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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忘忧”小旅馆斑驳的窗户,发出单调沉闷的声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唯一的光源是床头那盏瓦数低得可怜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慕容雪苍白憔悴的脸。

她蜷缩在硬邦邦的单人床上,身上裹着从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最便宜的薄毯,依旧无法驱散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脸颊上被欧阳博掌掴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后背撞在墙上的闷痛也未消散。更冷的,是心里那片荒芜。手机屏幕上,是司马燕燕刚更新的社交动态——一张依偎在欧阳博怀里的自拍,背景是某家顶级日料店的私密包厢,她笑容甜蜜,手指“不经意”地搭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配文:“宝宝说想吃蓝鳍金枪鱼啦~博哥最好了”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慕容雪的心脏。

愤怒?恨意?这些情绪早已被巨大的无力感淹没。那份该死的婚前协议像一道冰冷的铁栅栏,将她死死困在这绝望的牢笼里。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证据,拿什么去撼动欧阳家那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拿什么去撕破那对狗男女虚伪的面具?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书房冒死偷拍的那几张模糊不清的文件照片,究竟有没有用。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代号,像天书一样。她不懂金融,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司架构和资金流向。

“废物……”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磨过喉咙。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司马燕燕那张刺眼的笑脸。

就在这时——

“嗡…嗡…”

被她丢在枕边的、陆珩给的那个黑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没有号码显示,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陆珩】。

慕容雪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她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慕容小姐。”陆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是那种低沉、冷静、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调子,却在此刻如同天籁,“西郊的经历证明你有胆魄,但复仇需要脑子,更需要盟友。”

盟友?慕容雪的心沉了一下。她现在孤立无援,如同丧家之犬,哪里来的盟友?

“你拿到的东西,是钥匙,但不是锁。”陆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欧阳博转移资产的手段比你看到的更隐蔽,更庞大。你需要一个能看懂账簿,并且……恨欧阳博入骨的人。”

他顿了顿,报出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尉迟峰。城北老区,柳巷胡同,七十三号院。去找他。就说,‘三年前的旧账,该清算了’。”

“尉迟峰?”慕容雪在记忆里飞快搜索,这个名字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欧阳集团以前的一个高管?后来……后来似乎是出了什么财务丑闻,被扫地出门了?媒体当时还报道过,说他是监守自盗。

“他恨欧阳博?”慕容雪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一个被欧阳家抛弃的“罪人”,可信吗?

“去了你就知道。”陆珩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是你目前唯一的路。拿到他手里的东西,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记住地址:柳巷胡同,七十三号院。”说完,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慕容雪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陆珩的话像迷雾中的一道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盟友?一个同样被欧阳家碾碎的人?她别无选择。

城北老区。这里是城市繁华背面被遗忘的角落。狭窄的胡同如同迷宫,坑洼的路面积着浑浊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败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低矮破败的平房挤在一起,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治疗性病、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穿着臃肿、面容麻木的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浑浊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慕容雪这个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陌生女人。

柳巷胡同七十三号院。一扇掉漆严重的旧木门虚掩着,门板上的裂缝清晰可见。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破烂的杂物,废弃的自行车、蒙尘的旧家具、还有几个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桶。一个穿着脏兮兮棉袄、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正蹲在泥地上玩石子。

慕容雪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里?能藏着一个掌握欧阳博致命秘密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失望和疑虑,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谁啊?”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从院子角落里传来。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太太掀开油腻的门帘,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慕容雪。

“您好,我找尉迟峰先生。”慕容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警惕,甚至带上了一丝厌恶:“找他?那个瘸子?晦气!”她啐了一口,不耐烦地指了指院子最深处一间低矮、窗户糊着破报纸的偏房,“喏,那屋!自己敲门去!别吵着我孙子!”说完,门帘“啪”地一声甩上了。

瘸子?慕容雪的心头掠过一丝阴影。她踩着院子里湿滑的泥泞,避开那些杂物,走到那间偏房门前。门板同样破旧,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尉迟”两个字。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寂。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指节敲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猛地从门内响起,带着浓重的惊惶和敌意。

“尉迟先生?是陆珩律师让我来的。”慕容雪对着门缝,压低声音说道,“他说,‘三年前的旧账,该清算了’。”

门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几秒钟后,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金属插销被拉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门,缓缓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汗味和一种陈年纸张受潮发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瘦得脱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他的头发凌乱花白,胡子拉碴,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的陈旧疤痕,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那里。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以及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依靠在门框上,支撑着身体。

这就是尉迟峰?那个曾经在欧阳集团呼风唤雨、西装革履的财务总监?慕容雪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如同风烛残年、行尸走肉般的男人与记忆里模糊的形象联系起来。三年前的那场“丑闻”,究竟发生了什么?

尉迟峰那双死寂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雪,像是要从她脸上分辨出真伪或者陷阱。他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警惕。

“陆珩?”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他……他还活着?”

“是,他让我来找你。”慕容雪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震惊,直视着他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我需要你手里的东西。能扳倒欧阳博的东西。”

“扳倒欧阳博?”尉迟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牵扯着脸上的疤痕扭曲蠕动,“就凭你?就凭一个被欧阳博扫地出门的废物?”他的笑声充满了自嘲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就凭我差点被他打死,凭我身无分文却还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慕容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她猛地扯下裹在头上的薄围巾,将自己红肿破裂、带着明显掌印的脸颊完全暴露在尉迟峰眼前!那屈辱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还有你!尉迟峰!你以为你躲在这老鼠洞里,欧阳博就会放过你吗?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的腿!三年前他让你背了黑锅,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知道一点点不该知道的,你就是他喉咙里的一根刺!他迟早会回来拔掉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慕容雪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尉迟峰最深的伤口。她不是在哀求,而是在撕开血淋淋的真相!

尉迟峰脸上的嘲讽和绝望瞬间凝固了。他死寂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条瘸腿似乎支撑不住,让他踉跄了一下,死死抓住门框才没有摔倒。他死死地盯着慕容雪脸上的掌印,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同病相怜的痛苦,有被说中心事的恐惧,更有一种沉寂多年、被强行唤醒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翻滚的恨意!

“他…他打的?”尉迟峰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指着慕容雪的脸。

“当着他情妇的面。”慕容雪的声音冰冷,放下围巾,“为了逼我签一份放弃所有财产的补充协议。”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狭小的门缝内外蔓延。只有尉迟峰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终于,他眼中的灰败被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取代。他猛地拉开房门,一股更浓烈的气味涌出。

“进来!”他的声音嘶哑而决绝。

慕容雪侧身挤了进去。

房间狭小得令人窒息。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堆着辨不出颜色的被褥。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靠在墙边,上面堆满了各种药瓶、吃了一半的冷馒头和一个搪瓷缸。唯一的窗户糊着厚厚的旧报纸,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破洞处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墙壁斑驳,墙角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整个空间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贫穷和腐朽气息。

尉迟峰佝偻着背,拖着那条瘸腿,艰难地挪到床边。他没有看慕容雪,而是费力地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边缘已经磨损开裂的旧皮箱。皮箱上还残留着模糊的航空托运标签,依稀能看出是几年前的国际航班。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皮箱的密码锁。试了几次,咔哒一声,锁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的陈旧纸张和霉味散发出来。

尉迟峰小心翼翼地从皮箱最底层,捧出一个用厚厚的、褪色的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东西。他一层层地剥开油纸,动作缓慢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油纸层层剥落,露出里面东西的真容——

那是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深蓝色硬皮的账簿!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在右下角印着一个极小的、几乎被磨平的烫金徽记:缠绕的藤蔓中间,一个狰狞的狼头!

欧阳家的徽记!

慕容雪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认得这个徽记!在欧阳博书房保险柜里那份婚前协议的原件封面上见过!

尉迟峰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账簿冰冷的封皮,眼神复杂,充满了痛苦、恐惧和一种刻骨的恨意。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翻开账簿的第一页。

里面不是常见的格子账页,而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和急促,用的是蓝色的墨水,有些地方因为受潮已经有些洇开。记录的内容全是英文缩写、公司代号、数字、日期和一些特殊的符号。

“这是……”慕容雪凑近,那些复杂的代码和数字让她眼花缭乱。

“欧阳博的‘血脉’。”尉迟峰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浓重的讽刺,“欧阳集团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真正流动的‘血液’。或者说……毒血。”

他用枯瘦的手指,指向其中一行记录,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看到这个代号‘FOG’了吗?‘雾影资本’,注册在开曼群岛。还有这个‘STARFISH’,‘海星贸易’,巴拿马注册。还有这个……‘DEEP BLUE’,‘深蓝货运’……”他一个个指过去,报出的全是慕容雪闻所未闻的公司名字。

“这些,都是欧阳博这些年,利用欧阳集团这个母体,像癌细胞一样悄悄滋生、转移出来的‘空壳’公司!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像巨大的章鱼触手,悄无声息地将欧阳集团,不,是将所有属于欧阳博名下的资产,合法地、一点点地抽干、转移、洗白!”尉迟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他猛地翻到账簿的中间部分,指着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看这里!上个月!就上个月!通过‘海星贸易’向一个瑞士银行匿名账户转移的,三亿!整整三亿人民币!备注是什么?‘项目预付款’?狗屁!这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是准备随时抛弃欧阳集团这个壳子,带着钱和他的小情人远走高飞的老本!”

三亿!慕容雪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远超她的想象!比她偷拍到的那些零碎信息震撼百倍!

“还有这里!”尉迟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指向另一页,“看到这个‘QD’标记了吗?‘Quantum Dawn’,‘量子黎明’,一家注册在硅谷、号称做人工智能的高科技公司!欧阳博以个人名义,通过‘雾影资本’持续注资,已经砸进去快五个亿了!可这家公司呢?连个像样的产品都没拿出来!钱去了哪里?天知道!我怀疑这就是个巨大的洗钱和无底洞!钱早就被他通过复杂的股权代持和关联交易,洗到了他自己在国外的秘密账户!”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疤痕因为肌肉抽搐而显得更加狰狞:“这账簿上,记录着过去五年,欧阳博利用这些空壳公司,转移、洗白、侵吞的资产,总额超过二十亿!每一笔!时间!路径!经手人!接收账户的前几位!都在这上面!这是他欧阳博的命根子!也是他最大的催命符!”

尉迟峰猛地合上账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恨火,死死盯着慕容雪:“三年前,我就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本账簿的冰山一角,想向上举报!结果呢?”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疤和瘸腿,声音如同泣血,“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我老婆当场没了!我捡回一条命,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欧阳博对外宣称我挪用公款,把我踢出公司,让我身败名裂!像条狗一样躲在这老鼠洞里等死!”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和不甘:“他以为烧掉了公司服务器里的备份,弄死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做梦!这本原始的手工账簿,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我保命的最后底牌!我一直藏着,像守着个炸弹!我知道,只要这本账簿曝光,欧阳博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他会被彻底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他猛地将账簿塞到慕容雪怀里!那本深蓝色硬皮的账簿入手沉重冰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拿去吧!”尉迟峰的声音嘶哑决绝,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疯狂,“你不是要扳倒他吗?给你!这就是你要的核弹!炸死他!连渣都不要剩!替我!替我老婆!炸死那个畜生!”

慕容雪紧紧抱着那本沉重的账簿,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和里面蕴藏的毁灭性力量。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和力量感!二十亿!空壳公司!转移路径!这就是陆珩说的钥匙!这就是能彻底砸碎那份婚前协议枷锁的巨锤!

“谢谢!”慕容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尉迟先生,我向你保证,欧阳博一定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尉迟峰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眼神重新变得灰败而空洞,仿佛刚才那番宣泄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走吧…快走…离开这里…在我后悔之前…”他佝偻着背,拖着瘸腿,艰难地挪回床边,背对着慕容雪,像一尊迅速失去生气的石雕。

慕容雪不再犹豫,将账簿小心地用自己带来的旧围巾包裹好,紧紧抱在怀里,转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头扎进了城北老区阴冷潮湿的雨幕之中。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空气中,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食物的香气。这是一场为庆祝欧阳集团成功拿下城东新区地王项目而举办的庆功酒会。

欧阳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丝绒礼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而自信的微笑。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自然地揽着身边司马燕燕纤细的腰肢。司马燕燕穿着一身裸粉色的、剪裁极为贴身的晚礼服,巧妙地勾勒出她依旧平坦却引人遐想的小腹线条。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容甜蜜而骄傲,依偎在欧阳博身边,如同最耀眼的战利品。两人不时低声耳语,姿态亲昵,引来周围无数艳羡和恭维的目光。

“恭喜啊欧阳总裁!双喜临门!”

“是啊是啊,拿下地王,又即将喜得贵子,欧阳家真是鸿运当头!”

“燕燕小姐真是好福气,博总年轻有为,又这么疼你!”

“……”

恭维声不绝于耳。欧阳博微笑着颔首回应,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司马燕燕则娇羞地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享受着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充满羡慕和祝福的目光。上官云坐在不远处的主桌旁,穿着绛紫色的旗袍,脸上带着雍容的笑意,接受着周围贵妇人的奉承。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豪门盛宴图。

就在欧阳博举杯,准备向全场来宾致意时——

他放在贴身口袋里的另一部、极少人知道号码的加密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震动频率急促而不同寻常!

欧阳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揽着司马燕燕的手,对众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着酒杯,转身走向宴会厅外相对安静的露台。

露台上夜风微凉。欧阳博走到角落,迅速掏出那部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加密的内部号码。他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立刻接通。

“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而惶恐的声音,是负责“清理”城北老区那片“低端人口”区域、以便进行商业开发的项目经理,也是他安插在那边盯梢的耳目之一:

“博…博总!不好了!出事了!”

“慌什么!说清楚!”欧阳博的眉头拧紧。

“是…是尉迟峰!那个瘸子尉迟峰!”

“尉迟峰?”欧阳博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完美的伪装!三年前就该彻底消失的幽灵!

“他…他今天下午,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谁?”欧阳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认识!很年轻,很漂亮,但穿得很普通,脸上…脸上好像还有伤!她进了尉迟峰那个狗窝,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怀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旧围巾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看起来像…像本书或者…账簿?”

嗡——!

欧阳博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账簿?!尉迟峰那个杂种!他竟然还留着那东西?!还把它交给了别人?!一个女人?脸上有伤?慕容雪?!除了她,还能有谁?!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份账簿!那里面记录的东西一旦曝光……不!绝不可能!尉迟峰藏了三年都没敢动,慕容雪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它的价值?她拿去了又能怎么样?

“废物!”欧阳博对着电话那头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给我盯死那个贱人!还有尉迟峰!立刻!马上!派人去!把那个瘸子给我‘请’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见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账簿!必须给我拿回来!拿不回来,你们全都给我滚蛋!”

他粗暴地挂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跳!刚才的从容和自信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触及逆鳞后的惊怒交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博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司马燕燕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脸上带着关切,一只手又习惯性地抚上小腹。

欧阳博猛地转过身!那狰狞暴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吓得司马燕燕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到司马燕燕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和她抚摸小腹的手,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欧阳博的心头!都是因为这个蠢女人!如果不是她非要搞什么直播,非要炫耀,怎么会惹出这么多麻烦!现在连尉迟峰那个阴魂不散的定时炸弹也被挖出来了!

“滚开!”欧阳博粗暴地一把推开想要靠近的司马燕燕,眼神凶戾得像要吃人,“别碰我!”

司马燕燕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乱了一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博,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地喊道:“博哥!你干嘛呀!吓到宝宝了!”

“宝宝?”欧阳博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了炸药桶,他死死盯着司马燕燕平坦的小腹,又猛地抬头看向她那张写满无辜和委屈的脸,联想到刚才电话里说的“女人脸上有伤”,联想到慕容雪那个贱人可能拿到了足以毁灭一切的证据……巨大的压力和恐慌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司马燕燕脸色煞白:“宝宝?司马燕燕!你最好祈祷你肚子里这块肉是真的!要是被我知道你敢耍花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毒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司马燕燕的耳朵里,“我会让你比尉迟峰那个瘸子,下场惨一百倍!”

司马燕燕如遭雷击!浑身瞬间冰凉!她看着欧阳博那双充满暴戾和怀疑的赤红眼睛,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他知道了?他怀疑了?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撒娇,却在对上欧阳博那毫无温度、只有审视和威胁的目光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欧阳博的手机又响了!是另一个加密号码!

欧阳博狠狠剜了司马燕燕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让她如坠冰窟。他迅速走到露台更远的角落,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更加惊慌失措的声音:

“博…博总!不好了!柳巷胡同七十三号!我们的人晚了一步!那瘸子…尉迟峰…他…他死了!”

“什么?!”欧阳博只觉得眼前一黑!

“是…是煤气中毒!现场…现场被伪装成意外!但…但我们的人在他枕头底下…发现…发现了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

“写的什么?!”欧阳博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账已送出,地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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