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苏苏晃了晃还迷糊的脑袋,强行开机去看云想容的情况。
小姑娘的脸烧的通红,嘴唇也干的起皮了。
车上是不供应热水的,赵皖只能拿搪瓷缸子给她喂凉水。
“有退烧药吗?”简苏苏环顾一圈,大多数的人都在睡着。
赵皖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时代什么都限量供应,都是病找上来了才去医院看病开药,不像后世家里常备这些。
简苏苏把方维也叫醒了,问了之后果然他也没有退烧药,只好让他去列车员那问问。
秦玉燕本就睡的不实,听到这边的声音也醒了。
她和她那两个同伴也没人准备急救药品。
方维是和列车员一起回来的。
列车上是有一些药品储备的,不过因为这趟车车程比较长,越往北边供应就跟不上了。
白天有个小孩发热把车上仅有的退烧药用掉了,这会到下一个站点还早,他也怕乘客在车上真出什么事,就赶紧跟过来看看。
虽然没有药,好歹列车员把自己用的热水瓶拿了过来,工作人员是可以在餐车接热水的。
云想容眼睛紧紧的闭着,头上都是大滴的汗珠,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很明显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这样下去人会不会烧傻了啊?”
方维白天和云想容一直聊的还挺投缘,担心新交的朋友,可是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手足无措的在旁边干着急。
云想容这会的样子明显不是光靠喝点热水就能挺过去的。
简苏苏脑子里想到什么,连忙蹲了下去,小小的人钻进了桌子下面,侧着一面肩膀,伸手朝座椅底下的包裹里面凭手感摸着什么。
座椅底下虽然塞的满满登登,还好她要掏的那个包裹正好在最外头。
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她也干脆用了点力气,把被别的行李压住的兜子从底下拉了出来。
赵皖的眼神紧随着她翻找的动作,一颗心提着还隐约的期待着转机。
直到简苏苏从两层衣服里掏出来个玻璃瓶子,里面还有白色的透明液体。
她把瓶子平放在大腿上面,借着下蹲的姿势,腹部正好把瓶子夹在腿和肚子中间。
快速的把衣服塞回去,有点暴力的把掏乱的包裹用手掌往下压了压,勉强把兜子重新系上,又用力的把兜子往座位底下推。
很显然,被她破坏平衡的行李堆,这会已经推不回去了。
她也没管那么多,任由它里一半外一半的在那。
赵皖见她这一通操作,堪比后世机场安检时候临时发现行李里有充电宝的女大学生。
也就仅仅十多秒的功夫,简苏苏已经站了起来“咔“”的一声利索的把她掏出来的瓶子给拧开了。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车厢,很多熟睡的汉子都闻着这股醇香味在梦里咂了咂嘴。
云想容是躺在座椅上的。
这年代的人个个都瘦的不行,一个小姑娘平躺在那一点都显不出拥挤。
赵皖也知道了简苏苏拿的是什么。
只见她直接咕咚咕咚就往茶缸子里倒的小半瓶,就好像倒的是不要钱的白开水一样。
赵皖也把刚刚放云想容额头上的手帕拿了下来,两个人一人负责一面。
开始用力的擦拭她的额头,手心,脚心,颈窝这些关键位置。
碍于时代的特性,先没有解开衣服擦拭腋下。
很快小半瓶白酒就用完了,简苏苏又咕咚咕咚倒出来刚刚那么多。
列车员这会可是看清楚了,那女同志掏出来的可是金凤酒,这酒在供销社好几块钱一瓶,需要酒票不说,还不好买。
过年的时候他姐夫给自家老爹买了一瓶,老头子稀罕的不行,每次馋的时候也只舍得倒一小盅。
是仅次于茅台的好东西了。
列车员眼睛一边避开不去看女同志被擦拭的通红的皮肤,一边走神的想着如果老头子看到这姑娘拿手绢直接往酒里蘸,估计得拍着大腿心疼着咋这么嚯嚯好东西。
等一瓶酒就剩了个底儿了。
凳子上躺着那姑娘脸色才渐渐好了起来,列车员也感叹这姑娘是个有福的。
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啊,这是碰上好人了。
云想容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于退了烧,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人也是蔫哒哒的,烧了半宿,人都脱水了。
列车员早上还好心的给送了一碗热乎的苞米面粥,看云想容喝过之后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用中途把乘客送下火车,省了好多麻烦。
云想容知道了是赵皖发现她发烧,简苏苏拿的白酒,两个人照顾她小半宿,才把她救了过来,心情特别的复杂。
她做了个梦,那个梦太真实了,就跟重新活了一次似的。
梦里面她也发烧了,只不过半路被送下了火车,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三天。
云想容真诚的给大家伙都道了谢,就虚弱的靠在了车厢上闭着眼睛想梦里的事。
梦里面她因为发烧拖久了,就落下了咳嗽的病根,身体本来就瘦弱,这一病每天更赚不了几个工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的钱除了付住院费,剩下的一直都在补贴口粮。
就这样她还是总也吃不饱。
因缘际会认识了村里大队长家的二小子,年轻人总帮她干活,偶尔还给她带些野鸡蛋,野鸭蛋什么的。
他娘做了好吃的,他也会偷藏一些巴巴的送来给她吃。
她心里感动,也是为了躲避劳动的辛苦,就在当地结了婚,嫁进了大队长家。
婚后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腰杆都特别硬气。
以为就这么在农村过一辈子了。
没想到3年后她怀着第二胎的时候,恢复了高考的消息传遍全国,也传进了麓山村。
她以前学习也是挺不错的,做梦都想回城的她死死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不想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
婆婆和男人都说她的预产期就在考试那几天,让她等等下一次再考。
那会的她看嫁到村里的知青和婆家勾心斗角,成天斗的你死我活的,以为他们也是一样的不安好心,不想让她回城。
她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作天作地的非要11月份顶着大雪去考试,结果在考试前一天就发动了。
等老二生下来,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九天她穿着病号服就冲出了医院病房。
原本就上火亏空的身体,让她这么一折腾,血崩了。
再睁开眼睛,她又回到了那趟改变了她命运的那趟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