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拍拍叶云芝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换上一副笑脸：“婉儿，上回你不是说夏侧妃挺喜欢我们云芝，能不能帮云芝去讨一封请柬？”
“母亲为难我了，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叶婉笑笑，继续嗑瓜子，“我去讨要，夏侧妃更不会给，再说那是王府的赏荷宴，三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钟氏面露尴尬。
对面的林氏和佩璋夫人洛氏都瞧出些不对劲。
叶侧妃怎么好像变了？从前她虽然也和钟家保持距离，但到底是要保持表面上的和气，今日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竟然……
“长姐！”叶云芝忽然拉住叶婉的衣袖，盯着上边精美的牡丹花刺绣，“长姐你这衣服是什么料子的？”
“长州云锦。”这料子是姜贵妃赏给她的。
“啊，怪不得这么美，我能不能也……”
“呸！”叶云芝话未说完，就见叶婉吐出一口瓜子壳，“一件能抵一间铺子，你用不起。”
说罢，夺回自己的衣袖。
林氏和佩璋夫人洛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她们都知道是叶云芝僭越，不会帮她说话，但叶侧妃这般不给面子也是不寻常。
上京高门大族的夫人都在乎名声，有时候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叶侧妃若想以后当上晟王妃，那得在乎名声吧？
“母亲！”叶云芝立刻扑进钟氏怀里哭去了，“我也没说什么，长姐就这样欺我……”
“婉儿，”钟氏还不想撕破脸，好言劝道，“云芝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想要件衣裳罢了。”
叶婉瞥了眼装模作样的叶云芝母女：“我说的是实话，她自己受不了能怪谁？母亲一味地偏帮三妹，只会让她的心更大，以后丢的是母亲的人。”
“你！”钟氏手捂着心口，也不知道叶婉是吃了什么火药了。
“砰砰！”钟家老太太重重敲了两下桌案。
“婉姐儿，你如今虽然当上晟王侧妃了，但也要孝顺你娘！”
“我每年都去给我娘上坟的，哪里不孝顺？”叶婉掂着茶盖，一手支颐看着钟家老太。
前世她为了维持表面和气，不好意思训斥钟家人，为了息事宁人还偷偷给过银钱，可她死后钟家没一个人念她的好。
这辈子她不想当晟王妃，反倒是豁出去了。
今晚一过，她就更没啥可担心的。
叶云城已经娶了那个苏鸢，这帮人团灭是早晚的事。
钟家老太太本来想倚老卖老，现在憋绿了一张脸。
倒也没再继续说话，她也知道叶婉都是奶娘带大，钟名如出力不多。
周围安静了半晌，众人默默吃菜。
钟氏忽冷嗤了一声：“婉儿，你这样对待嫡母和妹妹，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将来晟王妃的位子更没你的份。”
“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王妃。”叶婉拿帕子擦了擦嘴。
晟王恼了她更好，有本事现在就把她休到尼姑庵里去。
“……”桌上众人震惊。
婶母林氏最先出声：“侧妃娘娘您息怒，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是乱说的，”叶婉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想当王妃，你们指着我走上荣华富贵之路怕是不行了。”
林氏拿着帕子的手指指她身后，接着众人迅速站起身。
“参见九殿下！”
叶婉：“……”
缓缓站起身，回头一看。
陆离不知何时来的，灯笼火光映照得他面容格外冷肃，身后一左一右跟着身穿喜服的叶云城和她大堂哥叶云轩。
大堂哥拼命朝她使眼色，告诉她晟王生气了。
“您怎么来了？”叶婉朝陆离福身行礼。
“本王不来，还不知你视本王的王妃之位如粪土，”陆离挑眉看她一眼，“这么清高？”
叶婉轻叹一声。
完了呗。
且看他会生气到何种程度，最糟的情况是当众打她一巴掌，然后一回王府就把她给休了。
“都起来吧。”巴掌没落下来，陆离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手搭在叶婉肩上，揉着她的下巴，“听闻你弟弟成亲，你来叶家贺喜，竟然不跟本王说一声。”
“王爷日理万机，妾身弟弟成亲不过是小事，不敢打扰。”叶婉战战兢兢回答。
“什么小事？长姐！我一辈子就娶一次妻，哪里是小事？”叶云城不悦。
若有晟王来给他捧场，传出去都有排面，叶婉那死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告诉晟王。
“那也不一定只有一次，若你们以后和离呢？”叶婉无所谓道，“都说不准。”
“叶婉你咒我！”叶云城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立刻打在叶婉脸上。
这女人是疯了不成？小嘴跟啐了毒似的，明明前几日不这样啊！
“好了好了，云城，殿下在此，别吵了。”叶云轩急忙拉架。
众人缓缓站起身，依旧垂首侍立，不敢说话。
只有叶云芝大着胆子看晟王，激动得心怦怦跳。
晟王殿下今日肯定是为了她来的！
“殿下不知，姐姐是故意不带您来的，好像我们是什么豺狼虎豹，会把您抢走似的。”叶云芝装作娇憨地嗔笑了一声，自以为笑靥如花。
“云芝！”钟氏赶紧制止她再往下说，“殿下，云芝她跟她姐姐开玩笑呢。”
叶婉拍拍叶云芝的脸蛋：“我也是低估了，这年头豺狼都学会开玩笑，还会告状了。”
叶云芝委屈：“……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陆离没忍住笑，低头在叶婉耳边吹了口温热：“闹够了没有？”
叶婉：o(￣ヘ￣o#)
反正今天已经闹大了，什么都不怕。
只要她不想当王妃，就所向无敌。
“殿下，您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喜酒吧！”叶云城从小厮手里接过酒杯，殷勤地要给晟王倒酒。
“对对！”钟氏高兴得合不拢嘴，“殿下请坐，来人，快收拾了桌子重新上菜！”
晟王看向叶婉：“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走。”
“饱了！”叶婉会意，“啪”的一声丢下手里的瓜子，跟在他身后。
陆离转身，没一句多余的话，甚至都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就领着叶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