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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年老身随夫人陪嫁来时,别说是你,有她崔氏什么事?老身一个侯府一等婆子,还管不了你了?”

“夫人现在就算与侯爷不和,但也是侯爷名正言顺娶来的侯夫人,容不得你在这里偷奸耍滑!”

孙嬷嬷手插着腰,有理有据又有气势,完全碾压方竹。

她毕竟只是一个刚从牙婆子手里被买回来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本以为进了侯府,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没想到被二夫人派来这偏院。

主子没钱没势,又是个软性子的,她心里的怨气也就敢撒出来了。

可那些怨气,在孙嬷嬷两个巴掌下,彻底散尽。

方竹见情况不妙,赶紧换了副脸,跪地道:“嬷嬷饶我这一次,方竹以后不敢了。”

孙嬷嬷仍要教训,却被楚氏出口拦住,“算了,你去下去烧壶水吧。”

方竹得了允许,这才起身提着茶壶,赶紧溜走了。

孙嬷嬷沉沉地吐了口气,快步走到床榻边,握住了楚氏的手。

“夫人,您就是心太软,这一个丫鬟怎能如此纵容!”孙嬷嬷心里替主子憋屈。

主子在涑州时,就是个软性子,原本有老爷和少爷庇护,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随着侯爷来到京中,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楚氏叹息,道:“趋炎附势,人之本性。窈窈怎么样了,你快跟我说说?”

孙嬷嬷此次来,便是忖度着,把自己猜测的梁王昨夜和前夜来府中之事,告诉侯夫人。

可是,现在看夫人这样子,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报喜不报忧。

单单把自己猜测的,那部分能叫侯夫人宽心的说出来。

“夫人,依老奴看,梁王似乎……对小姐有些情意,他此次应是诈死,前夜老奴亲眼见他来找小姐。”孙嬷嬷道。

“你、你说什么?梁王来找窈窈?”楚氏深陷的眼窝中,眼睛大睁,尽是不可思议。

孙嬷嬷捡着能宽慰她的话说,故而对卫昭也不无美化。

“是啊,依老奴看,梁王并非传言所说如此不堪,至少他对小姐尚是……是好的。”

这句话,又给了楚氏绝望中一丝希望。

……

迎亲的队伍很长,敲锣打鼓一路引来不少人围观。

虞窈坐在轿子里,头上盖了喜帕,两只小手绞着。

除了娘亲的病,她心里还有很多纠结的事。

爹爹昨日在书房中,问她关于皇叔是不是还活着,她谨遵着皇叔在棺材里说的话,没有说出来他还活着的消息。

可是爹爹却像是早就发现了,一直笃定地说,皇叔就是活着。

她还叫她到了梁王府,把皇叔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一个叫夏蝉的婢女。

虞窈不知爹爹为何如此关心皇叔,他们虽然是亲戚,但是爹爹以前就从来不会关心皇叔的。

另一件叫她纠结的事,是子谦哥哥怎么办?

她和子谦哥哥婚约在先,现在却先去了梁王府,那子谦哥哥和皇叔,谁该是大夫君,谁该是二夫君?

虞窈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让子谦哥哥做大夫君,皇叔做二夫君。

迎亲队伍很快来到了梁王府,撩开轿子接她下轿的,是一只宽大的手,拇指上还带着青玉扳指。

这显然是男子的手,虞窈往角落缩了缩。

班女官说过,皇叔在棺材里,不能接她下轿,到时候会有喜婆扶她下轿。

喜婆是个女子,在侯府的时候虞窈看到了,她知道的。

“多谢瑄王替主子把王妃接到府上,不过,叔嫂之间,这样就逾越了。”

外面传来冷冷沉沉的声音。

虞窈听出来了,那是那晚受皇叔之名,给她披风的男子。

那男子一点也不好,看她的时候总是满脸凶神恶煞。

可是以后她到了梁王府,大概总是会见到他的,要是皇叔能把他赶走就好了。

虞窈撇了撇嘴角。

花轿外。

瑄王卫程茗看向褚九,眼底闪过一丝好事被打扰的烦躁,旋即换上得体的笑。

“是本王冒失,还是请喜婆扶嫂嫂出来吧。”他道。

那刚才被拦在一旁的喜婆,这才上前,扶着虞窈出来。

褚九不动声色,带刀走在一旁,隔开了瑄王与虞窈。

他是真没想到,侯府嫡女刺杀主子一次不成,皇帝竟然直接下旨让她嫁过来,天天刺杀!

不过,呵——

有什么本事放马过来吧!

有他保护主子,绝对不会出任何危险!

褚九肩线紧绷,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眸光虽是直直看向前方,余光却不时落在虞窈身上。

喜婆扶着虞窈走过长长的地毯,来到正堂,在礼官的提示下拜过天地高堂。

班女官是教过她的,如若皇帝与皇后亲临,礼官会说“拜陛下拜皇后”。

那时她便要跪下喊“父皇母后”。

若不然,那她就不用喊,也不用跪,只鞠躬就可以。

可怜虞窈盖着喜帕尚不知,她这对高堂的一鞠躬,竟是拜的皇帝内侍魏公公。

一个太监。

这是对卫昭明目张胆的侮辱,可惜彼时,卫昭被谢无玄施了针,要过半个时辰后才能醒来。

不然,皇帝必不敢如此羞辱他。

不过,今日这份耻辱,对虞窈、对他的耻辱,来日卫昭只会加倍偿还过去。

虞窈懵懵怔怔地行完里,心里不停念叨着班女官告诫她的话,直到被送入灵堂。

彼时白绸高挂的灵堂,已经换了副模样,红绸垂落,白烛换成龙凤喜烛成双。

与那置于中央的冰棺两相映衬,却是更显诡异。

虞窈被丫鬟牵着走了进去,那丫鬟便退出来,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她站在远处许久,数到了九十九,估摸着有班女官说的“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把头上的喜帕拿开。

班女官说了,若是她进婚房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那她便要自行拿掉喜帕褪去凤冠霞帔,侍奉王爷歇息。

梁王入棺,梁王府上下都是听褚九的。

褚九笃定虞窈是皇帝派来刺杀主子的,故而对这场名义上的婚礼不甚重视。

保护主子安全,才是他该重视的!

故而,这灵堂所改的婚房十分简单,连女子所用的梳妆台都没有。

虞窈想按照班女官所说的话,把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弄下来,可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甚至还扯掉了几根头发。

虞窈“嘶嘶”地倒吸凉气,只好把这一步跳过,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趴在屋顶,揭开瓦片,透过缝隙死盯着虞窈的褚九,看到她解腰带的一瞬,赶紧移开了目光。

这刺客难道察觉他在偷看,故意为之?

果真是有手段的,绝不能轻视!

可是“非礼勿视”的训诫又在脑海中不停盘旋。

毕竟她现在是名义上的王妃,他要是看到什么,岂不是对主子不敬?!

褚九脑海里几番拉扯,最终决定闭上眼,他靠耳朵听,也足以保护主子!

只要听到什么不对的动静,他马上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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