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心还在发烫,昨晚那温热粗糙的触感,清晰得过分。
她偷偷掀开眼皮,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萧远。
男人已经醒了,正靠着沙丘,闭目养神,那张俊脸在晨光里冷得像块冰。
可林穗总觉得,他那紧抿的嘴角,好像……藏着点别的什么。
“咳。”
李五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从地窝子里爬出来,眼神飘忽,脚步虚浮。
赵四紧随其后,脸色同样难看,走路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僵硬。
林穗一看就明白了。
“沃土计划”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
这两个壮汉,宁可憋到内伤,也不愿意去那个指定的“肥料采集区”为农业生产做贡献。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连上个厕所都不能自由!
更重要的是,这地窝子阴暗潮湿,男女混居,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她怎么跟她的帅哥夫君发展一下超友谊关系?
连个眉来眼去都得提防着旁边三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
不行,必须得改!
“我有一个提议。”
林穗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小脸一板,拿出“林大师”的派头。
“我们不能再继续住地窝子了。”
她义正言辞。
“这里地势开阔,无险可守。昨晚的狼群只是个开始,如果再有野兽或者……歹人来袭,我们这个地洞,跟个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为了长治久安,我们必须建造一个坚固的、易守难攻的堡垒!”
李五和赵四听得一愣一愣的。
“建……建堡垒?”赵四挠了挠头,“林姑娘,这地方连根木头都找不到,拿啥建啊?用嘴建吗?”
“就是,连盖个茅草屋的材料都没有。”李五也跟着嘟囔。
林穗胸有成竹地一笑,目光转向了萧远。
“夫君,我们可以就地取材。”
萧远睁开眼,凤目里没什么波澜,示意她继续。
“用土。”
林穗指着脚下的大地。
“我们可以制作土坯,然后用土坯来砌墙盖房子!”
“土坯?”李五的表情活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那玩意儿风一吹就散了,雨一淋就化了,这沙子地里盖的土房子,怕不是沙尘暴一来,咱们就得被直接活埋了!”
“普通的土坯当然不行。”
林穗走到那片已经冒出稀疏绿意的盐蒿草田边,拔起一根。
“但是,我们可以改良它。”
她将盐蒿草的杆子在手里搓了搓,变得柔韧。
“古书上说,在和泥的时候,往里面掺入切碎的草杆、甚至是动物的毛发,就可以大大增加土坯的韧性和强度,让它变得不易开裂。这叫给泥土加上‘筋骨’!”
她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李五和赵四听得将信将疑。
萧远却站了起来。
他走到林穗身边,拿起她手里的盐蒿草,又抓起一把黏土,在手里掂了掂。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两个还在犹豫的男人身上。
“挖土,和泥。”
他言简意赅,不容置喙。
将军发话了,那就等于圣旨。
李五和赵四立刻屁颠屁颠地找工具干活去了。
于是,轰轰烈烈的“荒原基建计划2.0版本”正式启动。
萧远负责指挥和体力活,他带着李五和赵四,在选好的地方挖土、运水。
陈氏则带着孩子,坐在一旁,将收集来的盐蒿草杆一点点切碎。
而林穗,作为总工程师,则负责最关键的步骤——和泥。
她让人挖了一个大坑,将黏土、沙子、水和切碎的盐蒿草倒进去,然后脱了鞋袜,卷起裤腿,第一个跳了进去。
“大家看我这样,要用脚踩,这样才能把泥和草筋踩均匀!”
她一边示范,一边用脚丫子在泥坑里踩来踩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泥浆溅得她满身都是,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没一处干净的,活脱脱一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小泥猴。
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玩得不亦乐乎,感觉自己体内的基建狂魔之魂在熊熊燃烧。
萧远提着一桶水走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女人在泥坑里踩得正欢,一张小脸被泥点子弄得东一块西一块,她却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
他脚步顿了顿,将水桶放下。
他走到泥坑边,蹲下身,沉声道:“脸。”
“啊?什么?”
林穗踩得正起劲,闻言茫然地抬起头。
萧远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蘸了一点她脸颊旁的泥浆。
林穗以为他要帮自己擦脸,心里还有点小窃喜,乖乖地凑过去。
然后,她就感觉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另一边干净的脸颊上,轻轻划了几下。
动作带着一点凉意,还有点痒。
划完,萧远就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身去干活了,只留给林穗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林穗不明所以,摸了摸脸,只摸到一手湿泥。
不远处的赵四和李五,看着她的脸,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穗更好奇了,她跑到旁边一个用来沉淀泥沙的水洼边,往里一照。
水面倒映出一张滑稽的小花猫脸。
左边是原本溅上的泥点子,右边,是三道整整齐齐、惟妙惟肖的……猫胡子。
林穗:“……”
那个狗男人!
她气得嗷地叫了一声,从泥坑里爬出来,张牙舞爪地就朝萧远扑了过去。
“萧远!你给我站住!”
整个营地,都回荡着“林大师”气急败坏的叫声和众人压抑不住的笑声。
闹归闹,活儿还得干。
萧远很快就展现了他作为顶级将领的组织能力。
在他的调度下,挖土的,运水的,和泥的,制作土坯砖模具的,所有人都像一台精密机器上的零件,高效地运转起来。
天气炎热,男人干活时,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萧远脱掉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结实流畅的上半身。
那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还有那随着他每一次发力而贲张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汗光。
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林穗刚刚追杀完萧远,正叉着腰喘气,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幅“美男劳作图”。
她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萧远举起石锤,将一块坚硬的石头砸开。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滚过突出的喉结,一路向下,没入那性感的腹肌沟壑之中。
咕咚。
林穗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怎么能……怎么能连流汗都这么勾人!
她觉得自己快要不好了,脑子里全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废料。
同居!
必须跟他同居!
这么极品的男人,必须盖个大房子,把他关起来,天天看!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萧远干完活,直起身,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林穗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然后,她觉得鼻子一热。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抹。
满手的鲜红。
她……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见过世面的新女性,居然看着一个古代男人,流鼻血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发现,自己嘴角有点湿。
她伸出舌头,下意识舔了舔。
咸的。
是口水。
她居然还流口水了!
全场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五和赵四正抬着一块大石头,动作僵在半空,两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林穗,又看看萧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陈氏抱着孩子,赶紧把孩子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脸却红得快要滴血。
萧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满脸泥污,鼻子下面挂着两道血痕,嘴角还亮晶晶的女人。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迷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荒原,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林穗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社死了。
这次是真正的、彻底的、毁灭性的,社会性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