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徐言城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顺从地拿起筷子，将菜分成两份，并把所有的把子肉都拨到了陈莞那边。
一顿饭吃的寂寥无声。
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对此，陈莞并没有觉得尴尬。
她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平日里便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也因此手底下那些徒弟不愿意和她一起吃饭。
不过基地食堂的饭菜着实有些难吃就是了。
白菜帮半生不熟，把子肉咸到齁牙，完全比不上国营饭店的手艺。
但好歹是肉，陈莞一边喝水，一边就着米饭把一块把子肉咽了下去。
看来随军之后，得赶快想办法找个人做饭。
至于让她自己做饭？
抱歉，她要是会做饭，上辈子也不会让组织专门给她配个生活助手，唯恐她哪日因为厨房着火而不幸离世。
勉强吃了几口垫肚子，陈莞先一步放下碗筷。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在吃了，可实在没什么胃口，剩下不少。
见徐言城一直在夹白菜，干脆把自己碗往那边推了推。
“你把这块把子肉吃了吧。”
徐言城诧异地抬起头。
不怪他惊讶——她以前从不让他碰她吃过的东西，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隔着空气就把人污染。
徐言城又不是自虐狂，察觉到后，索性每次分餐而食。
怎么突然改性子了？
浓密的眉压着，睫毛下的瞳孔黝黑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沟壑。
片刻后，他端起两个铝盒，直接将剩菜剩饭全部倒进自己碗里，然后端起来两三下扒拉个干净。
不管陈莞在打什么主意，粮食不能浪费。
—
吃饭完后，陈莞准备和徐言城谈谈随军的事情。
没想到徐言城也有话要说。
男人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的抽屉柜，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
一小叠粮票、肉票，几张印着“全国通用”字样的工业券，最后是一摞整齐的大团结。
他清点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票据和钱装进一个牛皮信封里，递给她：“这些你拿着。”
陈莞：“？”
她还没有自信到徐言城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把全部积蓄交给她，好奇问：“……怎么突然给我钱？”
徐言城绷着脸：“你不是来探亲吗？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基地不允许探亲的家属留宿。趁着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我送你去附近的招待所。”
陈莞：“？？？”
她直接气笑了。
“徐言城，你这是在赶我走？”
徐言城没答话，他已然拿起了她的那个不大的行李包袱，动作表明了态度。
见状，陈莞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心中有些无语。
那点儿“人不错”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一把把行李夺了回来。
呸，果然是铁打的狗男人，流水的夫妻。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走。”
她本来为了更好的发展才来随军，并不是非他不可。
既然人家一副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样子，实在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看人脸色。
陈莞毫不留恋地推门往外走。
雪更大了，夜风扑面而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不远处的走廊上，几个年轻小兵正探头探脑，看到她出来，立刻激动地交头接耳。
“出来了出来了，来找徐团长的就是那位女同志！”
“妈呀，她长得真俊！”
“她是团长的妹妹吗，我现在去抱团长的大腿还来得及吗？”
“去去去，什么妹妹，我看八成是对象！你啥时候见团长让女同志来宿舍找过？”
陈莞没有理会，脑子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早上离开的时候她退掉了招待所，而且这么大的雪一时没办法回去。
得先找个新的地方住下， 明天再去城里找工作。
“陈莞！”
身后，追出来的徐言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脸色严肃，“你做什么，别任性了！”
陈莞本来就生气，听到这话更是炸了。
她猛地回过头，一双漂亮的杏仁眸子，此刻却淬着冰碴：“徐团长，是你要赶我走，怎么反倒成了我任性？”
徐言城眉头紧皱，神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明显是觉得陈莞在无理取闹，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他压低声音，语气硬邦邦的：“基地有纪律，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陈莞笑：“行啊，我走，不耽误您守纪律。”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攥得更紧。
挣扎间，陈莞彻底失去耐心，抬手就朝他脸上挥去。
“啪——”
清脆的声音乍然在空气中响起，两人都愣住了。
不远处的小兵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
卧槽？！这女同志居然敢扇他们团长？！
团长可是在战场上挨过子弹都没有皱过眉的人啊！
陈莞其实并不是故意的，望着徐言城发红的脸颊，有些尴尬。
但随即一想，自己无缘无故穿书就算了，还成为了一个孕妇，全是拜眼前的男人所赐，那点儿尴尬立刻消失殆尽！
“徐言城，既然你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碍了你的纪律、坏了你的前程，那我们离婚吧。“
陈莞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体贴，绝不做那种渣男贱女纠缠的事。
哪知却更加让徐言城误会她来这儿的目的。
呵呵。
为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竟不惜千里迢迢跑来离婚！
自己就这么让她厌恶，让她一刻都不能忍？
怒火燎原，瞬间烧得男人五脏六腑发痛。
徐言城咬住后槽牙，紧紧盯着陈莞，终于忍不住问：“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
陈莞皱了皱眉，觉得徐言城和小说里半点儿不一样，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决定要分开，有些事还是要处理：“你放心，我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绝不拖累你！”
“你就这么想和他……什么？！”
夜风骤停。
前一秒还在咄咄逼人质问的徐言城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变成一块旷古的石头。
方才所有的冷厉和愤怒，眨眼荡然无存，他像是没有听懂那几句简单话似的：“……你说，孩子？”
谁和谁的孩子？
向来沉稳冷峻、说一不二的徐团长，第一次脸上露出孩童般茫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