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刚才就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
只是那人戴着草帽子,又压的那么低,还穿得灰扑扑的。
鬼才认得出是他!
沈沐川拿过地上的行军包,又背上自己的,朝破庙门口走去。
*
沈时年将衣服递给覃七月。
他眉眼森冷,语气压着怒火:“穿上。”
沈时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覃七月还是这么不听话!
他明明三令五申的告诫她,不可以来黑市!
覃七月眼珠子亮晶晶的,是一条红色针织裙!
这款式一看就不是内陆货的,应该是沈时年刚在黑市买到的港货。
她一直都很喜欢红色。
覃七月呆了一下,她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这么懂她了。
她心花怒放,本想说几句好听的话。
可抬眸就对上他的黑脸,她心虚地“哦”了一声,乖顺接过。
她知道沈时年生气了,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她,后果不堪设想。
覃七月垂眸似弱,乖乖地拿上衣服去一旁的隐蔽角落换。
刚淋了雨,还觉得有点冷,换上后,瞬间暖和多了。
出来时,沈时年还是站在那里。
他目光冷厉,面色严肃。
覃七月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又坐在那个位置上。
唇瓣轻咬,长睫轻眨,“老公……”
男人深眸里冒着幽蓝色火焰,俊脸铁青一副动怒的样子。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动了肝火。
鉴于还有几个人也在躲雨,覃七月也没再继续撒娇。
她纤长的羽睫眨了眨,装得乖乖巧巧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雨细细绵绵地下了好一会儿。
覃七月心里那点小九九又涌了出来,她抬手扯了扯身旁高大男人的裤子。
没话找话,“对了,你火车票买了吗?”
没等他答话,覃七月就又弱弱的扯起笑来,“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呢。”
说着话时,她抬手轻轻拽他的袖口,指尖又悄悄扣住他的掌心。
她葱白的指尖故意蹭了一下,抬起眼睛。
带着几分小女孩特有的天真,小声问:“老公,火车要开很久才能到西双版纳?”
沈时年收拢五指,将她的小手扣得更紧,挨着她坐下。
他很随和,却又忍不住要挖苦她:
“昨天散心跳河,今天散心逛黑市,明天散心,打算去哪儿?”
!
覃七月:“……”
他怎么还记着昨天“失足”那件事?
都是一天前的老黄历了!
还拿这个来嘲讽她!
小肚鸡肠的男人,要不得!
覃七月有点不高兴地扭过头,鼻尖还是萦绕着他身上清洌的气息,近得让她心慌。
他们夫妻上次坐得这么近,还是半年前,他们去看电影的时候。
那时,得知沈时年从前线回部队,刚好家属院里有放映电影,她约他一起去。
他说有事,不回家。
言外之意,也不去看电影。
覃七月还是打扮一番,美美滴去广场看电影了。
看到一半。
原本说不回家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广场,拿着把塑料椅……
覃七月一直都觉得沈时年这个人喜怒难辨,反复无常。
还斤斤计较。
看着温和,其实很腹黑!
这种人设,怎么能当男主呢?
像她这种善良的灰姑娘都只能当个恶毒女配,他凭什么呀!
这不,狗男人又说了一句让她火大的话。
沈时年轻笑了声,“下次去散心,记得找我开介绍信。”
“好,你开!”覃七月瞪了男人一眼,“我下次就去月球散心!”
她说话的口气,很冲。
有种奶凶奶凶的感觉。
倒和她平时在他面前装得像只小白兔不太一样。
沈时年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覃七月鲜少看到他笑,冷硬凌厉的轮廓柔和了几分,看上去多了丝邪痞。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男人突然拉过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沈时年手掌大又温暖,跟个暖炉似的。
只是掌心粗粝有些老茧,握枪留下的,硌得她指尖微疼。
沈时年睨着她,眉眼漆黑深邃,像是一汪漩涡,要将人深深吸附进去。
覃七月心口,蓦地一跳。
艹!
她有点怀疑,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主又想逼她干什么!
被他看的要发毛时,沈时年嗓音低沉冷哑地开口:
“明早五点的火车,早一点起床。”
“……”常常日上三竿才起床的覃七月,脸红了下。
下一秒,就摆出很无辜的神色,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兴致勃勃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呢!”
“我听人说,火车上臭臭的,厕所还是直通轨道的……”
她眼里闪着亮光,对这趟“旅行”竟真有几分期待。
她穿来时,才五岁,正是六一年。那时候出远门可不容易,光是介绍信就得找大队开。
至今,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省城,从没见过传说中的绿皮火车。
沈时年似乎很有耐心地听着,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直到有人插话,覃七月才住了嘴。
“伤风败俗!要腻歪回家去,这么多眼睛盯着,也不嫌臊!”
覃七月话音一顿,偏头望去。
一妇女正要离开,眼睛却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们相握的手,满眼嫌恶。
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和沈时年亲嘴了?还是搂搂抱抱了?
不就是拉个手!
覃七月狐狸眼一眯,毫不客气回怼: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家男人不握着你的手,你就来蛐蛐别人?”
许是被说到了痛点,那妇女瞪圆了眼睛,骂了句,“不要脸!”
“你要脸?就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心理有病,就回家照镜子!镜子没有,尿总有吧?尿黄照不清就多喝水,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屁吃!”
那人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着溜了。
覃七月气得好笑,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再转过头来,又立马换了一副小媳妇模样。
怯怯低声:“老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就是覃七月一贯的作风,对外嚣张跋扈,对内装乖撒娇。
这很符合她的人设。
可这次,他亲眼所见,是那女同志不对在先。
淡声道:“你没错。”
“那就好。”她讨巧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
雨停了,两人才从破庙出来往回走。
经过邻居院子时,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哎哟!我的鸡鸭呢!”
“哪个王八羔子偷了我的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