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边发便想象着张桂芬在手机那头受教的样子。
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
张桂芬自然是没有回复我这条消息的。
毕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于她这种退休高中老师来说，
显得过于下作。
但张桂芬的确是听进了我的「建议」。
当晚，我便在小红书刷到了我在蒋聿家大砸芒果汁的画面。
视频显然是经过剪辑，
只留下我暴怒地大喊：
「今天这杯芒果汁，我就不喝！」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这样的发言。
各个营销号疯转这条视频，
更是配上了「无德无教儿媳妇教训婆家一家人」这样的噱头标题。
视频里的张桂芬可怜兮兮，而我却耀武扬威。
经此一遭，评论区无一例外都将矛头对准了我。
【这女的，是超雌吧。】
【到底谁莫名其妙啊，婆婆好心的给她榨果汁，她不仅不喝还砸杯子。】
【天，所以现在恐婚恐的不是别的，是恐这样的儿媳吧。】
……
当然，也有一些中立的发言。
【这视频没头没尾的，谁知道真相如何。】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第二天，张桂芬就独自开启了直播。
张桂芬在镜头前红肿着双眼，自顾自地诉说着事情真相。
「我知道，我们家境不如儿媳妇好。」
「但这也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我也是从儿媳妇过过来的，我知道婆媳关系经营不易。」
「广大网友们，现在儿媳妇已经把我们全家拉黑了，你们能帮我们出出主意吗？」
最后，张桂芬还不忘对着镜头潸然泪下。
「小娆，只要你回来和小聿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网友们被这一波更是煽动得恨不得马上开我的盒。
【无德女快滚出来回应吧。】
【有钱人怎么了，没礼貌的东西，有关部门能不能查查她们家的钱到底干净不干净？】
……
我坐在回国飞机上看着眼前迅速划过的留言。
张桂芬，你的好日子到头啰。
5.
飞机刚落地，我爸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原来一些记者和自媒体已经将我爸公司围堵得水泄不通。
「小娆，你放心，这里有爸帮你挡着。」
「谁都不能靠近你！」
我能听见我爸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看来情况并不好。
「爸，这事儿我有分寸，您再坚持一下。」
和我爸简单交流了几句我便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我将张桂芬发在网上的贴子全部截图整理打印下来。
又把我在蒋聿家的偷偷打开的录音调出。
最后，再把我走后，蒋聿一家三口在家里的监控拷贝下来。
蒋聿忘了，他们家的监控是我买的，账号也是我注册的。
在马尔代夫的那些日子，我亲眼看到蒋聿一家子在家里讨论如何编排我。
起初，蒋聿对张桂芬的所作所为还略有责怪。
但当张桂芬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为拿捏我做铺垫，
蒋聿也就全盘接受了。
「儿子，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难道就因为她冯夕娆家有钱，你还得给他们服低做小不成？」
「既然嫁进来我们蒋家，一切都得听我们的。」
张桂芬说得头头是道。
蒋聿也觉得张桂芬说得有理。
「妈，其实我早就这么觉得了。」
「我本来就打算装到冯夕娆生完孩子，但如今您加快了我的进程，也是好事。」
……
就这样，一家三口一拍即合。
要让我在公众面前丢脸，以后才能在这个家唯他们家人是从。
我觉得简直可笑。
张桂芬在白日做梦也就算了，蒋聿难道不知道，我们还没领证吗？
没领证在法律层面都不算做夫妻，
他们凭什么觉得可以拿捏我？
不费多少功夫，我的素材便已经准备好。
相比张桂芬发出的单一视频，我的素材不仅完整丰富，还有明确的时间链。
一经发出，舆论瞬间倒转。
【我靠，感情这家人是想做婚前服从性测试。】
【我就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急着站队没好事。】
【妈呀，人家大老板的女儿下嫁，这家人还想着拿捏……】
【不是，你们听到这男的说什么没有，他是准备演到女方生完孩子，细思极恐啊……】
之前还在帮蒋聿一家宣传的营销号纷纷哑了声。
反倒是我的举动引起了一大波做深度内容博主的广泛讨论。
大家说我够冷静，有脑子，被婆家如此泼脏水还能应对自如。
网友们纷纷跑到张桂芬的社交媒体账号下咒骂，
我眼见着张桂芬的号一夜之间从10万粉丝到销号跑路。
但这还没完。
有网友把蒋聿一家的工作单位都扒了出来。
我的前公公婆婆都已经退休，网友的攻击力尚且还没那么足。
但蒋聿就不一样了。
蒋聿前年刚刚上岸，还是宣传口的公职人员。
大家一窝蜂地冲向官方账号，叫嚣着辞退蒋聿。
【这种人居然是公职人员，让老百姓怎么信服？】
【今天想着怎么演习拿捏自己老婆，明天就会想着怎么鱼肉我们普通人！】
没过多久，官方账号也被逼得关闭了评论。
我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满意地关上了电脑。
就让这阵舆论发酵一阵，看看蒋聿一家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6.
但蒋聿一家的厚脸皮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认知。
这天下班回家，刚一进家门便看到了几双陌生的鞋子。
接下来便是蒋聿探出了头。
这已经是网络舆论风波的一周后。
这段时间蒋聿一家完全没了音信，我还以为他们收敛了。
没想到，是直接来搬家了。
「老婆，好久不见。」
「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只好回家里等你了。」
「妈在厨房给你包饺子呢，你先洗手休息休息。」
张桂芬的确在厨房里忙活。
我的前公公则是悠哉悠哉地躺在沙发里，双脚随意地搭在我买的限定茶几上。
「儿媳妇，你还认你的公公婆婆吗？」
「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你的仇人呢。」
蒋聿爸爸看到我便阴阳怪气。
「谁让你们来我家的？」
我放下包，不客气地问道。
「什么叫你家？」
蒋聿爸爸蹭地从沙发上弹起。
厨房里忙活的张桂芬也闻声出来。
「你嫁进蒋家，这房子就是我们的。」
蒋聿爸爸语气笃定，颇有气势。
「你把我们老两口的脸丢尽了，我们在老家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张桂芬一边擦手一边抱怨。
「我们只有现住进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是我说你，小娆，你也太不识好歹了。」
「这才刚结婚多久，居然因为一杯芒果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老两口道歉！」
「小聿也差点因为这事儿停滞，好在领导赏识他，才勉强保住了工作。」
「你找个时间买点贵重礼物，去小聿领导家登门感谢才是！」
这对公婆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对我的数落。
但我全然没有听进去，一心只想着怎么把他们赶出去。
「蒋聿，你没告诉你爸妈，这房子是我的吗？」
我抬头看向蒋聿。
「老婆，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我的就是我爸妈的呀。」
蒋聿讨好地拉出我，跟他当初让我好好反省的态度完全不同。
我挣脱了他的双手。
「我再说一遍，这房子是我的。」
「限你们十分钟内出去。」
「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我语气冷漠地回应。
「真的是反了天了！」
「我看谁敢让我搬走？」
蒋聿父母叉着腰，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不仅叫来了小区保安，还把我爸的贴身保镖叫了过来。
三下五除二便把这家人的东西扔了出去。
蒋聿和他父母还不罢休，在门外疯狂砸门。
「冯夕娆，你这个丧良心的。」
「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家教吗？」
「你快给我们开门，否则整个小区都会知道你是个没心肝的！」
……
门外的吵闹声持续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我从隔音效果十足的书房走出去。
原本以为这家人喊累了自会识趣离开，
但直到我走出单元门，看到里邻居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圈，
才知道这对公婆还没完。
7.
蒋聿爸妈跪在地上，蒋聿妈妈额头不知道是从哪里磕破，鲜血直流。
但却不见蒋聿踪影。
看来他也觉得事情做到这一步，足够丢人了吧？
「邻居们，你们评评理。」
「16号楼2单元502的冯夕娆，就是她，把我们，她的亲公婆赶出来。」
「我的额头都被她砸破了。」
说着，张桂芬用手指了指我，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我们从县城赶过来，我还在给她包饺子。」
「她一回家不管不顾就让保安把我们的行李扔了出来。」
「这还有王法，有天理吗？」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都是年纪和张桂芬他们一般大的叔叔阿姨。
大家一听儿媳妇「虐待」公婆，人人都义愤填膺起来。
「你就是那个冯夕娆吧？」
「真是有够没教养的！」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长辈，有这样对长辈的吗？」
「你爸妈看到你这样子难道不会寒心吗！」
……
我快被邻居们的唾沫星子淹没。
还好我没乱了阵脚。
「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急。」
「首先，张桂芬脑袋上的伤，不是我造成的。」
刚刚就觉得这伤不对劲。
我点开楼道监控，就看到蒋聿一家三口在我家门口起了内讧。
三个人都说是对方的原因才被赶出来。
说着说着还动起了手，蒋聿一激动，竟然把自己的亲妈推倒，撞到了消防栓上。
蒋聿一看自己亲妈被自己撞出了血，
一边说着「不是我干的！」，一边竟然就径直慌忙逃走了。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一味地偏袒他妈好歹还算做孝顺呢。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胆小的软蛋罢了。
邻居们凑近我的手机一看，也都恍然大悟。
「但你把他们赶出家门是事实啊！」
「现在天气也冷了，有什么话不能让他们进门说吗？」
一些叔叔阿姨语气开始缓和，当起了和事佬。
「叔叔阿姨，你们有所不知。」
「我的公公婆婆在一周前，还在网上极尽演戏污蔑我。」
「在明知道我芒果过敏的情况下，非要我在所有亲戚的面前喝下一大杯芒果汁。」
「我没同意，他们便把这件事放到了网上。」
「让所有网友来网爆我。」
「这就是你们说的，家里事吗？」
「这难道是他们长辈就应该做的事吗？」
我抱着熊，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对虚伪公婆。
「但他们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
「现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要霸占我的家。」
「这套房子是我的婚前房产。」
「更何况，我和他们的儿子，根本没有领结婚证。」
「你们说，他们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我话音刚落，全场唏嘘。
连蒋聿爸妈都震惊地抬起了头。
看来蒋聿瞒着他爸妈的事还不少。
当初我爸叮嘱我，先办婚礼再领证，能省去很多麻烦，也是对蒋聿的一个考验。
现如今，我深感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
「没结婚啊？」
「没结婚这俩人在这里抱怨什么。」
「还想占着人家小姑娘的房子？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过敏还非要人喝芒果汁，这才是虐待把！」
……
邻居们转头开始攻击蒋聿爸妈。
俩人被骂得实在抬不起头，你推我搡地逃出了小区。
我满意地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转身回了家。
8.
我一直以为我和蒋聿的关系似乎就在这场闹剧中结束了。
直到收到了法院传单。
蒋聿告我，要我返还装修费用及婚礼的花费。
我久违地把蒋聿从黑名单拉出来，
想弄清楚他究竟什么意思。
蒋聿接电话倒是迅速，语气确是十分轻佻。
「冯夕娆，当初我同意先办婚礼再领证，是认准了你会跟我结婚。」
「现在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爸妈路人说我们不会结婚，那我办婚礼不是冤大头吗？」
「另外，我的房子装修是按照你的心意来的，我当初就说不需要花费这么多。」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要跟我结婚的基础上。」
「现在，你要么就还钱，要么就跟我领证。」
蒋聿的一番话都把我听愣了神。
足足反应了五秒才回过神来。
「蒋聿，你觉得你和我，还有两家人闹到这个地步，还能结婚吗？」
「或者说，我都见到你们家人真面目了，我还要跟你结婚？」
蒋聿听到我说的话，索性也不装了。
「冯夕娆，我们已经办过婚礼了。」
「即便没领证，大家也知道你是已婚的人了。」
「要是你再重新物色，不就是二婚了吗？」
「你知道二婚的女人有多不值钱。」
蒋聿的话再次震惊了我的三观。
妈宝、迷信、没担当的基础上，又狠狠增添了腐朽这个标签。
「蒋聿，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拿婚姻衡量女人的价值。」
「我看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这个婚，是铁定结不了的。」
「你要算账，我们就一起算。」
说罢我便挂断了电话，重新拉黑了蒋聿。
从我跟蒋聿恋爱以来，几乎都是我在消费。
我从不认为恋爱就一定需要男方出钱，
我条件比他好，多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图的不过是这个人罢了。
但如今看来，正是这样的想法害了我自己。
一段感情里，一个男人连钱都不愿意付出，你还能指望他付出别的？
我把和蒋聿恋爱三年的花费列了清单。
除了日常的恋爱消费，还有蒋聿以各种名义向我借的100万。
借着蒋聿向我提起的诉讼，我提出了反诉。
结果可想而知。
蒋聿的婚礼花费和装修费用向我索要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我们先婚礼后领证的想法通过各种证据都可以证明是双方打成的合意。
但，我借给蒋聿的100万他需要悉数还给我。
毕竟，当时蒋聿为了宽慰我，是亲手写了借条的。
判决结果一出，蒋聿律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是蒋聿借的律师的手机。
「小娆，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你知道的，我只有死工资，根本没有能力还你那么多钱。」
蒋聿还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
之前说要告我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小娆，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追你。」
「我不会让我爸妈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了，好吗？」
「以后这个家就你做主！」
蒋聿在电话那头为了求我放过他，什么话都说出了口。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一家的行径目的是什么。
「不要因为一杯芒果汁，毁了我们的爱情，好吗？」
蒋聿提到了那杯芒果汁。
我也陷入了沉思。
这段感情，好像真的就是因为那杯芒果汁走到尽头的。
但这只是表面因素。
一段参杂了利益、贪念、权力博弈的感情，何谈长久？
「蒋聿，一切都结束了。」
「请你按照法院的判决结果，把钱还给我。」
9.
后来，蒋聿为了凑钱，把远城区的房子卖了。
但钱依然不够。
原来，蒋聿向我借这么多钱，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投资，而是参与了网络赌博。
现如今，房子卖了只能是填上网赌的坑。
但欠我的100万，根本没有偿还的能力。
蒋聿爸妈只好把自己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又向亲朋好友结了钱，
刚刚好把100万凑够。
但有借就有还。
无奈之下，蒋聿辞去了自己稳定的工作，开始投身创业队伍。
期冀自己能通过创业东山再起。
但事与愿违，现在的大环境，创业本就困难，蒋聿也没有什么真正突出的技术和本事。
最后，连家里最后的本钱都赔了进去。
我曾经试想过，如果张桂芬不作妖，蒋聿一家好好对我，我和蒋聿顺利领证，蒋聿是不是也不至于把生活过成这样？
但转念一想，生活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一手创造的。
就像蒋聿自己说的，他原本就只把好男人的人设演到我怀孕生子之后。
到那时，他们一家再露出真面目，受拖累的就不仅仅是我自己了。
还好，我及时抽身，拯救了自己。
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