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回来了？我刚好缺个递刀的
清晨六点的天光，像一层稀薄的冷雾，刚刚漫进这间狭小的出租屋。
苏晚晴身上还带着安宁疗护中心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深夜的疲惫，她刚把钥匙放在玄关，口袋里的手机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没有铃声，是小陈独有的加密通讯提示。
她划开屏幕，一行文字刺入眼帘：“监控显示，昨晚有人用你的工牌权限调取了‘父亲之家’客户分级档案——IP地址归属公司旧OA系统，使用者是沈清瑶。”
沈清瑶。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长的针，瞬间刺破了她三年的记忆。
苏晚晴的指尖微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三年前那个雨夜。
同样是在公司，沈清瑶因为家庭突遭变故，不得不辞职离开。
临走前，那个一向爱笑的女孩抱着她，哭得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说：“晚晴，你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光。”
那份真挚的依赖和脆弱，犹在昨日。
可如今，这束“光”，却在背后悄悄动用了她的权限，窥探她最核心的客户机密。
苏晚晴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消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上午九点，滨江壹号售楼处门口人声鼎沸。
苏晚晴正有条不紊地给团队开晨会，一道熟悉又略带怯懦的声音打断了她。
“晚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清瑶拎着一盒包装精致的手工点心，站在门口，眼眶微红，带着一丝旅途的风霜和恰到好处的憔悴。
“我听说你最近在做一个很伟大的公益项目……我想回来帮你。”她走上前，将点心放在桌上，姿态放得极低，“我离开这几年，一直在外地的中介公司，积累了不少高端客户资源。”
说着，她主动打开手机，展示出自己更新过的电子简历，上面罗列的几个名字，确实在富豪圈里有些分量。
团队里的老人还记得她，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经理赵美琴更是眼前一亮，高端客户资源，这可是业绩的保证。
她当场拍板，热情地欢迎沈清瑶回归，并暂时安排她加入苏晚晴的团队，美其名曰“强强联合”。
“欢迎回来。”苏晚晴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亲切地握住沈清瑶冰凉的手，那笑容温暖得足以融化任何人，却唯独没有抵达她的眼底。
夜幕降临，城市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海。
苏晚晴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指尖在键盘上轻巧地敲击着。
很快，通过技术手段，她调取到了沈清瑶新手机绑定的所有账户日志。
一切正常，除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未备案云同步文件夹。
它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寄生虫，每晚深夜，都会准时启动，将手机内的新增数据打包，自动上传到一个境外的陌生服务器。
苏晚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猎物已经入笼，现在，是时候投放诱饵了。
她给小陈发去指令。
第二天清晨，一份名为《神秘投资人意向表V1.2》的绝密文件，被打印装订得整整齐齐。
晨会上，苏晚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份打印件郑重地交到沈清瑶手中。
“清瑶，这几位是我们正在接触的顶级潜在客户，身份特殊，必须严格保密。”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位是打算整体收购我们一栋写字楼的私募基金代表；一位是计划将滨江壹号剩余资产全部打包的海外华侨；还有……”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景深资本的关联方，打算设立一个家族信托房产池，这是内部备注，严禁外泄。”
那最后一行字，被她特意用红笔圈出，触目惊心。
沈清瑶接过文件，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感激：“放心吧晚晴，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信任？苏晚晴心中冷笑，她信任的，是沈清瑶背后那只手的贪婪。
深夜十一点，整栋写字楼只剩下苏晚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茶水间的灯早已熄灭，隔壁的储物间内，苏晚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透过门缝那一道狭窄的光线，静静地注视着外面办公区里唯一的身影。
沈清瑶坐在她的工位上，神情紧张，脸色在电脑屏幕的冷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神秘投资人意向表V1.2》。
她没有复印，也没有扫描，而是选择了最原始也最难追踪的方式——用手机，一页一页地拍照。
咔嚓、咔嚓……快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催命的倒计时。
就在她拍下最后一页，指尖即将点下“发送”按钮的那一刻——
“咔哒。”
储物间的门被推开。
苏晚晴走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你还有底线，就别让那份名单，落到不该去的人手里。”
沈清瑶猛然抬头，像是受惊的兔子，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看到苏晚晴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所有的伪装瞬间崩溃，泪水决堤而下：“晚晴……我不是想害你……但是我弟弟……我弟弟明天就要被砍手了……”
她的话音未落，窗外，一阵刺耳的摩托轰鸣声由远及近，猛地刹停在大楼后门！
两道黑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折叠刀，在掌心“嗒、嗒、嗒”地轻敲着。
是阿彪！那个放高利贷的亡命徒！
沈清瑶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然而，苏晚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转身，反手“砰”的一声锁死了办公室的电子门禁，将外面的威胁与里面的绝望彻底隔绝。
随即，她从容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厉景深助理的电话。
“通知城北分局经侦科的王队，滨江壹号售楼处，今晚会有非法数据传输的物证落地，可以收网了。”
电话挂断，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晴缓缓转向抖如筛糠的沈清瑶，目光锐利如刀。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第一，辞职走人，我保证你和你弟弟能安全离开这座城市，但从此以后，我们两清。第二……”
她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轻轻按下了开关，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中亮起，像一只窥探人心的眼睛。
“……跟我演一场戏。”
录音笔的屏幕上，清晰地倒映出沈清瑶那张交织着极致恐惧与最后一丝微弱希望的脸。
凌晨的空气寒冷刺骨，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离了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拐入通往郊区的黑暗公路。
车窗外，城市的繁华被迅速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夜与沉默的荒野。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映照着驾驶座上苏晚晴那张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侧脸。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仿佛前方不是通往一处废弃的仓库，而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回家之路。
副驾驶座上，沈清瑶早已停止了哭泣。
她蜷缩在座位里，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像一只被暴风雨淋湿的雏鸟。
几个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跟着这个她曾经以为是“光”，如今却让她畏惧如神魔的女人，驶向未知的命运深渊。
车里的沉默压抑得让人窒息，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沈清瑶终于忍不住，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我们……要去哪里？”
苏晚晴目视前方，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夜色还要凉：“去见一个，能决定你和你弟弟，是活下去，还是换一种方式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