸去。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枯枝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她听来却如同擂鼓。
心脏跳得又急又重,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能走大路,绝对不能。只能钻林子,绕远路。
眼看就要摸到村后的那片小树林,只要钻进去,就有了遮掩……
突然!
前面不远处,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接着,一点猩红的火光亮起,又熄灭。
有人…
林玉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倒在地,手脚并用地爬进旁边一丛半人高的枯草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谁?这么晚了,谁在这里?
她趴在草稞子里,一动不敢动,耳朵竖得老高。
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了。
完了……被发现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手指抠进冰冷的泥土里。
那脚步声在她藏身的草丛前停住了。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来,懒洋洋的,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大半夜的,这是谁家的小耗子,不睡觉,往外溜啊?”
那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林玉趴在冰冷的草稞子里,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心脏不是跳,是在胸腔里发了疯地撞,撞得她耳膜嗡嗡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还好,不是陈默,不是工作队那种板正严厉的口音。
但这更糟。
“咋?吓瘫了?”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不耐烦,脚步声挪动了一下,枯草被踩得簌簌响,“起来,让爷看看,是哪房的小媳妇耐不住寂寞,还是哪家崽子想当溜门撬锁的勾当?”
一只穿着破旧胶鞋的脚踢了踢林玉旁边的草梗。
林玉猛地一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草里挣起来,膝盖软得站不住,又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怀里的米袋硌得她胳膊生疼。
月光勉强勾勒出眼前人的轮廓。不高,有点佝偻,套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旧褂子,手里似乎拎着根短棍,或者是…鞭子?脸上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点混浊又精明的光。
林玉仔细辨认,是他,周家的老光棍长工,叫胡三。平时专门守着后院牲口棚和这一片偏僻地界,好吃懒做,最会偷奸耍滑欺负人,原身的记忆里,没少挨他的掐和猥琐的调笑。
他怎么没被工作队抓起来?还在这里?
“哟嗬?我当是谁?”
胡三凑近了些,一股浓烈的劣质烟叶和牲口棚的臊臭味扑面而来。
他眯着眼,上下下下地打量林玉,目光像黏腻的鼻涕虫,在她身上爬过,最后定格在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米袋上。
“啧啧啧,丫头片子?”他咧开嘴,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刚从库房里捞了好处,想趁着月黑风高,溜之大吉?”
“没……没有……这是……是工作队……借……借给我的……”
“借给你的?”
胡三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哄鬼呢,工作队分借粮,老子咋不知道?深更半夜借?还让你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人抱着到处跑?”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抓人,而是快如闪电地在米袋上狠狠捏了一把。
糙米隔着麻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呦~真是粮食。”
他眼睛里的光更亮了,混杂着贪婪和一种抓到把柄的得意,“工作队借的?谁借给你的?你咋不说这是周老财赏你的嫁妆呢?”
他往前又逼了一步,几乎贴到林玉脸上,那股臭味熏得林玉直想吐,“小贱蹄子,老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安分的,说,是不是偷了东家的东西想跑?”
“没有~不是~”
林玉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抵上一棵树…
“还敢狡辩!”
胡三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林玉看清了,是一根赶牲口的短鞭,鞭梢黑亮。
“再不老实交代,老子现在就抽死你,再把你这赃物往工作队一送,看你还有命活。”
鞭子带起的风刮过林玉耳边。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落在这人手里,比落在工作队手里更可怕。工作队至少还要讲个程序规矩,这个地痞无赖,真的会打死她,或者……用更龌龊的法子。
“三……三爷……”
林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急的,“饶……饶了我……我……我就这点吃的……”
“吃的?”
胡三嘿嘿笑起来,鞭子柄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林玉的胸口,“恐怕不止吧?老子刚才可听见叮当响了……小丫头,身上还藏着啥好东西?拿出来给三爷瞧瞧。”
胡说,她胸口有什么?这个无耻的混蛋。
林玉咬着下唇,拼命摇头,“没……没有……是……是……石子……”
“放屁!”
胡三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把抓住捆米袋的绳子,用力扯。
林玉死命抱着,和他争夺起来。
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指甲甚至都抠进了麻袋里。
“妈的,反了你了。”
胡三骂了一句,扬手就是一鞭子,“啪~”
这一鞭虽没抽实,鞭鞘却扫过了林玉的手臂,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破旧的衣服上再添一道口子。
林玉疼得惨叫一声,手一松,米袋便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