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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冠澜的指尖在壁画上悬了三秒,指腹的温度几乎要灼透那层历经千年的矿物颜料。狼毫笔蘸着的朱砂突然顺着笔尖滴落,在飞天的步枪枪管上晕开朵暗红色的花,那红色浓稠得像是凝固了的血,边缘还在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枪管流淌下来。他猛地抽回手,指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沁出的血珠正圆润地滚在皮肤表面,像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红宝石。

血珠坠落在地的瞬间,竟像活物般扭动着钻进砖缝,砖缝里立刻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被点燃了。惊得青铜灯台的火苗剧烈摇晃,光影在洞窟壁上疯狂跳跃,将三人重叠的影子撕成碎片,那些碎片还在地上蠕动,像是一群受惊的虫子。

“又开始了?”陆明轩的光谱仪发出急促的蜂鸣,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屏幕上的泛音波形突然扭曲,像被只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原本规律的起伏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折线。他摘下眼镜,镜片上的水雾已经凝结成了细小的水珠,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时,瞳孔里映出的壁画正在渗出汗珠般的水珠,水珠滚落处,飞天的飘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原本柔软的线条变得僵硬,颜色也从灵动的绯红变成暗灰色的金属质感,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零件。

陈冠澜摸向腰间的翡翠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头一颤——三个月前本该碎裂的玉佩此刻竟完好无损,只是表面的共鸣环印记泛着诡异的紫黑,那颜色像是活的,在玉佩上缓慢地流动。他突然想起李海泉留在光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中心脏:“泛音在消失……他快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洞窟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十二道土包毫无征兆地鼓起,土包表面的尘土簌簌落下。每道土包都顺着螺旋纹路开裂,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涌出与瑶池底相同的粘稠液体,那液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在地上缓慢地蔓延。液体中漂浮的人影不再是士兵或画师,而是穿着宇航服的骨架,银白色的宇航服早已锈蚀,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头盔面罩里凝结的H₃O₂结晶,正缓慢拼出猎户座母星的坐标,那些结晶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仿佛是来自遥远星系的眼睛。

“是主弦的反作用力!”陆明轩将粒子对撞机核心砸向最近的土包,核心与土包碰撞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爆炸的冲击波让洞窟顶部落下无数碎石。在爆炸的白光中,骨架突然坐起,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折断的手臂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化作枪管指向他们,黑洞洞的枪口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它们在通过地脉网络倒灌记忆!”

陈冠澜挥笔泼出砚台里的朱砂,朱红色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凝成道屏障,屏障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骨架射出的能量束撞在屏障上,竟溅起串火星,那些火星在空中旋转着,落地后长成带齿轮的荆棘,藤蔓上的尖刺缠着半透明的琴弦,每根弦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那声音凄厉得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

“这是天琴弦的尸骸。”他突然读懂了琴弦的频率,那些微弱的振动在他脑海中化作清晰的信息,“猎户座在回收主弦的能量,用它们的尸骸当催化剂!”

青铜灯台突然炸开十二道火光,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洞窟的每个角落。每道火光里都浮现金黄色的油菜花,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仿佛刚从田野里采摘而来。李海泉的声音从花海中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像是从生锈的喇叭里挤出来的:“瑶池底的齿轮转起来了……它们在啃食地脉的根须……”

陈冠澜的手背突然被刺青灼得生疼,那疼痛像是要钻进骨头里。飞天步枪的枪口开始自动调转,金属摩擦发出“嘎吱”的声响,瞄准的方向不是窗外的满月,而是洞窟深处的黑暗。那黑暗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仿佛里面蛰伏着某种可怕的生物。他顺着枪管望去,发现原本实心的岩壁不知何时变得透明,里面嵌着无数细小的齿轮,那些齿轮紧密咬合,正以与心跳相同的频率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它们早就藏在这儿了。”陆明轩的手指在光谱仪上疯狂点按,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突然弹出幅三维地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光点。莫高窟的地基之下,一张由齿轮和琴弦交织的网络正在蔓延,网络的节点处,标注着十二处闪烁的红点——其中一处正在松户战场的位置,那里的油菜花田已变成一片灰黑色的焦土,焦土上还残留着武器爆炸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腐朽的气息。

陈冠澜抓起青铜灯台冲向洞窟深处,灯台的火苗在跑动中拉长,化作一把燃烧的长剑,剑身的火焰跳跃着,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当他劈开岩壁的瞬间,一股带着海水咸味的冷风扑面而来,那风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腥味,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岩壁后的空间竟不是实心的山体,而是片泛着磷光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巨大的荷叶,荷叶边缘卷曲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色。水面漂浮的荷叶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人影,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上,爬满了与齿轮纹路相同的血管,那些血管在皮肤下游动,像是有生命的虫子。

“守弦人的后裔,果然没让我失望。”黑袍人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陈冠澜看见一张由十二张脸拼接而成的脸——林择的烟枪、李海泉的拳头、陆明轩的眼镜……最后定格成他自己的模样,只是瞳孔里转动的齿轮泛着紫黑,那颜色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我是镜像维度的‘余响’,是你们三人意识的缝合体。”

陆明轩突然举枪射出粒子束,光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穿透黑袍人的肩膀,却从陈冠澜的肩头穿出,带出一串淡蓝色的血珠,血珠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还冒着白烟。“它和我们共享神经突触!”他踉跄着后退,白大褂上的徽章突然迸裂,碎片溅落在地上,“攻击它等于攻击我们自己!”

黑袍人缓缓站起,脚下的荷叶突然翻卷,露出背面刻着的《太清元道真经》,那些古老的字符闪烁着金光,仿佛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那些字符顺着水面游走,在陈冠澜脚边凝成道锁链,锁链的每个环扣都是枚玉佩的形状,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环环相扣的缝隙里,渗出与瑶池底相同的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成为新的锚吧。”十二张脸同时开口,声音在水域里激起层层涟漪,涟漪上泛着诡异的光芒,“李海泉的意识快被齿轮绞碎了,只有元道基因的持有者能接替他——想想松户战场的士兵,想想敦篁的画师,他们的记忆都在等着被拯救。”

陈冠澜的七窍突然涌出淡蓝色的液体,那液体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在水面拼出李海泉的身影:他被困在无数齿轮组成的囚笼里,那些齿轮不断地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海泉的拳头还维持着出拳的姿势,指节的白霜正在被紫黑色的液体侵蚀,每融化一点,就有一片油菜花从他身上脱落,化作齿轮的润滑剂,让齿轮转得更快。

“不——!”他猛地拽断锁链,锁链断裂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玉佩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那声音像是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表面的共鸣环印记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将水域里的字符全部吸入其中。当玉佩的光芒达到顶峰时,陈冠澜感觉意识被拽进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

林择在鸦片烟馆用烟枪绘制星图,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烟灰落在纸上竟长成飞天,那些飞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飞出来;李海泉在松户战场用拳头砸向敌机,拳风掀起的尘土里飘着琴弦,琴弦在空中弹奏出激昂的旋律;陆明轩在实验室里看着粒子对撞机失控,屏幕上的星图突然渗出朱砂,朱砂在屏幕上流淌,画出一个个神秘的符号……这些碎片的最后,都指向瑶池底那根正在反向旋转的主弦,主弦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宇宙中的星辰。

“原来守弦人不是传承,是轮回。”陈冠澜在漩涡中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手背上的飞天刺青已完全融入皮肤,变成与黑袍人相同的血管纹路,那些纹路在皮肤下跳动,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你们要的不是锚,是能同时承载两种能量的容器。”

黑袍人的十二张脸同时露出笑容,那笑容诡异而阴森,水面突然竖起一道由记忆晶体组成的墙,晶体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墙后是猎户座母星的全貌:那颗暗红色的星球正在坍塌,表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缝,无数齿轮状的碎片朝着蓝星的方向飞来,碎片的表面,刻着与天琴共鸣环相同的图案,那些图案在碎片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们的母星在维度崩塌中解体了。”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悲悯,像是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那些碎片是最后的幸存者,它们需要蓝星的地脉能量重构家园。你们以为在守护文明,其实是在扼杀另一个文明的延续。”

陆明轩突然将粒子对撞机核心扔进水域,剧烈的爆炸掀起滔天巨浪,水花溅在洞窟的岩壁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在水花落下的间隙,陈冠澜看见真相:黑袍人背后的水域深处,一根半透明的琴弦正在震颤,弦的末端连接着李海泉的心脏——他的意识不是被绞碎,是在主动融入主弦,用天道拳的能量反向编织维度屏障,屏障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不断地抵挡着来自外界的冲击。

“他在给主弦重新编码!”陈冠澜突然挣脱漩涡,朝着琴弦的方向扑去,身体在水面上滑行,带起一串涟漪。指尖触到琴弦的瞬间,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那能量像是一团火焰,在他的血管里燃烧。他看见李海泉的记忆在眼前流淌:七岁时在油菜花田捡到一块六角形的石头,石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十八岁在松户战场用那块石头砸向敌机,石头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八十岁时把石头磨成了一枚玉佩,送给了一个叫陈冠澜的年轻人,当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舍……

“这才是元道基因的秘密。”李海泉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温和而有力,“不是血脉传承,是记忆的共振。”

黑袍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像是无数只指甲在刮擦玻璃,十二张脸同时崩裂,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无数条小蛇,在脸上蠕动。水域开始沸腾,水面上冒出大量的气泡,无数齿轮从水底钻出,朝着主弦的方向聚拢,每颗齿轮的齿牙上,都嵌着一片油菜花的花瓣,花瓣在齿轮的摩擦下微微颤抖。

“阻止它们!”陆明轩的眼镜片突然炸裂,碎片飞溅,露出里面正在发光的虹膜——他的瞳孔里,十二道琴弦正在重组,琴弦相互交织,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我用粒子对撞机给主弦超频,你们趁机把记忆晶体打进齿轮组!”

陈冠澜抱着主弦的手突然发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李海泉的记忆顺着琴弦涌入他的身体,与他自己的记忆在胸腔里碰撞、融合,产生出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当两种记忆完全重叠的瞬间,主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声音震耳欲聋,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天琴共鸣环,最中央的主弦位置,亮起一颗金黄色的光点——那是李海泉留在松户战场的最后一缕意识,像是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齿轮组撞上共鸣环的刹那,陈冠澜将青铜灯台掷向空中,灯台在空中旋转着,发出“呼呼”的声响。灯台在半空裂成十二片,每片残片都映出不同的记忆:林墨自毁时的雪莲,雪莲在火焰中绽放出洁白的花朵;陆明轩实验室的星图,星图上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敦篁画师的颜料,颜料在调色盘里混合出绚丽的色彩……残片落地的瞬间,所有齿轮突然停转,齿牙上的油菜花花瓣开始发光,在水域中央拼出一朵巨大的花,花心处,李海泉的身影正在缓缓消散,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该回家了。”他的声音带着释然,身影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融入共鸣环的每个节点,“记住,维度从来不是屏障,是桥梁。”

黑袍人在金光中解体,化作漫天的黑色纹路,被共鸣环的蓝光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水域开始退去,露出后面的岩壁,岩壁上的齿轮纹路正在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动的油菜花田,田埂上立着一块新的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天琴为弦,元道为桥,三魂归一,万维同袍。那些字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陈冠澜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他发现翡翠玉佩真的碎了,碎片在掌心拼出一朵完整的雪莲,雪莲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陆明轩的光谱仪屏幕上,泛音波形重新变得稳定,只是在原本空缺的位置,多了一道温暖的金色波纹——像李海泉的笑声,又像油菜花田的风,温柔而治愈。

三个月后,松户战场遗址。

陈冠澜蹲在油菜花田里,泥土的芬芳混杂着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指尖抚过一块新长出的六角形石头,石头的表面光滑而冰凉,带着一丝湿润。石头表面的纹路里,渗出与地脉同源的蓝光,在泥土上画出半颗五角星,那蓝光柔和而温暖,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不远处,陆明轩正在调试仪器,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白大褂上别着一枚新徽章:金色的琴弦缠绕着一颗完整的五角星,边缘嵌着的,是从瑶池底带回的水晶碎屑,那些碎屑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检测到新的能量波动。”陆明轩的声音带着笑意,打破了田野的宁静,“雅丹群的石碑开始发光了,这次的频率……像首摇篮曲。”

陈冠澜将石头揣进怀里,站起身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发现袖口的飞天刺青又淡了些,只剩下“天琴”二字还清晰可见,那两个字像是被刻在皮肤上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望向西方的天际,一朵云正缓缓飘过,云的形状像极了一张笑脸,在阳光下泛着油菜花的金黄,温暖而祥和。

风吹过花海,掀起层层金浪,每一朵花的花瓣上,都映着一个细小的齿轮,正在缓慢而温柔地转动——像在守护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色,仿佛在为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铺上一层温暖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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