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周正国拍板支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我前脚刚踏进李家村时,后脚就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县里办事效率出奇的高。第二天一早,村支书李老根就拿着盖着红戳的文件,跑得满头大汗,嗓门大得能把屋顶掀翻。
“清欢!批了!都批了!”
他把那几张薄薄的纸拍在桌上,像是拍着一块金砖,“县里不仅把村东头那片废弃的晒谷场划给了我们当厂址,还特批了一笔贷款!虽然不多,但够我们启动了!”
我爹李建国正蹲在门口抽旱烟,听到这话,手一抖,烟灰烫了手都毫无知觉。他猛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娘王秀兰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劲儿大得吓人,声音里带着哭腔:“我闺女……我闺女真的要办厂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祖坟冒青烟才能盼来的事。
我拍了拍我娘的手背,让她安心:“娘,这只是第一步。以后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把李老根请进屋,给他倒了碗水,开门见山:“老根叔,既然地和钱都到位了,那咱们就得马上动起来。我想给厂子取个名,就叫‘清欢农机厂’。”
“清欢农机厂?”李老根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好!就叫这个名!这厂子就是你一手办起来的,用你的名,名正言顺!”
“至于产品,”我顿了顿,说出了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咱们先不搞那些复杂的,就生产改良过的手摇式缝纫机。”
那个年代,谁家要是有台缝纫机,那绝对是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宝贝。做衣、缝补,哪样都离不开。市面上的缝纫机不仅要票,还死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我的目标,就是生产一种结构简单、价格便宜、普通老百姓都能用得起的缝纫机。
李老根连连点头,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情定下来,我心里反而沉甸甸的。我带着李老根去了村东头的晒谷场,那地方荒废了好几年,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地上坑坑洼洼,一片破败。
看着这片荒地,我心里第一次有了点没底。图纸、技术、销路,我脑子里都有,可要把这片荒地变成一个能生产出东西的工厂,千头万绪,从哪儿下手?
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机械声。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筹建工厂,已刷新签到点至村里废弃的打谷场,签到可获得‘高效缝纫机制造图纸(精简版)’和‘初级工人培训手册’!】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我心里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找了个借口支开李老根,独自走到晒谷场最里头一个破旧的石碾子旁边。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奖励‘高效缝纫机制造图纸(精简版)’、‘初级工人培训手册’已发放!】
瞬间,海量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
那图纸,比我之前构想的还要精妙!它将缝纫机的结构做了最大程度的简化,减少了零件数量,降低了加工难度,但核心性能却一点不差。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材质,每一个螺丝钉该拧几圈,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而那本培训手册,更是价值连城!里面不仅有最基础的机械操作规范、安全生产条例,甚至还有怎么分组管理、怎么设置奖惩制度来激发工人积极性的技巧。
这简直就是一本傻瓜式建厂指南!
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心里的那点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
我让李老根敲响了村里的大钟,召集全村开会。当我站在晒谷场中央,大声宣布“清欢农机厂”正式招工时,整个场子都炸了。
“清欢!要啥条件?我能干不?”
“当工人,一个月给多少钱啊?”
“俺家那小子,有的是力气,让他来!”
村民们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全是渴望和激动。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一份能按月拿钱的稳定工作,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我清了清嗓子,压下嘈杂的人声:“大家静一静!咱们的工厂刚起步,条件有限。这次招工,不要老的,不要小的,就要十八到四十岁之间,手脚麻利、肯学肯干的青壮年!男女不限!”
“当然,也不是报名就能上。我这儿有个小小的考验。”我从兜里摸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大号缝衣针和线,“每个人,把线穿过针眼,三次!谁用的时间最短,谁就优先录取!”
这个小测试,简单却有效,能直接看出一个人的眼力和手上的稳当劲儿。
一时间,整个晒谷场上,几十号人排着队,对着一根小小的针眼较劲。有的汉子手粗,哆嗦了半天也穿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有的小媳妇手巧,捻着线头,眼睛一眯,“嗖”的一下就穿了过去,引来一片喝彩。
忙活了一整天,我最终挑选出了二十个手脚最利索的年轻人,他们,就是我们农机厂的第一批工人。
厂房还没盖,培训就已经开始了。
我把人分成四个小组,每组五个人,任命了小组长。然后,我拿出培训手册里的法子,把那些枯燥的机械原理,编成了顺口溜。
“小齿轮,带大轮,转得慢,力气沉。安零件,对准线,差一分,机器瘫!”
我没有一点厂长的架子,挽起袖子,亲自给他们示范怎么用锉刀,怎么拧螺丝,怎么辨认不同的零件。我的手把着他们的手,一点一点地教。
工人们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但很快就被我这种直白易懂的教学方式吸引了。他们发现,这“铁疙瘩”的学问,好像也没那么难懂。
为了激发他们的积极性,我搞起了小组竞赛。每天下工前,评比当天学习最快、操作最规范的小组,奖励也简单粗暴——获胜的小组,每人多发两个白面馒头!
在那个杂粮都吃不饱的年代,白面馒头就是最好的奖品。
为了这两个馒头,二十个工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白天拼命学,晚上回家还凑在一起琢磨。整个工厂,虽然还只是个露天草台班子,但那股热火朝天的干劲,却比任何正规大厂都要足。
不到半个月,成效就出来了。
第一批工人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各种工具,甚至能在我的指导下,独立组装出缝纫机的部分核心部件。看着他们曾经只会刨地的双手,如今变得越来越灵巧,我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我忙得脚不沾地,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晚上回家,我娘王秀兰端来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糖水,眼圈红红地看着我。
“清欢啊,你看看你,下巴都尖了。这厂里的事,就不能让你爹和老根叔他们多操点心?你一个女娃家,这么拼命,身子熬坏了可咋办?”
我喝着甜甜的蛋花汤,心里暖洋洋的。我拉着我娘的手,笑道:“娘,我不累。我现在干的,是给咱们全家,给全村人挣一个好前程。等咱们的缝纫机造出来,卖了钱,我就给你和爹买新衣服,顿顿吃肉!”
我爹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腰杆,似乎比以前挺得更直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几天,在村民们齐心协力的努力下,简易的厂房终于搭建了起来。生产线上,一个个零件被组装、调试。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后一颗螺丝被我亲手拧紧。
我们清欢农机厂的第一台样机,诞生了。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黑色的机身上闪着油亮的光。虽然比不上供销社里那些“蝴蝶牌”、“蜜蜂牌”精致,但它身上凝聚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和希望。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所有工人都屏住呼吸,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机器,眼神里有紧张,有激动,更有无尽的期待。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这台机器能不能转起来,转起来之后,能不能得到市场的认可,才是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关键。
明天,就是检验我们这一个月成果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